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有一个人,爱我如生命 作者:舒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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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腰,她骂起人来还是一如既往的奔放,柳眉倒竖,上挑的眼角让她的艳色里带上一丝凌厉。

    她发脾气的时候,孙嘉遇就一直歪着头看她,等她气息平顺了,他颇为赞许地一点头:“你生气的样子可是比她好看。”

    罗茜气得要将他撵出门,孙嘉遇拿脚顶着宿舍门,懒兮兮地不肯离开:“我的问题你还没给解决呢。”

    罗茜冷笑一声:“那种上海小女人,浑身都挂着精打细算的小算盘,不见兔子不撒鹰的。她装来装去,就是为了待价而沽,专等着你们这群傻瓜前赴后继,你只要把你爸的背景跟她透漏一二,保证她自己上赶着就扑上来了,还用得着你傻啦吧唧地去追求她?”

    孙嘉遇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你就是嫉妒!范淼才不是那种人。”

    罗茜照着他的脚背狠跺一脚,趁他哎呦一声蹦开,她砰的一声摔上门,在里面大声嚷了一句:“笨蛋!没见过比你更笨得!”

    恰好管理宿舍的老师经过,批评她不爱惜公物。罗茜还嘴硬,连声嚷嚷:“门坏了我赔钱成吗?”其实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生这么大的气,或许因为孙嘉遇口口声声说她嫉妒。

    “我嫉妒她?”罗茜跟自己说,“一黄毛丫头,毛都没长齐呢,我要嫉妒她,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孙嘉遇显然没有采纳罗茜的建议,依然锲而不舍、艰苦卓绝地追求着范淼。那会儿男生追求女生的方式还比较淳朴,不过是请吃饭请跳舞请看电影之类的,没有如今花样翻新的手段,最出格的也不过是抱着吉他在女生宿舍楼下唱一夜情歌。

    每回见到孙嘉遇,罗茜都忘不了冷嘲热讽几句:“还在做孝子贤孙伺候着哪?”“还没有完成奴隶到将军的转变啊?”

    说急了,孙嘉遇就会回两句:“你怎么这么热衷毁灭美好的东西?毁灭了别人你感觉很爽吗?”

    罗茜说:“白痴!傻瓜!再加笨蛋!”

    孙嘉遇便垂下眼睛双手合十,叽里咕噜念了一大段。

    罗茜听不懂,着急地推他:“你嘀咕什么?骂我呢?”

    孙嘉遇一本正经地嘘一声:“别吵别吵,我在念经,唵嘛呢叭咪!戒嗔戒”怒戒打人。“”噢嘛什么?

    他哈哈笑:“记不住吧?记不住我教你,来,跟我一起念, al”l money go my home!“气得罗茜哭笑不得。

    转眼到了春节,孙嘉遇的母亲知道罗茜没有其他地方可去,便邀请她来自己家里过节。

    除了孙嘉遇,另有一个与孙嘉遇同龄的男生也常驻孙家。孙嘉遇介绍说,这是他高中同学,叫程睿敏,关系最铁的发小,知书达理,品学兼优,尊师重道,秀外慧中…看他费力推销,颇有撮合他跟罗茜的意思。可惜这两人根本就不来电。

    那个男生总是面色冷冷的,没事儿就捧本书看,也不爱说话,虽然长得清秀,可是鼻子上架着副眼镜,人就显得特别文弱。罗茜才不喜欢这类书呆子呢,她对孙嘉遇的良苦用心嗤之以鼻。

    寒假很快结束,开学后罗茜去外地实习了两个月,等她回到学校,政经系系花范淼居然已经名花有主,终于成为孙嘉遇的女朋友。

    罗茜是在去食堂的路上,无意中撞到两人手拉手在校园里散步,看上去男的英俊女的清丽,金童玉女般的模样。那瞬间她似重新回到母亲去世那一刻,再次体会到万箭穿心的滋味。她忘了吃饭,转身就往宿舍跑,踉踉跄跄一路飞跑,边跑边用力按着心口的地方。

    她心疼,疼得一时间难以呼吸。

    她以为自己十分强大,以为自己早已看破男女之情,以为自己游戏感情从不投八就不会受伤,以为凭借自己的美貌能在感情的世界里所向披靡,没想到伤害会在这里等着她。那埋藏了七个月酌不能见光的感情,还没有萌芽就夭折在黑暗里。

    一夜工夫,罗茜脸上那层属于少女的润泽气色便消失了。她忽然迷上了武侠小说,-套套从租-书店借回来,一天一夜时间便能读完四本。她一本一本地看下去,困了倒头便睡,饿了便让舍友从食堂随便带点儿馒头包子。

    作为中文系的学生,以前她并不喜欢看这类东西,但她现在读进去了,她发现世俗的故事和文字里反而有简单的快乐。

    在床上晨昏颠倒腻了个多星期,她爬起来,吃饭洗脸,化妆穿衣,好像完全恢复了原来酌状态。

    再按按胸口,她觉得那里已经和金刚石一样无坚不摧——再不会被一个人的只言片语牵动喜怒哀乐,再不会仅仅听到那个名字就感觉到放在心里的小小的窃喜,再不会说到某甸相关的话或听到某首有所深意的歌就会想起他,再不会在话语里假装不经意提起他,其实只是想打探他的消息,再不会一次次失望却又克制不了自己的期待。

    她再不会为情所伤。

    五月底,毕业分配方案下来了。罗茜被分到京西门头淘地区一个基层文化站,一个清闲得不得了的事业单位——几份报纸、两杯茶水就能打发掉天的地方,距离京城将近五十公里,每星期只能回一次北京。

    这个结果如晴天霹雳一般,让她惊得大脑一片空白。

    按说分得差的不只罗茜一人。因为上面有政策,应届毕业生一律不得留在机关,全部下基层锻炼。但罗茜想不明白,自己跑来的报社指标,原以为铁定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为什么会落在另一个学生的名下?

    她抱着一线希望去系里核实,希望是名单被搞错了。可得到的答复却是:木已成舟,不可更改。再托舅舅去报社询问,报社领导说,报社原是点名要罗茜的,但校方答复,像罗茜这样生活作风败坏、道德水准低下的学生,不适合在报社这种地方工作,同时推荐了另名戒绩优秀的学生,党员,人品正直,绝对可靠。对报社来说,不过是招一个符台条件的应届毕业生,至于招谁,并没有多大分别。

    想起去外地实习前,辅导员曾吞吞吐吐暗示她,一定要盯紧分配的事,千万别掉以轻心。罗茜歪起一边嘴角冷冷笑了,明白自己还是天真得可怕竟然轻信管分配的人对她的承谱,她忙活了几个月,原来都是在为别人做嫁衣。

    一点一点,她将派遣证撕得粉碎。

    也许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片黑暗,但不是每个人都会有机会让它蔓延。当罗茜将手中的碎片抛洒进窗外的夜色中时,她分明看到,那些曾经细小的焦虑、愤怒、痛苦和悲伤通通纠结在一起,最终溢生出茁壮的黑色藤蔓,缠绕在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上天既然不给她路,她死都要再趟出一条路。她的青春,她的美貌,不是用来消耗在门头沟那种远离繁华的荒凉之地,消耗在无望的等待和琐碎的时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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