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门雪 作者:阴小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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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岂料这冯清河当真了得,在自己与卫白联手夹击之下竟还能拿得住刀,定力委实高深。他两个既已出手,一场恶斗在所难免,那卫有刀没了兵器,便犹如俎上鱼肉,随时性命堪忧,当下,只有将自己佩剑给他用以护身了。

    卫有刀咯血之症复发,这时却只听到司马流要他接住,当下便强忍喉间翻涌的血气儿,下意识抬眼望去,似乎是一把剑当空飞来,便伸手抓了剑柄接过了,再看,却不由怔住。

    是断水剑。司马流的断水剑。

    曾经一心一意要夺取的断水剑,此刻,正被他自己牢牢握在手心。

    再抬眼,那人正隔空殷殷望来,眼中蓄了一池柔波,还筑了一道名为坚定的堤。

    这眼神,似乎,在哪里,也见过……

    卫有刀一手捂了心口,一手执了断水剑“唰唰”提扫,剑尖指地,流光满锋。

    ☆、第十五回

    作者有话要说:  论司马流与卫有刀的jq是如何传遍江湖的……

    那一日秋夜,咸阳,白桦林。

    “啾啾——”

    不知名的鸟儿振翅飞过,一串啼鸣划破夜空。

    卫有刀奋力抬了膝盖顶开身上的司马流,就地一骨碌爬起,黑幕中刀光一闪,呼啸声急而促,倏忽到了前方丈远。

    司马流腹下吃痛,却顾不了那么多了,一提衣摆,箭步追了上去。

    几乎同时,他两个都察觉到这附近有人埋伏。但司马流尚不知来者身份,又恐卫有刀伤及无辜,便提剑纵跃,欲抢先一步将对方拿住。

    岂料那卫有刀似乎片刻也等不得,刀光又是一闪,由后至前划过长长一道银线,听声音竟是双刀齐射,分明是打算置人于死地。

    “不可!”司马流失声惊呼,奋足疾冲,身子几与地面儿持平,右掌一推一送,断水剑也跟着飞了出去,虽后发而先至,转眼追上了双刀,只听“喀喀”两声,竟分别自两刀刀侧擦过,使之方向硬生生偏了一厘。失之毫厘,差之千里,刀光尽处,那埋伏者惨兮兮地“啊”了一声,好似受了伤,但脚下未有片刻顿歇,料是没伤着要害,却到底被他捡了条命去。

    原来那司马流掷剑之时在手腕上施了个巧劲儿,飞剑走得并非直路,而是拐了个小弯儿,正好打在那两把刀上。这一剑,力道方向都捏得极准,没有积年累月的修习是万万办不到的。

    眼见得来人死里逃生,卫有刀气苦,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黑影遁远,消失在密林深处。

    “‘小飞鼠’宁缺?怎么是他?”司马流借着月光看清了那人的长相,不由一阵狐疑,心道此人只是个喜欢插科打诨的混混儿,武功算得上中庸,平时爱赌点儿小钱,喝点儿花酒,吹点儿牛皮,但也没做过什么大奸大恶之事,自己与他更是井水不犯河水,今夜怎的却教他给盯上了?

    难道……

    难道,“小飞鼠’的目标是他?司马流收回目光瞅着眼前那人,心道:这家伙兴许又在外头惹了哪门子臊了吧……

    他这般猜东想西,目光却牢牢锁定了卫有刀。后者背向着他,发髻早在方才的打斗中散了,长发披了一肩一背,还夹着一两片白桦叶儿。这光景却又让司马流想起适才他两个喘息相交,抵身相亲的那一幕,舌苔突然有些发干,青肿的半边脸颊倒不怎么痛了,却是辣得厉害,直把另一边也辣得通红。一心盼着对方能说些什么或做些什么来打破这僵局,偏生那人无知无觉,原地杵着半天也不见动弹。思及他的一把刀还孤零零落着单,司马流只好自认倒霉地叹口气,循道儿折返了去捡来,递了手道:

    “喏,拿着。”

    话儿说得不响,却令对方微微一震,仿佛才回过神一般,头转将来,却是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这一招着实厉害——司马流登时陷入茫然,吃不准对方是喜是怒——慢着,喜从何来?这事儿闹的,又是夺刀又是打耳光又是……还把个不速之客给放跑了,他不生气那才叫有鬼。

    “拿着。”

    司马流又道,声调儿却越发轻缓。

    说轻缓并不贴切。好好的两个字,无端端被取了骨拔了筋,软趴趴地匍匐下地儿,滋生出一副叫做“讨好”的情态。

    卫有刀眉峰一竖,他最是厌恶谄媚乞怜之人,哪怕是向着自己。正要张口开骂,不防对上了一道坚定的眼神,眼中却哪有半分虚情?斯人如他,纵是讨好,却也坦荡真诚。

    半肚子火被浇了个精透,卫有刀接过刀,一时只哑然无语。举了袖擦擦额头,擦下一把汗水,有他的,也有司马流的。那人眸光殷然,反射出月下那个江湖弄潮的清狂映象,几分难舍,几分难言。

    舍,舍得下花花世界,舍不下心之赜隐,舍得下浮华云烟,舍不下一生执念。

    而今,断水剑被一双伤痕交错的手紧紧攥住。人如剑,锐藏眉底;剑如人,怒极嗡鸣。

    “你们……要造反么?!”

    温祁勃然大喝,桑叶扇遥遥指住司马流颈侧命脉,却也不敢贸然出手。

    “温少堂主,三局两胜,卫有刀既已胜一平一,便算再败一局也不输了。”司马流振振道。

    “不输?方才的规矩怎么定的,却全当它是放屁么?!”温祁冷笑,口不择言地吐了脏话。

    “什么规矩?”司马流道。

    “问问你的卫有刀吧!”温祁冷笑连连,特意加重了“你的”二字。

    “呵!”卫有刀回之以冷笑,“不错,爷爷是说过,你们赢了就任打任杀,输了就滚。不过——”眼帘眯阖,眉梢处挑衅气色尽染,“现下爷爷便是反悔了,你又待如何?”

    “你?!”温祁扇指卫有刀,气得发抖。他自小被捧在掌心儿里长大,东风堂雄踞关中,身为温老堂主膝下独子,旁人巴结尚嫌不及,入耳入目皆是好声好颜,却哪里遇到过这般蛮横无理之徒?一时竟被呛得说不出完整话儿来。

    见情势不妙,席钊与辜鼎天两个都有些动摇了,那席钊更是一个劲儿朝辜鼎天丢着眼色,目光不住往门口瞟去,示意他趁乱一块儿逃走。

    辜鼎天又何尝不想快些离开这是非之地?正要动身,却又转了念想道,若此时临阵脱逃,事后东风堂那边却不好交待。雷土帮已在关中扎下了根基,而关中武林遍布东风堂的势力,抬头不见低头见,没要得搞僵了关系;再者,带棺居士的“秘籍”尚未到手,就这么一走了之太也不甘,大不了横下心来冒次险,哪怕翻了看上一眼,也值了。

    主意打定,再不理会那席钊,陨铁板斧“呼”地作势抹向卫有刀的脖子,堪堪只在一尺之遥停住,洪声叫骂:“奶奶的臭小子,出尔反尔,卑鄙无耻!”

    这辜鼎天倒是乖觉,这么一帮腔,明摆着便是站到了东风堂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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