燕归 作者:江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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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一切,也经历过这人世间最坏的一切,就彷佛这王府中的一隅,经历过冬去春来,见识过寒雪冰霜,也受过春光暖风,所有的这些,无论是好是坏,最终都是一样的过去,虽留下了许多痕迹,终究还是过去了。

    那时已是日暮西山,风中不再带着暖意,反倒有些微凉。何燕常深深的吸了口气,只觉得精疲力尽,疲惫不堪。

    如今大局已定,犹如河水东流,他再也无力更改,只能坐观一切,心中也不知是甚麽滋味。

    是期待,还是解脱?是厌倦,又或者是淡漠?就连他自己,都不得而知。

    他一路走出庆王府,心中想着,若是当真一切顺利,他此生再也不要回来此处。

    也不再去回想此生的苦痛和怨恨,情爱和伤心。

    此後无论是生是死,都与那人无干了。

    ###

    大约半月之後,京城中发生一场惊天巨变。

    说是庆王苦寻数十载,终於寻到当年受奸人所害,避祸於人间的皇长孙。老王爷抱病出城,亲迎皇长孙回京。小王爷生性至孝,一同随行,不幸为救皇长孙殒命边荒。老王爷痛失独子,病体愈发的沉重,勉强回京,一病不起,却还是在病中上书,要当今皇上让位与皇长孙。

    朝堂上为此事争得一塌糊涂,先说这皇长孙真假难辨,又说长嫡有序,如何能教皇上让位与一个突然冒出来的甚麽皇长孙。庆王呈上了太祖所遗的软金暗纹御制密旨为证,又有铁妃当年贴身之物,和太祖当年赏赐定国公的丹书铁券为证,抱病四处拜访朝中大臣,终於议定大局,止住了一场哗然的风波。

    新皇即位之时,天下大赦,赋税减半,万民欢腾,几乎堪比开国时的盛况。

    只是偏偏谁都不曾料到,新皇即位之後,京城里就处斩了一人,还是新皇亲笔御批,肯准了斩首示众的。

    那一日前来监斩的正是垂垂老矣的庆王,断头台下人头簇拥,人山人海,都来看这人行刑。

    有那知情的人,都说便是这人谋害了小王爷的性命,因此惹得新皇大怒,要求各处一力查办,不必等到秋後,尽快处斩。又有人得了消息,悄悄的说,这犯人来头只怕不小,在牢狱之中,便有人数次以身犯险,想要一力劫狱,可惜天牢看守严密,连只蝇子都飞不进入,又如何能被他救了犯人出去?

    於是一旁便有人附和,说:可不是麽,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新皇帝可是庆王迎回来的,这人敢杀庆王的独子,没被五马分尸就算是上辈子积德了!

    众人都在看热闹一般的翘首观望,只听得时刻一到,监斩官一声令下,侩子手刀光闪动,一颗人头便跌了下去,咕咕咕的从断头台上滚了几滚,竟然落入人群之中。

    众人一片惊呼,慌忙的散开来去,只是低头再去看时,那颗头颅竟然已经不知去向何处了。

    断头台下乱成一片,官兵在人群中急急的搜寻,四处都是推搡和叫骂声,一时间沸反盈天,犹如开锅了一般。

    有个形如乞丐般的人弓着身子,衣袍半敞,犹如鱼游水中一般,轻而易举的便从拥挤不堪的人群之中走脱了出去。

    他一直都到暗巷之中,才颤抖着将怀中之物取出,小心的拂去那面颊之上披散的乱发,失神般的看着那颗双眼紧闭的头颅,看了半晌,终於哈哈大笑,口中喃喃的说道:“老东西,又来哄我麽?”

    虽是这样说,他却浑身都在颤抖,抖得彷佛连那颗头颅也抱不住的一般,又拿衣衫将那颗头颅裹住了,牢牢的藏在怀里。

    他呆呆的在这暗巷之中站了许久,犹如木桩一般纹丝不动,彷佛忘记要究竟要做甚麽似的。然後有那麽一阵儿,似乎是终於想了起来,便抿着嘴笑了起来,喃喃自语的说道:“老家伙,你藏去哪里,我都找得着你,你难道还不知道麽?你等着。你是我的,便是去了天涯海角,也是我的,休想要逃。”

    说完,他便小心翼翼的揣着怀中之物,彷佛极珍重似的,摇摇晃晃的走出了暗巷,看了看渐暗的天色,头也不回的朝城外走去了。

    他的步履十分的不稳,身形极其的沉重,就彷佛怀中抱着的,是千斤巨石一般。可他神态之中却是极欢喜,极畅快似的,似乎终於抛下了甚麽极负累的重担,要迫不及待的要去做一件极其要紧,极其了不得的事似的。

    他独自一个走在路上,风中隐隐飘过只言片语,也不知是他在同谁说话,只听他时而嗔怪,时而恼怒,时而羞愤,时而欢快,真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只是无论说着甚麽,都句句低声,字字轻柔,彷佛耳语一般,让人听得心神荡漾,忍不住要想,也不知他这些话是说与哪个听得,要是当真被那人听到,只怕骨头都要酥了哪。如今空留风中,倒是可惜了。

    外三篇 《梁间燕》

    《梁间燕》一

    “教主在屋里麽?”赵灵从马上翻身下来,急急的扯住繮绳,看着曹真问道。

    曹真摇摇手,他刚从後院的大门里走了出来,拿着一袋子的药渣,头也不回的走过田埂,把袋子里的渣滓朝路边立着的那个陶罐里一倒,这才走了回来。

    赵灵咂了一下舌,便忧心忡忡的问道:“怎麽这药越吃越多了?我上回来不是还没怎麽吃药麽?”

    曹真看他一眼,说:“你是大夫我是大夫?”

    赵灵被他呛了一声,也有点火气,“喂,我就是这麽一问,换你你不觉着奇怪啊?”

    曹真根本不接他这茬,毫不客气的说道:“不懂就别瞎问。他你看这药多?就连千日醉的一半儿都没解掉呢。庆王府的方子也不能当真用,我另配了好久的。哪里那麽容易解开的,他在教中之时就中过好几种毒了,光解个千日醉就麻烦得要命,搞不好就又把别的毒性给激出来了。”

    赵灵听得大惊失色,心里很不好受,只是片刻之後,突然觉得不对,便说:“上次罗俊青来,你可不是这麽跟他说的!”

    曹真叹了口气,心道,真不知教主为何要让这样无能之人代理教务!

    曹真心里实在不愿与他多言,可这人向来与教主亲厚,又不得不回他的话,便说,“自然是要他多多的送些奇珍药材,不然你以为单凭教中之力,能有今日之效?”

    赵灵哦了一声,心想,如今这全天下都是罗俊青的了,让他送点药材算甚麽?便把这事儿抛诸了脑後,又问说,“教主去哪儿了?”

    曹真笑了,说:“他前几日在山里寻了些核桃树,今日里说是要去打些核桃回来。”

    赵灵咦了一声,说:“教主这几日精神好些了?”

    曹真“嗯”了一声,从井里打了一桶水上来,洗了洗药袋,才说:“可不,好多了,脸上也有些笑意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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