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点多。
    上网的同学们恋恋不舍地离开了朔远网吧,有的人还想继续玩儿,主动提出可以付费,却被温朔婉言拒绝了。
    其实在计划中,开始收费营业之后,朔远网吧就是要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只不过这前三天嘛,能省则省——既然是免费,当然要有一说一,不能因为互联网勾了顾客的魂儿,老板就趁机收费,那样做会造成不良影响,对以后网吧的经营发展起到反面作用。
    吝啬贪财的胖子,最擅长计算长远的账,门儿清!
    劳累了一天的他,坐在里间小屋那张硬木板床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从怀中掏出一直挂在脖子上贴身佩戴的玉佩,放在左手中,盘膝而坐,五心向天,默念法咒。
    连日来,他一直都在网吧休息,宿舍里的被褥都搬到这儿了。
    原因无它,担心网吧被人盗窃或者破坏——全都是价格昂贵,最新款的电脑啊!
    坏一台,胖子就得疼死,如果被偷一台……
    他非得把小偷逮住弄死!
    感受到玉佩中日渐成长的小气,渐趋学得有了些小聪明,开始尝试着如游鱼般欢快地跳动,以此取悦主人,从而能在每次的喂食过程中多吃一点点,温朔疲累的身心顿觉放松了许多。
    心情愉悦之下,便纵容小气多吃了两口。
    又吃了一口?!
    噼里啪啦一顿猛揍!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纵容你多吃就多吃,下次不让你吃,那还不得翻了天啊——纵容,不等于允许!
    没有教子经验的胖子蛮不讲理。
    有道是棍棒底下出孝子……
    例行调教完毕,胖子又仔细查探了一番玉佩上的法阵,这才静下心神,入定与天地相参,感悟阴阳五行,汲取灵气入体——坚持修行带给他的,不止是修为的提升,还有身心状态的快速恢复,也因此,他才可以每天都有旺盛的精力去学习和工作!
    开业第二天。
    天刚蒙蒙亮,温朔洗漱一番后,准备出去跑跑步打打拳,结果刚拉开卷帘门,就被吓了一跳,只见门外,竟然已经有二三十号人,在等着他的网吧开张了。
    一个个冻得哆哆嗦嗦,揣着手来回踱步,脸部通红鼻子淌水儿。
    看到胖子老板开门了,一帮人呼啦啦围了上来,全都露出激动和期待的神情:“老板,开始发放小票吧。”
    “网吧八点开张!”温朔态度坚决。
    “你看,兄弟们都在外面等这么久了,让咱们先进去暖和暖和。”其中一位说道。
    胖子不近人情地说道:“不成,八点开张!”
    “那你先把票发放了也行,我们拿票走人,等八点再来行不行?”又一个哥们儿说道。
    “这……”胖子很为难——这是坏规矩的行为呀。
    “老板,就算是等到八点,我们也一样领先了不是?”一哥们儿苦着脸说道:“早晚都一样,何必再让兄弟们在这儿挨冻挨到八点整?你忍心啊?”
    胖子满脸委屈地一咬牙,点点头放他们进来了。
    老子总是心太软!
    他万万没想到,这一开门不要紧,停不下来了——陆陆续续不断地有人赶早前来领票上网,还没到八点,全天的票就送完了。
    一些心性实在的人准点赶来时,只见胖子可怜兮兮地蹲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今日票已送完,明天请早。”下面还写了一行小字:“有一说一,谁骗人谁是小狗!”
    许多人在心生遗憾的同时,也被胖子的神情和牌子上的话,给逗得忍俊不禁——胖子老板,有意思!
    中午时分,温朔站在网吧门外,一脸的神往和喜悦,却还是有些谨慎地对黄芩芷说道:“目前看来,正式收费后的生意应该差不了太多,咱们也别抱太大的希望,每天能售出九十张票,平均每个机位三小时,就很好了……”
    “嗯。”黄芩芷点点头。
    “以后,上网的人会越来越多!”温朔露出一抹狰狞的神情,旋即收敛起来,小声说道:“我发现,上网这玩意儿会让人上瘾的,那些天不亮就来排队取票的家伙,守在电脑前眼睛都不带眨的,等八点钟一到,立刻登陆什么聊天窗口,还有什么游戏之类的,有的玩起来还兴奋得手舞足蹈,跟个神经病似的……反正我也不懂,但,既然能让人上瘾,那咱们就不用发愁生意了。”
    黄芩芷歪头看着他。
    “多安排员工,教他们学上网,学会了就上瘾,上瘾了就得来网吧……”温朔嘿嘿笑道。
    “我忽然感觉你这人挺坏的,是个教唆犯。”黄芩芷正色道。
    “你误会了。”温朔立刻翻脸不认账,义正词严地说道:“他们是求知若渴才会追求上网!你是不知道,如果说知识是海洋的话,那么互联网就是通向知识海洋的捷径和指明灯,你想知道什么知识,在互联网上能以最快速度查找到。”
    黄芩芷诧异道:“你懂得还挺多。”
    “中关村这类广告很多,比我吹得都厉害……”
    “哦。”
    “不对,我可没吹牛,我是在讲述一个事实。”
    “有必要解释么?”
    ……
    朔远网吧开业第三天上午,十一点多。
    温朔从二教那边上完一节历史大课出来,就蹬着三轮匆匆赶去网吧——和昨天一样,网吧的小票一大早就送完了。
    同一时间,他的舅舅李彬,穿着棕色真皮长款的翻毛领大衣,梳着油光发亮的背头,拿着手包大款范儿十足地走进了28号寝室楼,正待要上楼时,就听着旁边楼长办公室的小窗哗啦一下打开,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子硬梆梆地喝道:“嗨,甭往里走,找谁啊?”
    “哦。”李彬赶紧走过去,礼貌地笑着说道:“不好意思,我来找一下住412宿舍的温朔。”
    “温朔?”楼长皱眉道:“你是谁啊?”
    “我是温朔的舅舅……”李彬从兜里摸出烟来,掏出一颗递过去,道:“他是在412吧?”
    楼长接过烟看了眼,是中华,于是表情和缓了许多,继而眨巴了一下眼睛,道:“甭上楼去了,他没在,喏,从咱们这栋楼东面的路往南走,出了校门,就是南街,右转有一个朔远网吧,你到那儿找他就行,一准儿在里面了!”
    “朔远网吧?”李彬愣了愣。
    “对,就像是游戏厅似的,去吧去吧,你在这儿等到天黑他也不会回来。”
    “哦,谢谢,谢谢您啊。”
    “甭客气……”楼长唰啦一下把小窗拉上了。
    李彬微皱眉往外走去,神情慢慢变得凝重起来——当初听说了温朔刚进京就被偷走了学杂费,他这个当舅舅的着实焦虑担忧得不行,到底是自己的亲外甥啊!若非随即又看到新闻上说案件已破,帮温朔找回了学杂费,李彬真准备要带着姐姐拿钱进京了。
    中秋过后,李彬又听说二姐在农贸市场和人发生了冲突,他第一时间去看望李琴,心里还窝着一股子火:“如果二姐吃了亏,豁出去也要为二姐出这口恶气。”
    毕竟是自己的亲姐姐,李彬能不心疼么?
    九十年代中后期,小地方很多身价上百万甚至只有几十万的人,便财大气粗得不行不行的,听说自己的亲人吃了亏,在未知对方底细的情况下,立刻就会天不怕地不怕地要给对方点儿颜色看看,干什么事儿都抱着一个心态:“大不了赔钱呗……”
    很蛮横,但却是那个年代绝大多数暴发户的真实写照。
    那天,李彬听二姐说,温朔进京丢了钱之后,很快就靠卖饮料、零食、烟酒挣了不少钱,还说他准备在京城大学里开个小卖店,将来把母接到京城帮忙看店。
    李彬哭笑不得。
    他知道,二姐对自己的儿子太信任了;他也知道,自己那个外甥有志气,却好吹牛……
    在京城大学开小卖店?
    你有多少钱?!
    再说了,学生就要以学习为主!
    好不容易考进了最好的大学学府,却想着去开什么小卖店,开了店哪儿还有心思和时间好好学习?挣多少钱,才能比得上在京城大学好好上学学到的知识?
    李彬这次来京城,是因为昨天晚上,自家一辆货运车在京城西三旗附近,不小心剐蹭了一辆豪华轿车,货车上带的钱也不多,根本不够赔偿,所以李彬今天起了个大早,亲自带着钱开车赶到了京城。处理完事故后,他寻思着既然来京城了,顺便到京城大学看看外甥吧。
    没想到,从楼长口中听到了这么一则模糊的消息。
    李彬也算是经商多年的老油条了,他看得出来楼长说这番话时,脸上刻意玩味儿的神情。
    那么……
    自己的外甥怎么了?
    为什么不在宿舍,而是在校外面一个类似于游戏厅的“朔远网吧”里?
    打工挣钱吗?
    可楼长脸上那副神情,又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
    李彬想起了二姐曾说过,温朔这孩子虽然在别人看来好吹牛,但心思很重,从来不把自己吹过的牛当玩笑,而是会较真、认真地去为了实现自己吹过的牛而努力!
    这孩子,该不会是为了多挣钱开店,干脆连学也不好好上,一门心思打工了吧?
    那怎么行?!
    又或者,他打游戏上瘾了,不好好学习啦?!
    一想到这里,李彬不禁勃然大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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