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患 作者:公子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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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要瞠目结舌愣上好一会儿:“大人这爱好……挺、挺别致啊,哈哈哈哈哈……”

    别致你妹!你才别致!你全家都别致!原就因为不能出门玩耍而闷了一肚子气的糯米团子狠狠翻一个白眼,皱着小脸哼哼唧唧地念咒:“瀚海阑干百丈冰,愁云惨淡万里凝。”

    一样米养百种人。这就是人和人的区别。人家燕大当家头一回见洛氏兄弟相处的场景就半点不曾失态。一把拉过洛云澜的胳膊,夹在臂弯里,捏脸揉头刮鼻子,熟稔得好像他才是人家亲哥哥。好好一个打扮精致的小公子硬是被他揉搓成犄角旮旯里没人要的花脸猫才罢手:“小云澜呐,还尿床吗?别听你哥的,背那些酸不拉几的歪诗。咱是大老爷们,整那些娘兮兮的干什么?来,唱个《十八摸》我听听……”

    不仅洛云澜磨着牙想咬他,贺鸣也忍不住抽着脸在心里咆哮,你少说两句会死啊?会死啊?会死啊?还有,谁让你进来的?

    这就叫天生冤家。当年燕家和洛家也不对付。

    来客碰了一鼻子灰,收拾表情,转而同洛云放聊正事:“大人招属下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去写字,别出声。”挥手让云澜坐到一旁。接连几夜挑灯夜读,洛云放眼下泛着明显的青黑,两眼布满血丝却炯然有神,“这些年鞑子入侵,都是你领人去处理?”

    “是。”

    “说说吧。”

    白鹭崖、枫叶镇之类的地方洛云澜没去过,听了一阵穷极无聊,偷偷打开腰间的荷包,摸出一颗冰糖塞进嘴里。

    许久,客人起身告辞,乖巧懂事的洛小公子忙不迭跟着站起。见洛云放送完客回转,便两手卷着书册,继续转着脖子大声背:“纷纷暮雪下辕门,风掣红旗冻不翻。”

    洛云放踱过来,漫不经心地翻阅他方才写的大字:“糖,哪里来的?”

    背诵声戛然而止。洛云澜半张开嘴,只觉一股凉意“噌”一下自脖子根窜起。他这哥哥有千里眼顺风耳,脑袋后头都长着眼睛,学堂里最凶的先生也及不上他可怕。直觉想要摇头:“没……”

    “撒谎罪加一等。”

    “燕二哥给的。”

    这才是好人家教养出来的老实孩子。若是燕大当家,一定能眨着无辜的大眼睛忽闪忽闪望着你:“什么糖?没有啊。嘿嘿,你要给我糖吃?什么意思呀?喜欢我就直说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洛云放紧紧皱起了眉头,同时看向了门边的贺鸣:“谁?”

    贺鸣没有吭声,内心无端生出几分哀怜,洛云放就这一个弟弟,谁碰谁死。这回也不知是哪个不长眼……

    “就……就龙吟山上那个,燕、燕二当家。”知道瞒不下去,洛云澜一闭眼,索性把事情一股脑都说了,“他……有时候会去学堂找我。”

    “啧……”贺鸣止不住赞叹出声。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话说的就是燕啸和燕斐,这哥俩都爱作死。

    洛云放又看了一眼贺鸣,贺鸣连忙收敛表情,出门去找洛云澜身边的侍从问话。

    “找你干什么?”

    兄长的语气听不出起伏,洛云澜神情局促:“没、没什么……”

    “今晚加两百个大字,不写完不许吃饭。”

    “真的没什么!他让我带些东西回家……就一次。真的!”小孩子禁不住吓,急赤白脸快要哭了。

    洛云放丢开手里的纸,恍然大悟:“那两盒月饼是你放的。”

    除了洛云澜,没人能随意进出他的卧房。

    洛云澜泪眼汪汪地绞着手指头:“我偷偷吃了一个,没毒,才……”那月饼的味道很好,是早些年父亲在时,家中过节吃的那种味道。也是他们兄弟俩很久很久没有尝过的滋味。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迟迟没有落下。洛家人眉眼细长,眼角微微上勾,天生便带着几分柔媚风情,细看便能瞧出暗藏其中的奸诈与狡猾。洛云澜的眼睛却不似父亲,而是随了他的姨娘,圆圆的,灵动澄澈,纯真无邪。

    这是他同父异母的手足,也是世间唯一的至亲,胼手胝足,相依为命。

    长长叹一口气,洛云放伸手在他胖嘟嘟的脸上抚了抚,尽力将语气放柔:“他还跟你说过什么?”

    “他说,腊八那天你会带我上龙吟山喝粥。”洛云澜抽抽搭搭仰起脸,手里拉着兄长的衣袖。燕二哥说,龙吟山上有厨娘,曾在京中世家豪族帮佣,专做地道江南口味。若是哪天他能上山,便让她做一道醋鱼来吃,“哥,是不是真的?你会带我去吗?”

    洛云放一时没有作声,中秋那夜,那人也一脸笃定地对他笑,说要等着他上龙吟山找他。

    “荒谬。”

    找他?呵,哪天燕啸若是死了,他定亲手为他上炷香。至于现在……他可没有失心疯!

    “好好上学念你的书,如有下次,家法处置。”

    第九章

    这一年冬,屏州大雪纷飞。

    落雁城内家家关门闭户,长街之上杳无人迹。一列人马自西北而来,及至城门之下,为首之人一声断喝,扬鞭疾驰,跃马而入。但见他一身黑衣劲装,佩重剑,负长弓,一路急奔至督军府后院角门,翻身下马,破旧的斗笠下露出一张精悍刚毅的面容。

    匆匆赶来的贺鸣忙不迭吩咐侍从牵过马匹:“钟管事,大人在书房。”

    钟越颔首谢过,脚不沾地直往洛云放书房而去。

    是夜,督军府书房油灯长明,至天明时分亦不曾歇。洛云放遣退众人,独留下钟越,两人关在书房中密谈一整夜,说了什么谁也无从知晓。

    翌日,洛督军吩咐备马,只带了钟越一人,出城而去。

    他临去前神色晦暗,百年不见波澜的面孔上难得透出一丝凝重。贺鸣立在督军府门前看了许久,直到那二人的身影消失不见,才又慢慢转过身,眼神透澈,嘴角微微上扬,依然还是那个亲切随和平易近人的贺管事。

    一连下了数日的大雪终于停了,一轮冬日懒洋洋升起,被厚雪覆盖的青石板路面白雪皑皑,远远望去苍茫一片银光。大街小巷里升腾起袅袅炊烟,红枣甘甜的香气混合着莲子的清香,一阵又一阵悠悠在人们的鼻尖飘过。

    这一日,恰是腊八。

    老人们说,过了腊八就是年。啸然寨里热热闹闹,老老少少齐聚在大灶前熬粥。三九严寒的天,血气方刚的山匪们穿着短褂光着膀子,鼓足了腮帮子卖力吹气生火。一干女眷手脚麻利地往煮了黄米、白米、江米、小米、菱角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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