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夜行 作者:月关

    锦衣夜行第13部分阅读

    一世不得再另行婚嫁。”

    杨文轩给自己留下的麻烦,还真不小啊

    其实眼前这个“小麻烦”,长得还真是可爱,一身翠罗衫子,青丝乌黑发亮,精致的五官,仿佛一朵清新淡雅的兰花,只要他愿意,这朵美丽的花将任由他采撷,在这隐蔽的地方,发生一场浪漫的野合。可夏浔虽非道德君子,却也有自己为人的原则。

    这位姑娘就算是爱,爱的也是杨文轩,而不是形貌相同的他,两厢情愿的欢好,和利用他人的误会骗到对方的身子,那是两码事,尤其是自己所冒充的那个杨文轩,居然同这位姑娘的母亲也这已触及了夏浔的道德底限,他绝不能同这女孩儿发生关系。

    只不过,这只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没有得到他的回答,贴着他的后背紧紧抱着他的妙弋已幽幽地道:“冤家,我娘说,最迟明年,就要让我嫁过去了,人家好舍不得你,我们在一起的时间没有多少了,你就不能多怜惜人家几回么”

    “什么这位孙姑娘还是有了婆家的”

    夏浔顿时一个头两个大,紧接着,妙弋姑娘本来环在他胸前的小手泼辣地向下一探,竟然一把抓住了他的紧要之处。

    “嘶”夏浔倒抽一口冷气,被她素手一探,登时一阵心猿意马,刚刚还信誓旦旦的决心,被小美人儿这一撩拨,竟有些动摇起来。

    推,还是不推,这真是个问题啊

    第032章 以生命守护

    黎大隐拖着一条残腿,慢慢走到孙雪莲榻前,毕恭毕敬地唤道:“小姐。”

    正是午后,夏天已过了最炎热的时段,稍显清凉,孙夫人只穿一件绯色花绫小袄,下系着红纱裤儿,一手做枕托了香腮斜倚在榻上,那成熟曼妙的身子凹凸有致,曲线玲珑,如同一幅跌宕起伏的美丽山水。黎大隐的目光落在孙雪莲解了两个扣儿的胸前,瞄了眼那高耸浑圆的双峰,悄悄吞了口唾沫,又垂下头去。

    孙夫人侧了侧身,淡淡问道:“妙弋又到玉皇庙去了”

    “是”黎大隐答应一声,孙夫人的双腿突然绷直了,纤巧的金莲绷得笔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黎大隐很熟悉小姐的习惯性动作,知道小姐在忍耐,不管是痛苦还是愤怒,她在忍耐。很久以前,他就知道小姐忍耐痛苦的习惯性动作。那时小姐还很小,不只他唤她小姐,孙府里的家丁伙计们,都还叫她小姐。

    缠足的风气这个年代还不是十分的流行,官吏贵族家庭的女子少有缠足的,就是宫中选妃嫔也很少选择缠足女子,若是普通宫女,即便入宫前缠了足的,也要令其恢复天足以利宫中行走;普通百姓家庭,女人要维持家计,同样少有缠足,只有中间阶层,家境富有,又非贵族官吏的家庭,选择缠足的闺女较多。

    黎大隐清楚地记得,那是小姐第一次缠足,他就在暗处看着,小姐坐在床上,那一双白生生的秀气的脚儿,纤纤如笋,小而精致,皮肤如同刚出生的小白鼠般晶莹粉嫩,那十趾卧蚕,望而生香,美得惊心动魄。

    那美丽,只应为天上所有,而不该存于人间。

    于是,那双脚儿被长长的布裹起来,布带一层层缠起,小姐深深蹙起了秀气的眉毛,眸中溢着泪花儿,看得他的心也好疼好疼。那一夜,在梦中,他一直匍匐在小姐脚下,一直舔着她那双美妙绝伦的脚儿,舒缓她的痛苦,听她咯咯娇笑。

    很多年过去了,小姐已由当初稚纯可爱的少女,变成了一个风情万种的妇人,已经嫁过两个丈夫,有过三个男人,但是在他眼中,小姐还是小姐,始终是他当初看到的,那个深深蹙起了眉头,眸中溢着泪花儿,楚楚可怜的小小姐,让他愿意用一生来呵护。

    孙雪莲没有注意他盯着自己双脚时的痴迷,她的心正被嫉妒和愤怒噬咬着:“他还在和弋儿来往”

    “小姐,我看他未必是真的杨旭,那一夜在云河镇,小人绝没有失手,杨旭,必定死了。”

    “住嘴”

    孙夫人突然尖叫起来,她跳下地,一个耳光掴到黎大隐的脸颊上,五道指印殷然,黎大隐一动没动。虽然他只要伸出一根手指头,也能轻易地把孙雪莲置于死地,可他根本不敢反抗,甚至不敢躲闪,硬生生地挨了一记耳光,他的腰弯得更深了,温驯地道:“小姐息怒,都是小人的错。”

    很久以前,他是江湖道上响当当的爷字辈人物,那时,他是一个江洋大盗,是一伙山贼的二头目,他的绰号叫“二把刀”,并不是说他的本事低劣,而是因为他擅使一把长刀一柄短刃,攻守兼备,杀招犀利,才在兄弟伙里搏得了这么一个看似戏谑的绰号。有一次,山寨内讧,他作为失败的一方,死里逃生,逃出了山去。

    就是在那一次火拼中,他伤了一足,从此变成了跛子,他被贩药经过的孙家老掌柜给救了,那时大明刚刚立国,江山还未一治,没有完整严密的户籍。他说自己是个被山贼劫掳了的良民,骗得了孙老掌柜的信任,从此留在了孙家,直到今天。

    他的恩人孙老掌柜已经过世了,可他的小小姐还在,不管是刚见到她时,她是那个粉妆玉琢的可爱小丫头,还是今日已成长为风情万种的成熟妇人,她永远是他的小姐,他心中的神,他愿意为之付出一切的人。谁敢对他有所污辱,他都会拔刀相向,以命相搏。但是在小姐面前,他却甘愿做一条摇尾乞怜的狗,无论打骂侮辱,只要能守在她身边,守一辈子,他也甘之若饴。

    他从不敢对小姐说出他的感情,小姐招赘了夫婿,他只能默默地看着;姑爷病死了,小姐再嫁了庚薪,他还是默默地看着;小姐喜欢了杨文轩,两人勾搭成j,他仍然只能默默地看着,甚至还得帮着小姐遮掩行踪,只要小姐开心快乐,他就心满意足了。

    可杨文轩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打起孙家祖产的主意;更不该有了小姐的青睐还不知足,居然把小姐的女儿也勾搭到手,害得小姐如此伤心。小姐终于认清那个负心人的真面目,黎大隐很开心,他自告奋勇,赶去为小姐除掉那个丧尽天良的混蛋。

    他成功了他本来是成功了可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那个混蛋居然活蹦乱跳地再次出现了。

    孙雪莲扇了他一巴掌,似乎怒气有些消了,她蹙着眉头,在房中踱起步来:“他的样子,和杨文轩一模一样,天下哪有那么巧的事,杨文轩刚死,就找得到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人来冒充谁有这般本事,又是谁出于何种目的我那天故意对他引诱,本想诱他脱了衣衫,看看他胸前有无刀创,还有他大腿处有无杨文轩的那颗青痣,可惜”

    黎大隐踏前一步,说道:“小姐,何必这么费事呢,小人再动一次手,管他真的假的,只是一刀杀了,不就一了百了”

    孙雪莲仰起头,神色变幻,久久没有言语。

    看着她微昂间露出的那段粉嫩的颈肉,还有那丰满坚挺的酥胸,即使隔着薄薄的春衫,也可以清楚地感觉到那两团肉峰强大的诱惑力,黎大隐难遏心中的渴欲,又嫉又恨地道:“莫非小姐又不忍心下手了小姐别忘了,他不止图谋咱孙家的财产,还把小小姐也骗到了手”

    “住口”

    孙雪莲霍然转身,扬手又欲扇他耳光,黎大隐倔强地扬起了头,孙雪莲的手无力地垂落下去,叹息一声躺倒在榻上,喃喃地道:“你出去,让我好好想想,好好想想”

    黎大隐咬了咬牙,像一条受伤的狼似的,一步步走了出去。

    孙夫人两眼无神,痴痴仰望,心中一片迷乱。

    她的第一个丈夫,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成就的夫妻,两人虽谈不上多么深厚的感情,却也相敬如宾,还生了一个可爱的女儿。谁知天不从人愿,弋儿还小,丈夫就重病过世了,孙家是开药铺的,不知救活了多少人的性命,却救不了自己的丈夫。

    紧接着,爹爹给她选择了第二个丈夫,庚薪。

    他本来是官宦人家,还是有功名的读书人,虽说因为父亲犯案被削了功名,可是配她一个商贾之女,而且是再蘸之妇,也配得过了。可是这个庚薪爹爹的官职被剥夺了,自己的功名被剥夺了,似乎他的阳刚之气也被一起剥夺了。

    他,不是她的良人

    成亲这么多年来,两人始终没有生下一子半女,不管是在外面还是在后宅里,他从来就没有给过她一个男人的感觉,她本以为自己这一生就只有守着女儿,这样空虚无聊地度过,直到遇到了他风度翩翩谈吐优雅,但是在床第前却知情识趣温柔体贴的杨文轩。

    就像孤苦无依的溺水人突然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如同飞蛾扑火一般,她不管不顾地爱上了这个男人。精神上的出轨,肉体上的征服,让她的一颗芳心牢牢地系在了这个叫杨旭的男人身上,她本以为苦尽甘来,却没想到是引狼入室。

    他不止图谋孙家的财产,还无耻地勾引了她年幼无知的女儿,她恨极了,恨不得杀死这个丧尽天良的混蛋,于是她授意黎大隐下手除掉他。结果,黎大隐竟然失手了,或许是失手了吧不知怎地,她心中竟又盼着真是黎大隐没敢出手,或者没有得手

    她希望杨旭良心发现,不再利用借贷给孙家的钱来胁迫孙家出让股份,不再勾引她那早已许了婆家的宝贝女儿,只要只要他肯悔过,她愿意原谅他以前的一切作为,可她现在甚至搞不清这个男人到底还是不是那个冤家。

    是他吧应该是他,要不然,他怎么可能知道弋儿与他有私,如果不是他,他怎么知道与弋儿幽会的地方

    尖尖的指甲深深地陷入了掌心,他终于还是叫自己失望了,要不要让黎大隐再对他下一次手呢

    杀,还是不杀

    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孙雪莲的一颗芳心,很纠结很纠结

    夏浔克制着自己本能的欲望,将他的大手从那娇弹弹圆耸耸,无比诱惑的胸部抽离出来,按住了她在自己身上蠢动的双手,正色道:“妙妙,我有话对你说。”

    “怎么”

    妙妙诧异地睁开双眸,迷迷朦朦的神情渐显清明。

    “妙妙,这些天我之所以避而不见,是因为我觉得令尊对我们的关系似乎起了疑心”

    “他”

    妙弋的神色顿显不屑:“他有什么资格管我”

    “我不是担心他,我是担心,如果他说给你娘知道”

    妙弋的脸色一变,果然有些担心起来:“不会吧我们行事如此小心,娘怎么会察觉”

    “我这些天没去你家,就是想看看你爹是否真的有所发现,你有没有发觉他最近有什么异样”

    “没有吧,我还真没注意过他,不过他又能有什么异样,还不是那副样子,在下人面前就耀武扬威,一回到后宅就像见了猫的老鼠,有事没事的就把自己搞得酩酊大醉,除此之外还会干什么”

    夏浔试探着问道:“他不会武功吧,或者说结交过什么江湖人物”

    妙弋道:“姓庚的读书人出身,拳脚功夫还不及你呢,至于江湖人他哪能认识什么江湖人,上上下下的谁真把他当成我孙家的主人啊,他就是在我孙家混吃混喝的一个废物罢了。要说武功,我们家就只有黎叔有一身好武功。”

    夏浔茫然道:“黎叔”

    妙弋道:“是啊,就是我家那个跛了一足的人,你见过的,哼,你要是薄情负义,我就告诉黎叔,让他阉了你这个坏家伙,黎叔很疼我,他的武功很厉害的”

    夏浔心中怦然一动:“黎叔很厉害么,他擅长什么武功”

    “我哪儿知道啊,练武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一个武师,在你诸生老爷面前还不是得点头哈腰的,敢冒犯你不成,我见过他练武,不过懒得看啊。”

    “不,你不明白,你没听说这几天我府上发生过什么事情”

    妙弋奇道:“事情有什么事情哦,我想起来了,听说你家遭了贼,被发现后急于逃命,还杀了你府上一个下人”

    夏浔一怔,心道:“怎么传成这样了莫非官府为了避免影响,故意放出的风声”

    一时无暇多想,夏浔便道:“并非如此,那贼不是入府行窃,而是为了杀我,死掉的是我的贴身伴当,他是为救我而死的。”

    妙弋惊呼一声,花容失色,关切地道:“那贼是冲你去的,你惹了什么仇家竟要杀你”

    夏浔缓缓地道:“我曾怀疑过一些人,其中最可疑的,就在你们家。”

    妙弋叫起来:“我家是良善本分的人家,怎么能”

    她的声音忽然顿住,迟疑道:“你怀疑黎叔”

    夏浔暗赞一声,点头道:“很有可能是他。”

    妙弋茫然道:“黎叔为什么要杀你”

    夏浔斟酌着道:“我方才不是说了么,怀疑庚员外发现了咱们的事。如果庚员外发现了咱们的事,又告诉了你的母亲,为了避免此事败露坏了你家名声,他们会不会让这个对你孙家忠心耿耿的黎叔来杀我呢”

    妙弋的脸色苍白起来,夏浔柔声道:“你放心,就算是他们干的,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也不会把他们怎么样,我只想弄清真相才能自保啊。”

    “不会的,不会的,他们怎么可以”

    妙弋担心地抓住他的双手:“文轩哥哥,我该怎么做”

    夏浔道:“我想要你帮我注意黎大隐和庚员外的一举一动,一个人但凡有所图谋,就不可能不露出半点踪迹,你又是他们绝不会怀疑的人,我想让你帮我盯着,如果发现任何异样,一定要及时告诉我。”

    “嗯,这个容易。”妙弋忙不迭答应。

    夏浔赞许地一笑:“好,那我们现在就回去吧,我那个伴当是托人请来的高手,不是我府中的护院,不便让他久候。”

    “哦”妙弋虽然依依不舍,事涉爱郎生死,却也不敢挽留,只得依依不舍随他出去。

    利用了这位少女对杨文轩的感情,夏浔心中也有些不忍。但不忍归不忍,该如何去做,他依然会循理智而行。

    项羽重情义,刘邦得民心。有妇人之仁,而无丈夫之决,非大丈夫

    亏欠孙家的,是杨文轩,受到生命威胁的,是他夏浔。杨旭的破烂摊子,他愿尽其所能去收拾,杨旭欠别人的,他愿意帮着尽可能的补偿,但是,让他用命去还,不成

    这个世上,还没有人值得他以命相报,以后会不会有呢他不知道,他希望会有,如果一个人最宝贵的东西只有自己的性命,那将是一件很可悲的事情

    第033章 预谋杀人

    夏浔走出蚕神殿,来到关帝殿前,只见彭梓祺盘膝坐在殿角一株青松下,正在闭目养神。

    夏浔笑道:“劳公子久候了,我们走吧。”

    彭梓祺睁开双眼,有些讶然:“谈完了”

    夏浔道:“不错,咱们回去吧。公子随我四处奔走,一天下来劳累了,回去之后杨某设宴作谢如何公子是习武之人,酒量一定不错。”

    “不必了”

    彭梓祺淡淡地道:“你若喜欢吃酒,尽管饮酒便是,我并不好酒,和小荻姑娘的口味,有七八分相似,喜欢吃的清淡一些。”

    “哦”

    夏浔笑起来:“说起小荻,公子对她似乎很有好感啊。小荻是我的贴身丫头,但我一向把她当成亲妹子看待。公子若是真对我家小荻有好感的话,杨某倒是愿见其成。”

    彭梓祺脸上露出些好笑的意味,狡黠地道:“我确实很喜欢小荻姑娘,公子舍得割爱”

    夏浔道:“你若要我把她当成美婢相赠,那是绝不可能的,我说的可是明媒正娶。你若能掳获我家小荻的芳心,我就认她做了义妹,送一份厚厚的嫁妆,把她风风光光地嫁去你家。”

    彭梓祺眸中的笑意更浓了:“当真”

    “当真”

    “君子一言。”

    “快马一鞭”

    “哈哈哈哈”两个人同声大笑起来。

    “一百斤面蒸个寿桃废物点心,读书读傻了都”

    “这小姑娘挺好玩的,大明朝不流行拉拉吧”

    两个人各怀鬼胎,又是几声j笑

    夏浔其实并不好酒,没人陪他喝,这晚膳自然还是吃饭,荤素搭配水陆八珍,吃饱了事。

    第二天一早,杨家作坊的王掌柜便亲自登门了。东家亲口茭待的东西谁不上心夏浔一走,作坊马上调了成色最好的精钢,加热抽丝,按照夏浔的要求制作起钢丝来,到了晚间,五条丈余长的钢丝已经制作完成,只是天色已晚,不便登门打扰东家,所以天一亮,王掌柜的就来献宝了。

    五根亮闪闪的钢丝细细密密地缠在一个纺缍上,夏浔从王掌柜手中接过纺缍,放开一段钢丝,试了试韧度,登时大赞不已。王掌柜的被东家一赞,骨头都轻了几分,临走时脚步轻快,飘飘然的好像刚从洞房里边钻出来。

    送走了王掌柜,夏浔回到书房,从那纺缍上解下一根钢丝,缠在一件小物件上,揣进自己袖中,那只纺缍连着剩下的四根钢丝则放到了书桌最底下的抽匣中,并加了锁,然后坐在椅上,微阖双目,状若养神,暗暗思考着心事:“时间地点工具,还缺什么”

    他的手指轻轻叩着桌案,发出鼓点一般密密低沉的响声,忽尔手指一停,叩击的动作变得缓慢下来:“唔还缺点东西,不能完美无瑕,也得叫人捉不住痛脚”

    他站起身,走了出去。

    院子里,小获正兴致勃勃地随彭梓祺学武,夏浔站在廊下看到一会儿,以彭梓祺“因材施教”的本事和夏浔的眼力,他认为小荻如果吃得了苦,坚持不懈地练上几年的话,她有成为一名“舞术高手”的潜力。

    彭梓祺看到了夏浔,她纠正了小荻的一个动作,转身走到廊下:“要出去么”

    “不,今天哪儿也不去,你和小荻练武吧,我在院子里四处走走。”

    夏浔溜到了后花园去,吩咐所有的人不得进入花园,一个人在里边鬼鬼祟祟地不知忙活些什么,彭梓祺和小荻赶来的时候,被家丁阻住,二人远远看去,就见夏浔一个人漫步花木之间,忽尔望天,忽尔看地,忽尔疾行,忽尔慢走,忙活了好半天,才施施然地走回来。

    小荻好奇地问道:“少爷,你在做什么”

    彭梓祺也很好奇,只是不好意思开口寻问,于是她就支起耳朵仔细听,夏浔悠然答道:“少爷在作诗。”

    “哇少爷都好久不作诗了,那你作出来了么”

    夏浔摸摸鼻子道:“唔,作出三句半”

    小荻兴冲冲地道:“说来听听。”小荻可不是睁眼瞎,虽然读书不多,不过从小跟着少爷一起读书,字还是识得的。

    夏浔微笑道:“老远环佩响叮当,一双佳人到后堂,奇在金莲三寸小,横量。”

    夏浔呵呵笑着从她们身边走开了,彭梓祺莫名其妙地道:“他在说什么”

    小荻低头看看自己的双脚,说道:“少爷好像是说我们的脚大,奇怪,一双佳人,你又不是女人”

    彭梓祺脸糗糗地没有说话。

    第二天一早,杨家又来访客了,这一次来的是冯检校。夏浔把冯检校迎入小书房,两个人在房中聊了一个多时辰,夏浔才起身送客。一俟送走了冯检校,便马上张罗着赶去齐王府。

    彭梓祺发现这位杨大少爷和齐王府确实有着非同一般的关系,这一次夏浔走的是王府侧门儿,叩开侧门儿,夏浔与那开门的王府侍卫低语几句,过不多时就见寿宴那日见过的承奉太监亲自迎了出来,府门打开,居然容他们的车子进了王府。

    彭梓祺这还是头一次到了王府这样的地方,以前她可是连知府衙门都不曾去过的,只是虽进了王府,她也只能候在那长长的甬道上,只能看见高高的宫墙和上面狭长的一线天空。

    夏浔则在舒公公的陪同下赶去见王爷了。齐王召见他的地方还是“安善堂”,进了大殿,舒公公向他摆了摆手略作示意,夏浔点点头,会意地站住了脚步,舒公公便蹑手蹑脚地向屏风后面走去。

    夏浔侧耳倾听,只听一个清朗的声音道:“至道之精,窈窈冥冥,至道之极,昏昏默默。无视无听,抱神以静,形将自正。必静必清,无劳汝形,无摇汝精,乃可以长生。目无所见,耳无所闻,心无所知,汝神将守形,形乃长生。”

    紧接着就听齐王道:“孤治理藩国,事务繁杂,又常需领军靖军,杀戮无算,就是这宫闱之中,也是妃嫔众多,清静无为而达长生怕是办不到的,道长可有其他的仙家法门么”

    那清朗声音道:“如此,则只有练丹一途。丹道有上中下三乘,难易不同,各具妙用,不知国主欲学哪一门”

    齐王忙问道:“未知这练丹的上中下三途,又有什么门道”

    道人道:“下乘者,以身心为鼎炉,精气为药物此为安乐延年之法。中乘者以乾坤为鼎器,坎离为水火此属养命之法。上乘么,以天地为鼎炉,日月为水火,阴阳为化机,铅汞银砂土为五行此为上乘延生之道,可证仙果。

    三者之中,中乘下乘都需静坐养气,吸纳天地精华,对常人来说这是最容易办到的,只需长年修行,潜心天道,自有功成之日。而上乘丹道需采五行之宝,练制仙丹服用,此法功效最大,一旦功成可以一直了性,自然了命,形神俱妙,与道合真。无须经年累月,日日潜修,不经修命之渐道,然而对普通人来说,反而是最难的。”

    齐王屏息听着,急急问道:“此法听来最容易啊,为何反而是最难的”

    道人呵呵一笑,说道:“因为此法需要服丹者根骨上佳,有仙家潜质;而练丹所用之物更需天材地宝,人间罕有,普通人哪有这等财力供给练丹所需”

    夏浔听得心中暗笑:“图穷匕现,说来说去,最终还是要着落在一个钱字上,可笑这些皇家贵胄,凤子龙孙,无所不有,无所不能,为了这唯一与普通百姓一般无二的生死结局,也要被这些神棍忽悠。到时候弄些铅汞热毒之物给你服下,弄得你飘飘欲仙,神经兮兮,最后一命呜呼了事。”

    齐王听了果然大喜:“什么天材地宝,只要世上有此物,孤便能得到,这不是问题,只是不知,孤可有修仙长生之根骨”

    道人说道:“国主殿下乃真龙之子,这根骨自然是上佳的,若能不惜钱财,筹集天材地宝,让贫道练制成丹,日服一丸,待涤清凡质,自然羽化成仙,长生不老。”

    齐王大笑:“如此甚好,甚好,哈哈哈哈,就依道长,道长需要些什么,只管提出来,孤无不应允,只望仙丹早早练成。”

    室中二人又对话一番,那道人便告辞而出,夏浔候在外边,恰与那道人碰个正着,只见这道人五旬上下,容貌清瞿,二目炯炯,气度雅然。头戴青布道巾,身穿一领极朴素的道袍,腰下一双草履,腰系黄丝双穗绦,手执羽扇,飘然而出。

    看见夏浔,这道人目不斜视,径自出去,果然是有道之士的气派。

    夏浔微微摇头,随即入殿,就见齐王自席上兴奋地站起,夏浔连忙伏地拜见,那齐王今日脾气极好,笑容可掬地制止了他,问道:“本王要你做的事,可有着落了”

    夏浔恭谨地道:“是,门下已经找到了一位甚有门路的卖家,现在阳谷县,门下这几天就赶去与他一晤。”

    “好,越快越好。”

    夏浔道:“是,不过门下虽然通过一些朋友和此人搭上了关系,但是一下子进这么一大批货,恐怕对方对我的诚意和能力,还会有所怀疑。王爷急于有钱,门下若循序渐进,那是拖延不起的,因此门下需要王爷赐下一件信物,要让那人相信我有足够的本钱吃下他的货,相信门下可以成为他信赖的主顾”

    齐王恍然笑道:“原来如此,何必拐弯抹脚,小舒子,取一枚我王府里的穿宫牌给他,要象牙的。”

    “是,王爷。”舒公公急忙领命退下,不一会儿功夫,便托着一枚腰牌走回来。这枚象牙腰牌上雕卧虎云纹,中间穿孔,可系丝绦,下边是“齐王府宫卫”五个大字,背面则镌刻着:“凡守卫官军携带此牌,无牌者依律论罪,借者与借与者罪同。”

    沉甸甸的腰牌一入手,夏浔心中便是一轻:“大事成矣”

    离开齐王府,行至半路,忽听路边人声嘈杂,夏浔自窗口探头向外一看,只见一群王府侍卫和宦官服饰的人,正提着漆桶贴墙走过,手中举着刷子,所过之处墙上便留下一道刺目的红色,几位衣着光鲜的富绅员外提着袍裾气极败坏地跟在后面,大声嚷嚷道:“我家这宅子都起了几十年了,怎么说拆就拆”

    “少废话,皇上旨意可是恩准了王爷择地重建王府的,王爷就选中这块地儿啦,凡是被我们圈中的地方,都在拆迁之列,延误不得。”

    “公公,公公留步,军爷,这位军爷您行行好儿”

    “别追啦,跟我们说没用,去跟我们工正大人聊聊,或许大人还会网开一面”

    前边的人走,后边的人追,七嘴八舌的,夏浔的车子一路跟行,彭梓祺听明白了大概,不禁愤愤然道:“这不就是变着法儿捞钱吗堂堂齐王,怎么这般这般不对,一位王爷深居简出,怎么可能想出这样的法子,这一定是哪个缺德带冒烟儿的给王爷出了损主意,也不怕生孩子没哼”

    虽说出身豪霸人家,到底是个女孩儿,有些话她虽听得,却不好意思说出口。

    夏浔一阵心虚,赶紧扮出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附和着她声讨了一番那缺德带冒烟儿生孩子没的混帐家伙,然后缩回头去,暗暗叹了口气:“摊上这么个王爷,兄弟也是没办法啊,坑你们的是冯总旗,可不是我,兄弟我只是死道友莫死贫道罢了,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回到府中,夏浔马上把自己关进了书房,取出那只纺缍,纺缍上,五根钢丝缠得整整齐齐,夏浔把象牙腰牌和纺缍放在一起,用一方布帕包好,重新放进抽屉锁好,向门外唤道:“来人,请肖叔过来一趟。”

    肖管事来了,当肖管事再出去的时候,府里的人都知道了一个消息:少爷又要出门了,这一次少爷要去阳谷县,见一位生意人,来回大约得一个月的时间。

    “你要离开青州”彭梓祺赶到书房,对夏浔道。

    “是,去阳谷县一趟。”

    彭梓祺皱了皱眉,她本以为就在青州城里保护他三个月就好,没想到还要陪他走南闯北,孤男寡女,实在不太方便。

    “去哪里”

    “阳谷县。”

    “要多久”

    “一个月左右。”

    彭梓祺的眉头挑了挑:“什么时候出发”

    夏浔道:“今天是初二吧明日一早,咱们就走,怎么,有什么问题”

    彭梓祺很想问问他昨天作那首诗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已经识破了自己的身份,如果是,她会用这欠揍的小子所说的那对大脚,在他身上留下几个鲜明的鞋印。不过一看到夏浔脸上那耐人寻味的笑容,她就气不打一处来,于是,她毅然决然断然地一转身,挺起胸膛扬起下巴,像一只骄傲的孔雀般走了出去。

    身后,传来他可恶的低笑声

    第034章 暧昧的雨

    杨家主人经常出门在外,府上的下人早已习惯了,小荻一早起身,给少爷梳洗打扮,准备换洗衣物和各种旅途用具,装了满满一个大马包,最后又给他贴身衣袋中塞一叠宝钞,细致体贴,像一个温柔的小妻子,平时毛毛躁躁的样子全然不见了。

    彭梓祺也准备了自己的东西,她是女扮男装,有些女性使用的东西不宜被人看见,所以只能自己动手自力更生,也装了一个马包,叫人提出去绑在马背上,一切准备停当,夏浔和彭梓祺便告别家人,出了府门。

    平素杨文轩出门,都只带一个伴当,这一次也不例外,只不过以前是杨文轩带着张十三,这一次是夏浔带着彭梓祺。两人离开府邸,先去了一趟知府衙门,夏浔见到冯总旗后,只说王爷急于敛财,要他马上联系货源,至于那开矿采金之计等他回来就会献上。

    冯总旗算算行程,来回最多一个月的时间,便点了点头,又嘱咐道:“你去吧,我告诉你的那个人,本官也没有和他打过交道,不过消息来源绝对准确,你找到他之后,只须按我所说的方法与他取得联系,他自会着手帮你联系货源。”

    那位阳谷县商人,夏浔已认定了必然也是锦衣卫中人,这么庞大而严密的一个间谍组织,秘谍们之间没有横向联系彼此毫不知情,那是理所当然的事,所以他倒不认为冯总旗对他有所隐瞒。当下随口答应一声道:“是,小人明白,彭公子还在外面候着,小人不便久耽,这就告辞了。”

    冯西辉脸上微微露出古怪的神气:“这小子与那位彭姑娘朝夕相处,居然还没看出对方是女扮男装么”口中却道:“好,虽说那彭公子武艺了得,不过一路还是小心为上。你放心,官府这边没有放松,三班六房的捕头,都在缉捕凶手。”

    夏浔答应着,由冯西辉亲自送出府衙,与彭梓祺扳鞍上马,扬鞭而去。

    “你要见的那个人叫什么名字,是做什么生意的,能让你杨公子不辞路远,看来这笔生意利润丰厚呀。”

    二人离开青州一路西行,已经走了几天,几天下来,二人同处日久,厌感渐去,赶路沉闷时,彭梓祺也会主动和他聊天了。

    “那个人”

    夏浔脸上露出了古怪的神气:“那个人生意做的很杂,在阳谷县很有能力,他叫西门庆”

    第一次听冯西辉说出要他联络的人时,夏浔就吓了一跳,当时强自保持镇定,才没在冯西辉面前露出异样的神情。西门庆,而且是阳谷县商人,这巧合也强大了吧还是说施耐庵施大爷偷懒,写水浒传时随手把他听来的一些人物塞进小说里跑龙套了说不定还真是这么回事儿,好像施耐庵就是元末明初的人。

    既然有西门庆,不知会不会有潘金莲武大郎和李瓶儿呵呵,这趟出行还是很叫人期待的。

    彭梓祺见他不说要和那西门庆合作什么生意,也没有多做追问,做大生意的人很少事事循规蹈矩,有些不好向人透露的稳秘也属正常,她却没有发觉,以往只要夏浔稍露古怪稍显犹豫,她就会马上想到女人这方面去,可是自从她跟在夏浔身边,就没见过他在这方面有过任何不堪的行为,对他的观感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有了转变。

    她抬头看看天色,此时已是傍晚,天色阴沉,铅云如墨,空气也潮湿沉闷,看样子将有大雨,便道:“走快些吧,不要吝于马力了,看这样子,一会儿就要下雨了。”

    夏浔瞧瞧天色,便也挥鞭加快了速度,二人紧赶慢赶,刚刚进了蒲台县城,瓢泼大雨便倾盆而下,二人无奈只得到民居屋檐下避雨。

    打开马包看了看,夏浔马包里有一把伞,而彭梓祺出远门的经验少得可怜,根本没有准备雨具。风吹雨丝,斜斜吹落,若是打伞,在这样的大雨中估计行不多远也要全身淋透了,夏浔苦着脸道:“这下遭了,看这情形,一时半晌是停不下来的。”

    彭梓祺没好气地道:“还用你说,现在怎么办”

    夏浔苦笑道:“还能怎么办,你看着马匹,我去找客栈,找到了客栈借了蓑衣再来接你。”

    彭梓祺道:“大雨茫茫,无人问路,天色这么晚了,你得转悠到什么时候才找得到客栈。”

    夏浔摊开双手,无奈地道:“那你有何高见啊,马儿能站着睡觉,要不咱们俩也在屋檐底下凑合一宿”

    彭梓祺俏巧地白了他一眼,嘀咕道:“谁跟你凑和”

    她一转身,便叩起了房门,应门的是一个老头子,耳朵有点背,外面大雨倾盆,老头子拢着耳朵听彭梓祺大声说了半天,才咧开掉光了牙齿的嘴巴一笑,大声说道:“哦,哦哦,有地方,有地方,我儿陪媳妇回娘家去了,家里就老汉一个人儿。”

    彭梓祺得意地瞟了夏浔一眼,对老头儿大声道:“老人家,我们两人想在你家借宿一晚,可以吗”

    老头儿颤巍巍地道:

    锦衣夜行第13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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