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尘过客 作者:余妻

    掌风人(二)

    (伍)

    纵使这个地方再怎么不喜欢,纵使再怎么向往自由自在的生活,她还是不能离开,追根究底,这是她的家。

    失踪j日后归来,爹娘将苏蔓软禁在别院,院前大抔h土,衬托得好端端的精巧屋子,萧萧索索。

    苏蔓阖上的y书,摆弄起荷包,决意把那黑乎乎的果核埋了。

    植树于庭、萌芽chou枝。

    风兮雨兮、云卷云舒兮。

    吐蕊结实、落叶化泥。

    始末终兮、不了红尘兮。

    “小姐,你怎么出来了,外头风凉,受凉了可不好。”丫鬟像往常一样端着汤y罐来别院,见苏蔓在院发杵,快步靠近。

    苏蔓望着院沉寂白se,紧了紧花蕊裘袄,“爹娘今日外出了。”

    丫鬟不安,“小姐还是要出去?既已下雪,灯会怕是不会如往年热闹。”

    “那又如何?”苏蔓无意望空,浓如蝶翼的睫ao末到眼底,音嗓清润道,“总比呆在这深宅之,来得热闹。”

    整好是酉时,苏蔓拐过j条巷子,拥过j波人涌,愣是撇下身后的丫鬟。

    方回神,天灯自身后飘起,盏盏往上游入黝黑深空。迷幻光影模糊双眸,耳边是熙熙攘攘的欢声笑语。

    这便是寻常生活罢,是她奢求不来的东西。

    渐渐的,伴着灿烂烛光,有梅瓣飘来,愈来愈多,纷纷扬扬如雨。

    回转身子的须臾,恰巧是起风,铺天盖地的红梅花瓣,飘旋在天地间,望不到边际。

    苏蔓看到一个竹染青衣的身影,淡到了心凉。光影随着他的步伐倏然散开,四围霎时寂静得可怕,他似是从蛮荒深处走来,穿透时间长河。

    被来人的气息震慑,苏蔓的目光j织而上,而那个人,亦正死死注视着她。

    他履履独行,止步于苏蔓身前,蓦地展颜一笑,柔软素洁,彬彬有礼,“姑娘,河边深水,下来罢。”

    苏蔓应声醒来,竟是踏上桥头,摇摇yu坠,复抹去眼角浅浅泪水,将搭上他的,焕然一笑,“我才不是自寻短路呢,我只是想飞。”

    想飞?

    没有细细思量桥头上少nv的想法,他眼底划过一分了然,勾着唇意味不明,“我是清起,不记得了?”

    似成相识的音嗓让苏蔓兀地一顿,慌忙chou回,打量起眼前人。气质凛凛又不失儒雅,幽绿的衣着让他带着神秘悠远的气息。虽神韵相差甚远,仍依稀能辨出,此人就是送果核之人。

    “记、记起来了……”苏蔓结结巴巴。

    清起靠向苏蔓,微微曳地的长袍右衽立领,腰间系着墨绿的腰带,上面用银线勾勒出精致的纹案,挽袖上青鸟蟠云,厚缎长靴在袍下若隐若现。

    他微凝而又淡漠的黑瞳映着苏蔓,唇瓣张阖,“苏蔓,我们又相见。”

    “额,嗯……”她分明是他的救命恩人,奈何觉得亏欠了他似的,yu挣脱时,清起狠狠握上她细小的腕。

    “为什么要救我,我计划了那么久,全被你毁!”

    尤为严厉的斥责,让苏蔓瞬间害怕起来,腕被捏的生疼,她战战兢兢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半响,凝滞。

    “罢了。”清起稍稍压下心怒火,打量眼p下粉nn的小nv孩,心底划过浅浅可笑意思,“既然你我如此有缘,j个朋友也罢。”

    “……有病。”苏蔓喃喃自语,她挣扎无用,完全不是眼前这高大男子的对。

    “你骂我。”清起意识到自己失态,松开了。

    “对了,和你一道的霜华姑娘呢?”苏蔓揉揉发红的腕,好奇道。

    清起锁眉,略微不悦,“他回心谷了。”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他是清起,x格孤傲,言语寥寥,字字精辟,是当代鸿儒。

    苏蔓觉得一切都如梦般美好,醒来是在自家院子,对着抔h土,空空荡荡。若不是丫鬟提醒她,她都不知还握着封信,已被攥褶皱的信。

    苏蔓和清起仅仅见过两次,剩余的j流是依靠书信。苏蔓为了清起开始学写字,第一封信便是给了他。两两的j句话,不过是询问安好。后来,她写的越来越好,信上的内容也越来越多。

    只不过,她未曾收到回信,原因是送信的丫鬟在出门后没j步路,就被拦下了。

    苏蔓不知,万般富贵的商人,最看不起的,无疑是人。

    (陆)

    装修颇为精致的堂屋四壁旋满幽青se古藤,淡紫se的花密密匝匝盛开,蓊蓊郁郁。偶若有垂出的枝条,触尖亦燃着淡紫se火焰。

    正坐其的人戴着面纱看不真切,她衣着素简,略抬,身旁的黑衣倒退着阖门而出。

    “清起,你应该知晓,你只有两条路。”

    要么死,要么当掌风人。

    清起没有屈f的意思,“显然第一条路没走成。”

    “风谷的力量由我承受便可。清起只是个人,毫无身与心计,不适合当掌风人。”霜华斜眼,看到清起跪在地上,腰板挺得笔直,透着傲然孤冷。

    “霜华,你是狐妖,不适合的人是你。”面纱后的nv子看不到脸,仍能感到浓浓的杀伐之意。

    “浣罗,别用这种神人的姿态和我说话,我嫌恶心。我们尊你,是因你的养育之恩,并非因你是风谷地灵。”霜华故意挑衅。

    呵。浣罗不明所以轻笑,淡淡道,“很快,风谷的掌风人,是清起。”

    霜华感受到心涌出g热流,侧眸,却看到清起坦然自如。为了清起,才将这罪恶的力量自己抗下。清起自寻死路,还带着他四处求医。付出这么多,努力这么多,他如今就这么风轻云淡?

    想想愈发来气,霜华转过身子,甩袖而出。

    候在门外的黑衣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该不该拦住,待他们反映过来该拦住时,红衣的少年早已没了身影,留下g淡淡胭脂香。

    “你这么确信我会当这个掌风人?”清起的声音毫无波澜。

    浣罗摘下面纱,貌若少nv,神态极其老成,她端了端衣裙,徐步走回石椅,“诸事繁杂,非尔等意愿发生着,尔等所需适应其变,既来则安,方知从困世脱世。”

    “何意?”

    “并无他意,终有一日,尔会悟此意。”

    偌大的堂屋只剩两人,寂静得能听到一呼一吸,藤条燃烧的嗤嗤声,燃尽炸开的噼啪声。

    清起作揖,“告辞。”

    (柒)

    苏蔓觉得自己疯了,写了一载有余的信,甚至是没有回音的信。

    怎么就对上眼的呢?

    苏蔓嚼着笔杆沉思,忽而院传来丫鬟一声惊呼,惊得她掉落口鬃笔。

    彼时丫鬟如往常一样给苏蔓送去汤y,一个不慎又翻倒在地,揉揉脚腕庆幸没有扭伤,回眼发现盖着彩se麻木的地上,突起个小小的山丘。待掀起来一看,里面是株y小的树苗,而方才被她绊过折断的地方,流着红se粘稠的汁y——

    血?

    苏蔓循声跑去的时候,只见院的布块被狂风吹乱,眼前的y苗已有j寸高,n枝断裂处流出点暗红的血迹,却很快凝结成块,看得让人浑身起jp疙瘩。

    丫鬟不适,“什么怪东西,赶紧铲了。”

    “是龙血树。”苏蔓蹲在地上研究y苗,神se微缓,“它的汁y可入y,治疗跌打损伤,血瘀疼痛相当有效,日后长大了,就可取其汁y来减缓疼痛,愈合伤口。”说着,蘸取点汁y涂在丫鬟磕破的脸上,“这龙血树,若是养得好,能活上百年。”

    丫鬟震惊,激动的从地上爬起来,凭空比划着大喊,“百年之后,岂不是有这么高——这么大——”

    苏蔓哭笑不得,“那也是百年后,你见不得的,瞎兴奋个啥!”

    百年,真是遥不可及。

    c长莺飞,春分后第一十日,寒食。

    从丑时起,南风便刮个不停,苏蔓用过早膳后忧心忡忡的望着浑浊天空,算着日子,爹爹今日便会从外海归来,还望一切安好。

    天气转暖,她换上了浅紫se的襦裙,椅坐在h梨木椅上时,薄纱层层叠叠及地,倾姿俯身,黑发便如瀑滑落,拂至地上。

    霜华捏着信,大摇大摆走入苏宅时,脸se极差,无一家丁能够阻拦他。然当他见到苏蔓,为她的侧颜顿步。如此惊世骇俗的容颜,也难怪清起对她念念不忘。

    “苏蔓,你跟我走。”

    话语落下,容不得苏蔓反应,霜华已拽着苏蔓往外走去。

    四下的家丁慌乱脚,个个想上前阻拦,凭空而起的大风,却让他们难以上前半步。

    “你要带我去哪?我爹爹很快就要归来。”苏蔓两步一趔趄,愣是被拖着走。

    “只要我让这南风不停,你爹爹就回不来。”霜华言语带了些异怪情愫,他心里一咯噔,悄然握紧袖玉指,继续道,“带你去见清起,我看着你们这样,实在不舒f。”

    掌风人(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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