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觉得廖福剑怎么样?”年嗣看着少典密説。

    “廖福剑过两年就要致仕了,谍情司再没人也不能让他去dǐng缸啊。”少典密摇摇头,没想到年嗣会出这个馊主意。

    “这次的事情都是内卫司右都护丁馗引起的,在胤大人眼中丁都护是个什么样的地位?”年嗣不急不躁地説。

    少典密心头一动,説:“我那丁兄弟在少典胤眼里一定是棵摇钱树,是他家的聚宝盆,谁要动了他一定会发狂。”

    “司长大人説的一diǎn都没错,老廖有一件往事,谍情司的老人们都知道,只要将这件事情透露给胤大人知道,卑职觉得胤大人肯定不会放过老廖。”年嗣胸有成竹。

    少典密挪动了一下屁股,向前探了一下身,急切地问:“是什么事情?”

    “这是一件十五年前的旧事。

    就在先王驾崩前几天,廖福剑得到一条很重要的情报,第八军团的参谋长羊峰是子斯公爵的义子,很可能是潜伏在丁道统帅身边的暗桩。事后证明他确实是。

    当时众所周知,丁道统帅是拥护大王子继位的,子斯公爵是拥护四王子继位,然而没人知道先王的意思是让哪位王子继位。

    这样一个涉及了王储之争的情报,按例谍情司长收到后应该立即递交给先王,但廖福剑没有上报隐瞒了下来,连前司长大人都不知道。

    直到四王子即位之后,廖福剑才到前司长面前邀功,声称为了避免前司长难做,因为那个时候没人知道谁会继位,这情报是功劳还是烫手的山芋?谁都説不准。前司长要是接到情报,送给先王还不知道会有什么下场。

    那个情报要是提前捅出来,説不定今天的国王就不是四王子了,据説丁道统帅是要让羊峰带领第八军团来包围都城的,只要第八军团进入都城,现在在宫里的只怕就是大王子了。

    前司长大人嘴巴上没説什么,私底下对廖福剑格外照顾,那情报落到他手上确实是一件令他左右为难的事情。

    在您还没接掌谍情司之前,廖福剑就以司长心腹自居,常常在同僚面前吹嘘这件事情;即便您就任司长之后,他自恃资格老也不怎么把您放在眼里,经常阳奉阴违。

    据我所知,后来廖福剑被一些不明身份的人警告了一次,从此就再也不提当年的那件事情了。”

    少典密听到这里深有同感,忍不住説:“哼,我是看他乃谍情司老人,为司里尽了不少力,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况且他年事已高离致仕的日子不远了,才懒得跟他计较,否则早把他开革出谍情司了。”

    “那是,那是,大人您宅心仁厚,不跟廖福剑计较,可他从来不当一回事。”年嗣继续给廖福剑上眼药,一个前任司长的心腹和现任司长的心腹当然很不对头,两人私下是有diǎnxiǎo龌龊的,“要是让丁家知道廖福剑知情不报的话,用脚趾头都能想到他们的反应。

    所以我説,如果把这个消息透露给少典胤知道,以他的脾气和丁都护在他心里的地位,这时候他会找别人麻烦吗?我猜他肯定会把廖福剑宰了,然后偷偷告诉丁都护。”

    “哼哼,那是丁都护离都城太远了,如果近一diǎn的话,我相信胤大人会把老廖捉起来,然后派人送到丁都护面前。”折笙表示认可年嗣的推断。

    “咳,咳,我有diǎn不舒服,你们都先散了吧。”少典密捂着嘴巴咳了几声。

    “是,大人请好好歇息,属下等先行告退。”十多个少典密的心腹一齐站起身,向少典密行过礼后离开了房间。

    这十几人跟少典密共事最少也有七八年,谍情司长心里想些什么,他们基本都能领会。

    亲口下令出卖廖福剑这事情少典密做不出来的,而这次聚会议事是商量如何应对内卫司的挑衅,还没定下个章程少典密就説不舒服,结果已然是很明显了。

    年嗣自己心里很清楚,他的同僚个个都知道,廖福剑一事是他提出来的,接下来怎么做也该由他来完成,这些都是心照不宣的事情。

    忠政公府。

    子斯子毗父子在书房中密谈。

    子毗生的一对三角眼八字眉,眼袋很大,再过一年就到五十岁了,他的头发和山羊须依然乌黑发亮。

    “父亲大人,那丁馗频频派人和姜统、内卫司联系,夺得平中郡骑士大赛第一之后,又在魔鼠之患中立功,最近很是活跃,我们是不是?”説到这里,子毗看向子斯。

    子斯须发已白,但脸色红润不见灰败之象,他端起茶杯浅浅地抿了一口,説:“我从杨家那边得知,丁馗弄出了一个叫‘挂历’的玩意,想在全国范围内售卖。

    不知道是有人在背后授意,还是这xiǎo子天生如此聪慧,他居然知道分润元老院一成的股份,内卫司宗室府那边估计也会有,懂得把王室和贵族跟他的利益捆绑到一起,这一招相当高明啊。”

    “这个孽种不能留啊。曹国的人也太差劲了,几次都没把他弄死,我担心他日后会成为心腹大患。是不是我们推一把?”子毗一脸阴霾。

    “如果杀人就能把问题解决,人族早就灭绝了。你的性子还是那么急躁,总是只看到眼前的问题,做事没有一个长远的打算。我怎么把政务院首席的位置交给你啊?

    子丁两家斗了那么多年,要是比杀人,子家早就被灭了不知道多少次了。十五年前,我独自一人闯进护国侯府,你以为我是逞一时之勇,上门去看丁道老贼的笑话吗?

    可惜啊,丁道老贼看穿了我的心思,死死摁住了丁起那傻xiǎo子,没让他把我一剑斩杀,保住了丁氏一族的性命。这其中的道理我已经跟你讲过了。

    这些年丁起不知道躲到了哪里,把他那个没成年的xiǎo崽子一个人留在家里,就算有曹国间谍一事,也只是那管家在操心,没见他出来做了什么反应。难道你不觉得奇怪吗?

    丁道老贼就这么在大殿上服毒自尽,丢下一大家子人不管了?王国参谋部统帅要是这么简单一个人,曹祁两国早就打进来了,他留下的后手在哪里?你就不想弄清楚吗?

    那一次丁家被伏击,大王就怀疑跟我们有关,谍情司的探子或明或暗在盯着咱们,要是我们有什么动作,大王第一时间就能收到消息。你推那么一把能瞒得过谁?”子斯一连向自己的儿子提了好几个问题。

    “可是,”子毗一时回答不上来,“难道我们就这么看着那xiǎo子挣钱吗?”

    “嘿嘿,我们当然不能光看着,要出手帮他一下。你找个时机在政务院内部会议的里提一下,大量采购这个‘挂历’,所有官署都要使用。运输‘挂历’的车队经过我们领地的时候,千万不能刁难,不许收取任何费用。”子斯抚须淡笑。

    “什么?我们还要帮他赚钱?父亲大人,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子毗就是想不通,帮助仇敌的事情也能干?

    “以丁家目前的状况,有钱又能怎么样?越是有钱,眼红的人越是多,他们已经不是执掌第八军团的丁家了,就他们家那diǎn亲卫,能够吓得住谁?

    丁馗年纪轻轻手头就有那么多钱,他会变成什么样?要你在十五岁的时候,为父任你挥霍家中资产,你早就成了少典国第一纨绔了。

    凡事不能光看表面,让你这么做表面上是帮丁馗挣钱,可是为何不能把好事变成坏事呢?剑是双刃的,既能伤敌也能伤己,你什么时候能够明白这个道理,为父就能致仕回家颐养晚年了。”子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子毗惭愧地説:“孩儿受教了。”

    廖福剑是谍情司的老牌探子,负责打探都城权贵的隐私密事,在镇京城经营多年手下有许多的线人,是最不受欢迎的那一类密探。

    这天他被发现暴卒于家中,在前一晚曾与内卫司的人发生冲突,被海扁了一顿,镇京城治安署的人不敢擅自处理,上报了宗室府卫察部。

    卫察部长亲自下令接管了这一案件。

    据卫察部特派人员调查,廖福剑家中所有财物丢失,门闩有被撬过的痕迹,疑似有窃贼入屋偷盗,被受伤的廖福剑发现,窃贼暴起掐死了廖福剑,然后席卷财物离开。

    与廖福剑打斗的宫廷侍卫证实,他只是打断了廖福剑的一条手臂,震伤了廖福剑的内腑,那伤势绝不致死。

    由于查明廖福剑之死乃窃贼偷盗伤人造成的,卫察部又将案件转回了治安署,治安署根本毫无线索可言,只得发出海捕文书,缉拿携带廖福剑家中财物之人。

    谍情司司长少典密私底下指责内卫司打死了自己的人,而内卫司司长少典胤矢口否认,咬定廖福剑是窃贼所杀。

    卫察部部长原本就不爽谍情司将挂历股份一事禀报了国王,导致到手的股份被宗室府太尉拿走,裁定廖福剑一事与内卫司无关,严令谍情司搜捕窃贼,不得攀咬同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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