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脂缘*蝶 依 作者:萧萧慕幽香

    6.清水岛

    清晨,敏儿敲了两下悦怡屋的门没等她回答就兴冲冲的跑了进去。见到悦怡的屋子里空无一人,可是床铺却是收拾的整整齐齐,地也扫的干干净净,就连洗漱的铜盆都是刷的晶晶亮的。她正在纳闷这整洁到不像话的屋子,难道是因为悦怡昨晚本没在这里歇息?悦怡抬步走了进来,手里抱着刚换了水的花瓶:“诶?姐姐,你起来啦。”

    敏儿纳闷的看着悦怡:“悦怡……你……不会是一夜没睡吧?”

    悦怡摆弄着花瓶里刚换的小野花:“当然睡啦。不过我早就起来了,闲来无事就收拾收拾。”

    敏儿惊的张大了嘴巴:“你……可真是能干啊……你是不是睡的太少了啊?脸色可不太好哦。”

    悦怡脑海中突然浮现出萧浪颜在走廊上那热热的眼神,重重的呼吸以及那放肆的嘲笑……她的脸一阵红一阵青,赶紧岔开话题:“呀!姐姐,你今天穿的好漂亮啊!”

    只见敏儿穿了淡粉色绣满了小花的绸裙,腰间系着粉色的丝带。两个长长的辫子用两个大大的蝴蝶结系着,整个人穿的讲究了很多,和以前很不同。

    敏儿的眼睛爬上笑意:“当真?嘿嘿……”她站在铜镜前左照右照。

    ——“恩,很漂亮呢。”悦怡看着兴高采烈的敏儿自己也开心了起来,忽而又想到了什么:“姐姐,今日回清水,我……真的方便与你回去么……会不会有什么不妥……”

    敏儿笑呵呵的拍着她的肩:“怪不得萧公子总说你是个笨蛋。你孤身一人,又被怀幽见了相貌,我哪放心让你一个人在这紫泉城呆着啊。你是个姑娘家,我也不放心……让你自己在这儿独住。咱们不是商议过此事么?你先跟姐姐回去,你不是还想再见你娘的栖身之涯吗?等此事完结,姐姐再陪你向萧伯伯求情,令你可以光明正大前去,不是很好吗?而且姐姐也舍不得你呀,既已义结金兰,怎么也要见见我的父母认个干女儿才是呀。走,跟着我去吧,就几天时间,我也带你去我们清水玩玩呀。”

    悦怡被敏儿说的一阵心动,不禁开始憧憬起这清水的美丽样子。这个孕育出敏儿这般豪爽耿直姑娘的小岛,想必一定是淳朴美好吧。她紧紧握住敏儿的手,点点头。能在这生疏的异乡遇到一个如此体贴善良的姐姐,她真的好幸运,心里充满了感激。

    …… ……

    出了松华府邸,他们和刘伯拜别。

    ——“刘伯,我暂且回家与父亲商议,尽快归来救萧掌门于水火!”敏儿拜别道。边说边不时伸着脖子向堂内眺望:“萧公子他……”

    刘伯抱歉的笑了:“不好意思,公子他一早有事出门去了。他说不能送姑娘们了,非常抱歉。”

    敏儿失望的垂下了头,有些懊恼的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和配饰。

    ——“走吧,姐姐。萧公子他大事当前,想必还有许多事要打点。刘伯伯,告辞。”

    …… ……

    乘着萧府的大马车,去码头的路程果然快了不少。下了车,敏儿还是不时向后张望着:“真的不来送么……”她一路嘴里都在喃喃自语。

    二人上了船,吩咐船家开船。船家拖着瘦长的背影走向了船头,大斗笠一晃一晃。船划了出去,行到水中。

    突然,船开始剧烈摇晃起来。姑娘们吓得一阵吱哇乱叫,失去了平衡。

    ——“船家!怎么了?”悦怡死死的抓着小船的边缘,一手紧拉住差点摔倒的敏儿。

    ——“遇到海风啦……”船夫的声音又细又怪。

    ——“这么浅的水,这么短的行程,哪来的海风?”悦怡柳眉一蹙,蹒跚的想往前走一探究竟。

    ——“嘻嘻……”船夫诡异的笑了起来。摇晃停止了。他侧了一点脸扫了一下前行的悦怡,嘴角扬起邪邪的弧度:“呀!船要翻啦!”突然,他开始使劲摇晃起船。

    突如其来的剧烈摇摆使悦怡一下失去了平衡,眼见就要扑在湿腻的甲板上!

    船夫一个箭步冲来,一只大手一下扶上了她的腰……

    只听“噗通!”一声什么东西重重的掉进水里。

    悦怡惊魂未定,定睛一看。在那大大的斗笠下头,一张熟悉俊美的脸几乎就要覆上她的:“萧浪颜!?怎么又是你!”

    敏儿在船舱里听到萧浪颜这三个字,一下子从地上爬起来,边拍打整理着弄脏的衣服,边慌不择路的冲出来:“萧公子??在哪儿?!……萧公子你……”她见到了假扮船夫的萧浪颜也呆住了。

    悦怡又羞又气一把推开他:“你不要命了!这也能玩吗!”她刚要发作,可看见萧浪颜一动不动,皱着眉拍着脑袋望着水面。“你……怎么了……”

    萧浪颜转过身,露出可爱无害的笑脸,两个小酒窝纯真的摆在那嫩红的嘴唇两旁:“笨蛋!还不是为了救你!嘿嘿……那个……我好像把桨扔下去了……”他无视悦怡和敏儿那不可置信的眼神,跑到内舱,四下寻找:“呀!这儿!有几块木板!”他举起手中的几块小木板晃悠着。

    ——“你该不会是想……”悦怡气的恨不得把他撕成两半。

    ——“嘿嘿……不好意思,美女们……辛苦一下……只好用它们划回去了,运动有益美丽呦!”

    ——“你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悦怡的怒吼回荡在宁静的湖面。

    萧浪颜呼的一下走近悦怡:“我费这么大劲儿弄到了船,还不是为了……”他眯起眼,凑近了悦怡的耳朵:“为了你一走这么多天,见那么多乱七八糟的男人,免得这么轻易就把我忘记啊。”

    悦怡再一次感到那沉沉的呼吸吐在耳垂,她的心一阵狂跳,连忙后退了好几步。她咬紧了唇,虽然无法说出声音,却还是在心里大声骂着:“萧浪颜,你这个讨厌鬼!大笨蛋!”

    在一旁的敏儿并没有听清萧浪颜在悦怡耳畔的低语,她疑惑的眨着眼:“为了……什么呀?”

    萧浪颜看了看脸涨红,握着拳头嘴里咬牙切齿小声叨咕的悦怡,扬起了满意的笑。他努力憋住笑,调试出一张严肃认真的脸:“为了你们的安全呀,毕竟怀幽曾见过你们,我怕他们在船上下什么手脚,亲自送你们比较放心。”

    ——“萧公子,谢谢你……”敏儿一脸感动,痴痴的笑了起来。

    悦怡气的五脏都在冒烟。刚才还明明一副大黑狼的样子,现在居然又变出一张翩翩君子的脸孔!萧浪颜!算你厉害!

    …… ……

    三个人划的快要散了架的时候,终于靠上了岸。筋疲力尽的划水之旅让悦怡明白,这桨可不是能随便丢的东西。

    ——“我说晴大美女,你可真是女中豪杰,铜手铁臂啊!这多一半儿的路都是你划回来的耶!佩服佩服……”萧浪颜累的双手撑住膝盖,嘴上还不忘调侃晴敏儿。

    晴敏儿弯起了眼,咯咯的笑起来:“过奖!过奖!我爹也说过我体力惊人,嘿嘿,我自认也算是武林中的一朵奇葩吧。哈哈……”

    一片鸦雀无声……

    歇了一会儿,萧浪颜终于直起了腰:“嘿,美女们,我走了啊。我约了几个人见面。这么一耽误,看来送不了你们了。后会有期啊。”他大手一挥,若无其事的走远……

    敏儿见状急急的在后面大叫:“这……那我们怎么办哪……喂……别走啊!喂!”

    悦怡累到懒的理他,径自找了块石头坐了下来朝向要追过去的敏儿说:“别理他,他不会回来的。放心吧,他应该会马上派人来送我们的。”

    …… ……

    果然不出一炷香的时间,就有两位松华弟子前来护送她们。

    几经劳顿,终于登上了清水岛。

    清水岛上,一切都显得十分恬静。人们悠闲的走在街上,每个人都看起来和善亲切。街道并不算繁华,可却十分干净整洁。小贩有的推着小车,有的支着摊位在街面和买家谈的有说有笑。小孩子嘻嘻闹闹的穿梭在人群间。路边有人舒服的喝着茶,有人眯着眼睛晒着太阳。卖刨花的人扛着扁担和矮脚长板凳大声的吆喝着:“刨花水……香香的刨花水喽……”刨花水那香香的味道散布在整个街道,好不惬意。

    悦怡觉得这里和她的家乡倒是有几分相似,顿时感到亲切起来。虽然离紫泉城并不远,可是这两个城市还真是完全不同。如果要她选择,她还是宁愿选择这般田园惬意的风光。

    还未来得及细细品味这悠闲的田园生活。敏儿就在一处宅子前停下了脚步。悦怡正寻思着,这应该不会是晴府宅邸吧……因为这个眼前的宅子,门前只有两名侍卫。门廊也已有些斑驳,要不是比其他宅院门廊稍宽大些,真的会认为只是一处普通市井之家。

    敏儿看见悦怡疑惑的表情,不好意思的低头笑了:“你有所不知,家父为人朴素,不喜奢华,他经常说与其铺张装饰,倒不如多救济一些百姓。”

    悦怡现在开始敬佩这这斑驳的门柱了,她不由得由衷感慨:“晴伯伯果然是位义士高人!”

    侍卫见是敏儿,忙欣喜的推开门向里头跑去,高声喊着:“老爷!老爷!大小姐回来啦!”

    敏儿拉着悦怡大步冲向内堂。

    刚迈入门槛,只见从内廷走出一个中年妇人,衣着朴素,不施粉黛,微胖,面目十分慈祥。

    ——“娘!”敏儿一下扑进了她怀中。

    ——“快!让娘看看,这两天累坏了吧?瞧瞧,都瘦了!”

    ——“没有啦,哪像您说的那么夸张!”

    ——“敏儿回来啦!”只见从内堂快步走出一个老伯,身材又高又瘦,但很结实。面庞黝黑,一头银亮亮的白发,红彤彤的脸颊映衬着脸上一道道深深的皱纹,是个看起来和蔼又朴实的老人。

    ——“爹!”敏儿跑过去,老人呵呵笑着拍拍她的头。

    这时,站在一旁的悦怡脑海中浮现出木庄主生前的样子。每每悦怡出门,无论远近,回到家时,也都是这般亲热一番。想想现在,再也无法感觉到爹手心的温度,再也听不到他笑着叫自己一句傻丫头,悦怡的心头涌上一股酸楚,眼泪不觉滚落。

    敏儿回头看见了:“悦怡,你怎么哭了?看我这般糊涂,都把你忘了,快进来!”她忙把悦怡拉进门:“爹,娘!这是我在途中偶遇的姐妹,我们结拜金兰了,她叫林悦怡,人又好又聪明!”

    老妇人点点头,和蔼的笑着,仔细的端详着悦怡:“林姑娘真是人如其名,水灵又漂亮。”

    ——“您过奖了。”悦怡不好意思的笑了,低头抹去了脸上的泪。

    ——“这孩子,怎么哭了?来,过来过来。”晴伯母搂住悦怡,抚着她的手背,拿出手帕帮她擦着泪。

    这一擦,悦怡的心里更是泛起一阵酸涩,泪更是控制不住,一发不可收拾:“……瞧我,这是怎么了。见到姐姐与二老相见,方忆起家父与家人,一时感触,还请二老见谅。”

    ——“唉……瞧这哭的梨花带泪的,真是个可怜的孩子……小小年纪,为何孤身一人漂泊至此呢?”

    ——“娘,您先让人家休息一下,喝口茶,我一会慢慢讲给你听。她的故事可真是一言难尽。”

    敏儿推着大家进了大堂,她一把抓起茶杯,咕咚咕咚灌下了一大杯茶,大咧咧的坐在木椅上,开始滔滔不绝的讲述起了这几天的事情……

    …… ……

    ——“就是这样,我们结拜了姐妹,我又带她回了家。”敏儿一口气讲完了这些天的这许多事。

    ——“原来,林姑娘小小年纪,就已经受了如此种种……唉,真是难为你了。”晴伯伯红了眼眶。

    ——“来,孩子,过来。”晴伯母拉着悦怡的手。“孩子,你娘虽然已经不在了,但你要明白一个为娘的心情。身为人母,没有不希望孩子好的。你娘在天有灵也是希望你们健康幸福的活下去,你的快乐就是她最大的幸福。要是你愿意,真的不嫌弃,就认我做干娘吧!我会把你当自己丫头一样疼的。敏儿结拜的姐妹,就是我的女儿!”晴伯母眼角泛着泪光,慈爱的笑着。

    悦怡好不容易控制住的眼泪又溢满了眼眶:“真的……?”

    伯母点点头。

    悦怡的泪“唰”的落下来,她一下跪在了地上:“母亲在上,请受女儿一拜!”

    ——“好!好!孩子快起来,起来。”

    大家都会心的笑了。

    ——“对了,悦怡。”晴伯伯问道:“听了你的故事,照那样说来,家父也是武林中人了?不知可否告诉老夫,家父是哪位高人呀?”

    ——“家父姓林名郁峰。”

    晴伯伯一下站了起来:“果真是他!”

    ——“您认识家父?”

    ——“林郁峰的名字,江湖上像我这般年纪的人谁人不知?他乃武林首屈一指的名士!当年慕灵派的威名也是响彻武林,我也曾慕名而去……可惜未能通过严格的选拔,实在惭愧啊……不过我仍是怀着一颗尚武之心!要不是当年那场浩劫……唉……如今连我这般不成材的老骨头都能混到今日之地步,若慕灵还在……不知会是怎样的强盛啊。……哪会像现在,魔教猖獗,我只听闻慕灵惨遭血洗,林郁峰及木复天相继在江湖销声匿迹,成为江湖一大谜团与憾事啊……没想到,这个中缘由,竟如此曲折……”晴伯伯连声叹息,转而走向悦怡:“孩子,没想到你是林郁峰的后人!你爹竟然还在世!看来,我们除魔平复武林的愿望已不远矣!”

    ——“您想让我爹重出江湖?”

    晴伯伯眼里闪动着希望的光芒:“可以吗?”

    悦怡皱起眉:“这……”她想到了爹那苍白的面庞和疲惫的神色:“我爹刚刚苏醒,身体和心理都无法一时……”

    ——“老夫明白,我会给你时间考虑的。这是有些强人所难,在你没考虑清楚之前,我是不会将此事告诉任何人的。放心吧。孩子。”

    ——“好了好了,让悦怡轻松一下吧。别难为人家了。”敏儿拉过悦怡。

    ——“是呀,悦怡是头一次来咱们清水吧?敏儿你带她出去逛逛吧,我们这啊,有很多女儿家用的花儿啊,绸啊,可漂亮呢。来,拿着,看上什么就买什么,别客气,算干娘送你的见面礼!”晴伯母笑着往悦怡手里塞了一个布袋。

    悦怡连忙推辞着,敏儿却一把将布袋抢了过去:“哈哈,娘开金口啦!走!买东西去!我也沾沾你的光啊!”

    晴伯母朝着她们的背影大声喊了一句:“看看芷菡在不在集市!把她叫回来啊!”

    ——“牛都拉不回来她!叫什么叫!让她疯去吧!这个疯丫头!”晴伯伯甩手走进了内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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