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春深 作者:小麦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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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氏拭了拭泪:“跟他说,宽之在替家里修缮屋子,让他安心打仗就是。你们四兄弟千万都要好好的滚回来,回来伺候我们母女两个。”

    苏昉写完这絮絮叨叨家常话一箩的家书,给魏氏过了目,才落款“恐婶子操劳,由宽之代笔。”

    他辞别魏氏,黯然离开。还没走到二门的垂花门,才想起来自己走得神伤,竟连灯笼也忘记提了,身边那童儿才六岁,半夜里人还浑浑噩噩的也没想着,便停了下来让童儿回去取。

    夜色如水,苏昉静静走到一棵槐树边,看碧空高挂着的下弦月,不知千里之外秦州的陈太初陈元初,还在出征路上的陈青,会不会也看到这月色想起汴京的家人。忽地却见一个女使匆匆下了抄手游廊,四处望了望,就钻入了园子里的一个假山的山洞中。

    苏昉皱起眉头,落脚极轻地往假山走去。如今家中王璎遭软禁,婆婆身子也不爽快,二婶虽然理事,却只是勉强撑着。内院里若有什么鸡鸣狗盗见不得人的事,他绝不能坐视不理。

    “好婶子,求你给奴家嫂子再好生说一说,奴家存了四贯钱,愿意都给嫂子她买些脂粉,只求嫂子让哥哥来苏家替我止了契约,领奴回去罢。”

    “唉,你呀,你怕什么?那凤鸟玉坠的事,又不是你说出去的。开了春后连我们二门的人都看得清清楚楚,小娘子颈中戴着那宝贝好看得很。虽说小娘子是因为那玉坠才遇了害,可娘子都没怪罪你,你怎么倒想着要回家了?”

    苏昉如遭雷击,浑身冰冷,禁不住颤抖起来。阿昕遇害是因为那玉坠?

    “好婶子,你不晓得,还有个事,奴心里慌得很。”那女使声音颤抖起来:“那日小娘子返过头要找孟家九娘子。孟家那个惜兰,说孟九娘子和燕王殿下在桃林里说话。小娘子就笑着说要一个人去吓唬吓唬他们,后来她出来的时候神色难看得很,奴怎么问,她也不说。再后来,她一定要独自留下同陈家郎君说话,将我们都赶回了寺庙里——这才出事的。奴怕得很,那孟九娘子来探望魏娘子的时候看了奴好几眼——那位殿下如今又——”

    山洞里一声惊呼。

    “嘘——婶子您轻些,好婶子,奴连这都说给您听了,求求您了。奴只想早日回家去。”那女使的声音带了哭腔。

    “你且把话说清楚了。”苏昉冰冷的声音在山洞外响了起来。

    “啊——”洞里两人吓得瘫在石壁上,惊叫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注:

    宋朝士兵的口粮,禁军一个月两石五斗(近六十公斤),是很厉害的,平民老百姓一个月口粮只有六斗(近十五公斤)左右。厢军(义勇)也有一个月两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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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42章

    苏昉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浑浑噩噩回到外院的。屋里还点着灯火, 乳兄燕大在院子门口等着, 见童儿提着灯笼引了他回来, 赶紧接过灯笼, 一把扶住脚下不稳的苏昉:“大郎?”

    苏昉默默推开他, 跌跌撞撞进了屋里, 反手将门关了起来。

    燕大看着屋中灯火很快熄了, 转头去找那童儿问话。

    苏昉静静坐在床沿边, 一动不动, 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方才熄了灯后,左腿不慎撞在椅子角上, 现在开始钝钝地痛了起来。

    他合上眼, 又睁开眼,都是苏昕的面容。大笑的她,调皮的她,凝神倾听自己说话的她,一脸孺慕的她, 幼时耍赖的她,嚎啕大哭的她, 额头撞破后反而来安慰自己的她, 久别重逢后惊喜的她, 受伤后忍着痛的她,怕成了陈太初的负担而忧心忡忡的她,犹豫着想退掉周家亲事的她, 还有为了护住他送的凤鸟玉坠而被害死的她。

    那是比亲妹妹还要亲的阿昕。

    幼时他看着娘亲一点一点失去光泽和亮色,离他远去,他还能抱着她求她别丢下阿昉。可阿昕呢,阿昕是他亲手推入深渊的。

    他不是有意的,他看着阿昕像娘亲一样,那么鲜亮活泛的面容,渐渐沉静枯萎下去,他才把凤鸟玉坠送给阿昕,告诉她那个傀儡儿虽然不在她手里,可是这个能替他娘亲替他陪着她。

    是他逼她问心的,是他告诉阿昕爹娘的事,六七岁的时候他就明白娘亲不再喜欢爹爹了,她看爹爹的时候双眼不会再发光,她同爹爹说话时变得淡淡的,甚至夏天树下乘凉时,爹爹坐到藤床上来,娘亲就会笑着走开去做些吃的。他知道一定是爹爹伤了娘的心。就算后来他长大了,明白夫妻终老和心悦不心悦无甚关系,就算他知道天下的女子,并不是都像娘那样盼着和一个知心人白首到老,可他愿意给自己日后的妻室这份承诺,他更不想阿昕和娘那样郁郁而终。

    阿昕和娘一样,至情至性,又绝不愿强加于人,她一天天瘦下去,和娘那几年一样,他害怕,怕会失去这个家里他最亲近的人,是他劝她退亲的,劝她看清楚自己的心意,也许有朝一日她不再心悦陈太初,也许她能找到一个爱重她心里只有她的男子,也好过那样折磨自己也消耗不相干的人。

    他既不愿阿昕变成娘那样的女子,更不愿阿昕变成爹那样的人误人误己。她明明答应他了,会好生思量的。

    “不怪你的,大郎,也不怪太初。”二婶哭着说:“你也是为她好,谁想得到——”

    “时也,命也,大郎勿多虑。”二叔叹息道。

    他知道,二叔二婶不愿让他自责才瞒住了玉坠的事。他当时生陈太初和赵栩的气,陈太初来祭奠阿昕时,自己用尽全力揍了他,而陈太初一言不发承受着。

    现在谁能来打他?他宁愿被恨被责骂被痛打。

    他又能找谁去报仇?陈太初能千里不眠不休追杀程之才。他苏昉能做什么?

    陈太初自责自愧内疚,能迎娶阿昕的灵牌让陈家人永世供奉香火祭祀她,让二叔二婶安心,他这个元凶又能做什么?

    娘亲为何在阿昕离去后也远离了阿妧?她是不忍心怪罪自己,还是不忍心看到自己现在的模样才悄然遁去?

    苏昉禁不住抬手掩面,肩头微微颤抖起来。

    屋外赶来的燕妈妈慢慢放下了要敲门的手,听着屋里那如受伤后野兽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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