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说·女相 作者:欢喜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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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轿中走出一个白净的男子来。

    男子面若冠玉,斜眉鬓长,鼻梁高挺,薄唇艳艳,涂了上好的脂膏,粉扑的面颊也遮掩不了底子,显出几分内耗的孱弱来。

    他一袭绿衫是上好的淮绣,锦雀相缠,端地花俏,长发散系,人躲在伞下,手中折扇遮了鼻,蹙眉道,“嗅盐。”

    小厮忙从袖中小心拿出了一个精巧的盐壶,“公子,这天儿也忒热了,还是快进去吧。”

    这人正是当朝郑太后最喜的宠臣,前朝名臣晏闻山的幼孙,晏子叔,时任骠金骑尉三品子,比同为郑太后宠臣的晏子康还要高了一品。

    他比晏子康晚进宫一年,却比骑尉出身的晏子康更多几分颜色与文雅,这也是后来居上的原因,更重要的是,他的心计,不比他的姐姐晏子鱼差。

    这几年也是凭他在郑太后耳边吹风,晏家的势力才在郑氏一门独大的境况下占了一席之地,加之晏子鱼帝师的身份,风头竟也有了超越郑氏之象。

    他姿态端好地嗅了嗅,精神好了一些,随着小厮入了府。

    一入府,一路恭敬,有人上前禀报,“小姐还在小睡,公子可先要去偏院歇一歇?”

    “不了,她睡没睡,我还不清楚?”晏子叔轻屑笑笑,步履轻晃地直接往廊下走。

    晏府是在武帝掌政之后,在前朝的基底上重建的,经历前夏嘉末,晋元、武、宸帝四朝,直至晏子康受宠,晏府才往四周扩建,为此还撵了几家富户,碍于晏子康的受宠程度,皆是敢怒不敢言。

    晏子叔受宠后,府中的物件儿便撇去了晏子康任性的金玉堆砌,由晏子叔精心布置后,多了文雅清气,一并连府中的下人也都规矩雅致起来,说话细声细气的,一路走往晏子鱼的谢客居,也都没什么声响儿,只有庭院中老树上的蝉鸣聒聒噪噪。

    愈往谢客居走,葱郁便是茂盛,蝉鸣犹烈,晏子叔心底有些烦躁。

    其实没什么事儿,他是不大愿意见这位姐姐的,虽说是幼年在掖庭吃苦,都是这位姐姐帮他和子康挡着,可这么些年下来,几人间的手足之情也就越走越淡了。

    不无惋惜之意,可时也命也,由不了人。

    他志向不小,何况晏家几子都是晏闻山教过的,偏生也因此造了罪,身子骨在掖庭就没好过。晏子鱼周旋在垣市垣祯两人间,还是因他病的快死,才冒险冲撞。

    晏子鱼因此险些被处死,若不是垣市对晏子鱼动了怜惜之意,她活不下来,他,也活不下来。

    他对晏子鱼,是敬仰,是敬怕,还有一分,谁也不能说的情意,及至以色事人,他就愈发觉得自己不干净,就更不敢在她面前晃悠。

    色不久侍,他也明白,才竭尽所能的拼尽心思为晏家搏几分门面,不大随流晏子康的仗势欺人。为此,他知道,郑太后明面上更宠他,实则更喜晏子康的简单可用,不用那么费心费力的防着自己。宠着自己,不过是对晏子康的一种保护而已。

    晏子康不屑自己,晏子鱼也不屑自己,前者他无所谓,而后者,总是折磨着他的心,让他每做一件事,都需要三思三思再三思,以免来日,都成了她的绊脚石。

    这一次,希望也不是。

    晏府大了,他走了好久,才走到谢客居。

    这谢客居,是武帝死后,宸帝继位,她承帝师之位,让小皇帝题的字,歪歪扭扭的还没个章法,就那样给烫了金,给抬进了府中。

    自此,晏府再轻易进不了人,再没有武帝在位时的人潮涌流,她一个人独居在晏府原址上,不大进两人富丽堂皇的院子,清简的像是一个世外之人。

    避世,实则避势,郑太后,始终视她为心中刺,一日不除,一日就心底不痛快。

    三次嫁人,选的都不是什么好人,垣市杀之,他自然赞同,若非因此,去年那一次,垣市也走不出晏府。

    踏进谢客居,面前是铺呈了整个前院的浅池,临木桥踏下,他亲自褪下鞋,将折扇递给身旁的小厮,嘱咐道,“我自己进去,凡是来找我的,都给撵了去。”

    小厮点头,嘿然笑道,“公子的习惯,晏池记得,尽管去好了。”

    晏子叔笑,晏池是府中打小养的,与他亲近,跟的也久,一出宫,总有人找机会说上几句,晏池自然知晓是什么意思。

    他孱弱的眼眉亮了亮,转身踏上了木桥。

    榕树中原之地尚不好养活,何况地处中原西北的风原之地,若非晏子鱼早年请了江流来晏府改建旧府,眼下茂郁葱盛的榕林也养不成。

    江家自夏起,就是筑工好手,风原迁移北上,也是他父亲的功劳,可惜的是晋朝开朝,国库艰难,军痞也横,风原城多处为其偷工减料,青叶大军逼城时,城头不堪投车巨石攻击,轰然坍塌,武帝也因此坠城而死。

    好在有晏子鱼和明州城城主连商言一面以城中残众拖延,一面等顾家军绕道广陌北上,最终打败青叶三十万大军,一退数年再不振雄风。

    即便如此,郑太后依旧无视内部残众,借由武帝坠城之事,大肆打压武帝之势,开始集权之路,而集权之始,却是由毫不干政的江家开始。

    江父在元帝初就因劳心风原城筑建而猝死,江流接管,费心费力,一代筑工好手,竟也落个车裂下场,当真可惜。

    此事牵连,万人之广,而郑太后彻底掌握了实权,即便晏子鱼有武帝帝师亲令,也数次承险,好在垣市避祸之前,留下元帝亲赐的策王锏,方可堪堪支撑,落得避势之身,只以教导宸帝为主。

    宸帝今年十五,再有一年便可依武帝遗诏亲政,可哪有那么容易?

    晋朝开朝,是以广陌风原为起,如今的广陌,依旧以小风原为盛,不仅地处丰饶,更兼人文风流,再有东海岸的外贸之利,年年上贡税钱,皆可抵得上大晋半壁之财,这且是他们上贡的部分,可想而知,晋的半壁江山,仍旧掌握在前夏微生家手里。

    东北有明州同性之地,虽与开朝皓皇亲近,也在青叶大举南侵之时出手相助,但依旧不是当世之晋所能掌控的。

    青叶经十年修养,纵使内部不合,也逐渐强盛,西边,南越……都不是好相与之地,一切的一切,只从晋内部的境况来看,都不是那么容易。

    晏子鱼啊晏子鱼,你守着小皇帝,到底在等什么呢?

    ☆、鱼戏隅(二)

    作者有话要说:  斜看莲泥鱼戏隅!

    晏子叔走得慢,一路踩过水汽冰凉的木桥,外来行入的夏日燥热还未褪尽,他一路行过阴凉,又踏上这湿重之地,阴阳焦灼,惹他轻轻咳了几句。

    榕林茂盛,枝条垂下,盘绕在浅池根底,深绿盈然,精养的金鱼安然游曳,不时跳出一些水声,于静谧之中,也就更加贴耳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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