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客 作者:张白璞

    十六、

    把游客们送回酒店,展颜跟司机师傅打了声招呼,没搭顺风车回家,而是给常九打了电话,叫她出来去吃好吃的。常九人生地不熟,便让展颜去接她,报出来的公寓名字,是cbd附近新落成的一处公寓楼。

    “你们公司可真够财大气粗的,”展颜咋舌,“那我马上地铁过来,这会儿估计打不上车,再有个二十分钟你下楼到大厅来等我。”

    展颜到常九她公司给他们租下的公寓大厅时,常九也刚好从电梯里出来。算起来她们俩也很久没见面了,上一次见面还是去年常九大学毕业来a市玩儿。常九仍然是一身森林系淑女打扮,但曾经被她吐槽风格转变太快的展颜,这时候又回到了最初那种运动风格。

    “展颜颜,我好想你啊!”常九一看见展颜就撒丫子跑过来扑在她身上,这倒是跟她身上的打扮十分不搭。

    展颜躲闪不及,被常九紧紧抱在怀里,只能说:“我也很想你,不过小九儿,请注意你的形象。”

    常九松开她,撇了撇嘴,说:“谁以前比我还奔放的啊,你果然是被导游这个职业摧残了。”

    展颜笑笑并不答话,领着常九出门到地铁站坐了公交去l大南门外面那家烤串儿店。常九那话说的确实不假,展颜从进入导游这行就不断地在妥协,基本上不再毒舌,咋咋呼呼的x子改了,动不动就给人甩脸子的习惯也没了,除了那条底线一直没被打破之外,她失去的真是很多——不过能在a市这么高消费的地方换回来一年十来万的存款,好像也不亏。

    站在刘记烤r热闹的门口,常九伸出一只手搭在展颜肩膀上,弱弱地问:“我下楼之前特地去排空了一下,你就带我来吃烧烤?你要是想吃烧烤,回f市啊,荤素五毛味道好。”

    “就当是陪我重温一下大学生活吧,那段没有你陪伴的时光啊。”展颜看着常九,一个啊字被她拖得老长,还转了几个音,模仿常九喜爱的昆曲。

    常九一脸黑线,拖着她就进店找了空座把她按在凳子上:“你够了。”

    这一家的烤串儿在整个河西片区都很有名气,不仅仅是l大的学生来吃,临近学校的莘莘学子也时常过来抢占一席。常九吃了几筷子烤r,立刻就服服帖帖不再质疑展颜的安排。

    “喝点儿酒?”展颜问。

    常九正在往烤r上加辣椒,头也没抬地回答她说:“你要喝我就陪你喝,不过我劝你还是别喝了,每回喝一点儿酒就闹着要睡觉,还得我送你回去。”

    “那就喝点儿吧,跟你一块儿才敢喝酒,顺道练练酒量。”展颜说着,招呼老板过来开了半打啤酒。

    常九看着小桌子上搁着的六瓶啤酒,嘴里咀嚼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愣生生地把食物咽了下去,说:“开半打,你行不行?”

    “不是还有你么,”展颜拎过一瓶酒,往自己杯子倒了,跟常九开起玩笑,“咱们俩真的是各种互补,我喝酒不行,你就是个酒缸子。要不你别管你男神了,我们去欧洲哪个国家领个证吧,你喜欢荷兰还是冰岛?”

    常九也拿了一瓶酒,笑着嗔了展颜一眼,说:“滚。”

    没有花生米的时候,就算是烤r和烤土豆,也能很好的下酒。展颜虽然酒量不太好,但是喝酒的速度很快,常九面前的酒还剩下半瓶,展颜就已经把自己的酒全部解决了。

    这时候常九还在循循善诱地教育展颜要正视自己的终身大事,即使展颜一再强调,做导游的人顾不了家,现在养只狗都让她时时刻刻心生愧疚。

    “展颜,据我诊断,你就是x格太强硬了。你要是稍微软一点,没准儿一早就觅得良人了。”常九护着自己面前的半瓶酒,生怕让展颜抢了过去,成为压垮她的最后一g稻草。

    展颜咧嘴一笑,伸手揪了揪自己胳膊上的r,问:“这还不软?”

    常九有那么片刻的无语,然后说:“你又醉了。”

    “是有点儿想睡觉,不然把剩下的给我家狗打包,咱们回去了,你没加辣椒吧?”展颜说着拿筷子扒拉了一下面前盘子里剩下的r,就抬头准备叫老板给个塑料袋儿打包回去喂狗,但是随即她眼睛亮了一下,语调也上扬了起来,“诶,许承聿?”

    “你别给我……”常九正要数落展颜现在喝醉了过后越发没溜儿了,跟着就听见身后一个男声响起来:“展导?好巧。”

    店里没有空座了,展颜拿着袋子装好给自家爱犬的加餐,就想站起来告辞,顺便给许承聿腾一个位置出来。但是她的损友常九不干了。常九在展颜起来之前先站起来,然后坐到展颜旁边,手上也悄悄一用力,把有点想要站起来的展颜按了回去。

    “好像没有空位了,不介意的话跟我们凑一桌吧。”常九豁出一张老脸,对许承聿说。

    没有别的办法,也只好这样了。许承聿说了谢谢,就去前面点菜。展颜让常九突然发难吓得好像酒都醒了一半,趁着许承聿去点餐,低声问常九:“你想干什么?”

    常九也埋着头,低声回答她:“帮你发展发展,嗯,这哥们儿活人看着比照片儿上j神多了。你别这么怂。”

    展颜很想望望头上:“我头昏昏沉沉的,真不行了,咱们回了吧。你不是一直想看我的狗吗,我带你回去看狗吧。”

    不一会儿许承聿端着盘子回来,看着面前两个只顾低头咬耳朵的姑娘,坐下笑了笑,说:“以前读书的时候喜欢过来吃,他们家这买卖是越做越好了,这个点儿了人还这么多。”

    听见许承聿的声音,正在跟常九讨价还价的展颜猛地抬起头,这么剧烈的反应让三个人都是一愣。然后她点点头,说了句“确实”,就略低了低头,双眼呈现出放空的状态。

    展颜低头看着自己挂在挎包上的b球帽,她旁边的常九也低着头玩儿手机,而对面的许承聿吃着自己的烤串儿。大概再没有什么是比遇到这种半生不熟的人,而且还不得不打了招呼坐一块儿更让人尴尬的事情了。

    就这么傻了一会儿,常九起来又去拿了些吃的,带了两瓶软饮料过来。常九坐下不久,她的手机就铃声大作。她动作麻利地掏出手机,对展颜说:“我出去接个电话。”

    展颜觉得常九说话时脸上的笑容有点不怀好意,但是她就那么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展颜只好跟许承聿两个人对坐着,各自吃着盘子里的东西。这种气氛太诡异,最后还是许承聿打破了沉默,他问:“咱们明天的行程是怎么安排的?”

    “你没看?”在私人时间说到跟工作有关的话题,再加上喝了酒,展颜的语气不自觉的就有点冲。但她马上又意识到了自己的态度问题,放低了语气,苍白无力地找补了一句:“我是说那个行程表,你没看?”

    许承聿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展颜抬手把掉下来的头发别到耳朵后面,说:“明天是去军事博物馆,后天逛北园和漪澜园,大后天是爬山然后参观帝陵,最后一天自由活动然后送团。”

    她说话时连头都不敢抬,生怕又撞进许承聿那双深棕色的眸子里,那双黑洞一样的眸子里,然后就逃不开也躲不了。展颜想到刚才常九让她别这么怂,要是自己不这么怂就好了啊,可是在他面前,自己只能是个怂包。

    等等,常九接个电话怎么还没回来,该不是被人拍了花子带走卖了吧……

    展颜被自己脑子里冒出的想法惊出一身冷汗,正要站起来时,桌子上的手机屏幕就亮起来了。短信铃音是截的广播剧片段,偶像的声音富有磁x,让展颜一听见就像打了**血。展颜抓过手机戳开屏锁,发信人赫然是常九:

    “给你个跟许仙儿独处的机会,一定要抓紧了啊。我已经到公寓里了,勿念=3=”

    真不愧是常大军师。估计接电话什么都是假的,是那会儿她自己跟那儿设了个闹钟吧!展颜心里想着,恨得快要把牙齿咬碎了。本来展颜就不敢跟许承聿多说一句话,常九这儿跑了,她还敢抓住机会跟许承聿独处下去就有鬼了。

    想到这里,展颜还是站起来,手撑着桌子跟许承聿说:“我朋友有事儿先走了,那我也就回去了,腿腿还跟家里等我带吃的回去呢。咱们明儿见,八点钟准时啊。”

    说完展颜笑了笑,就松开手往外面走,没几步又折回来,把桌边装着烤r的塑料袋提上,又咧嘴一笑:“差点儿就把这玩意儿忘了。走啦,拜拜。”

    展颜明显有点浮躁的步伐和脸上的酡红还是将她无情出卖,许承聿一眼就看出来这姑娘喝得稍微有点多了。他从前跟汪雨佳处对象的时候,对她未来会从事的导游这一职业的种种变态也有所耳闻。展颜白天忙前忙后地带着他们逛景点,现在还喝得微醺被朋友丢下了。a市的治安虽然好,但谁也不能保证就这么放她一个人走了,明天八点还能不能准时在酒店门口看见她。

    所以许承聿也叫老板过来结了帐,跟着就追出去,而这时展颜还站在马路牙子上四下张望,从来来往往的车子里寻觅着那一辆亮着空车灯的的士。

    “我送你回去吧,这么晚了,你一个姑娘家,好像不□□全。”许承聿刚好在展颜头转向右边时出现在她面前,吓得她后退一步,差点一脚踩空摔在马路上。

    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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