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家自从涉足文化产业之后,可谓是日进斗金,原本,只处于三流家族层次的他们,短短几年,已经比很多二流家族还强了,尤其是虞世南编写汉语拼音教材,以及大唐新版字典之后,其在文坛的地位,几乎无人可与之比肩。

    是以,当孙享福来到虞府的时候,其实府上还有好多求学拜访的客人,都是儒生,还别说,这些人见到孙享福到来后,表现的都十分热情,毕竟,此前,可是有一大批弘文馆的学生,是受孙享福举荐到地方上为官的,现在,这些人可都是安西大都护府的预备官员,那品级,可至少是五品的州刺史起步,能够在五年时间左右,走到五品官员行列,升官的速度,其实是像坐火箭一样的。

    只要是个人,就有自己的利益诉求,孙享福能够给人平步青云的机会,那么,在这些儒生眼里,就是需要巴结的对象。

    “小婿见过岳丈大人。”

    孙享福躬身拜见,虞昶自然是笑脸相迎,不过,他更喜欢跟外孙和外孙女亲近,毕竟,即便他现在已经是四品的工部郎中了,但在孙享福的面前也不好摆谱,官阶和他可是还有好几级的差距呢!在有外人在场的情况下,他要给足孙享福面子。

    “贤婿平日里公务繁忙,难得在长安歇息几天,今次到府上来,可得好好饮宴一番,这诸多才学之士,可是你阿爷专门请来府上作陪的。”

    闻言,孙享福总算知道,这些儒生为什么看到自己的时候,是一脸狂热的表情了,原来,虞世南是想再次给自己推送一批自己门下的人才,其目的嘛!当然是巩固自己两家在朝堂上的地位。

    “孙都督,好久不见,下官甚是想念啊!”

    客厅之中,也不全都是没有出仕的儒生,还有像上官仪,刘永,林文轩等已经在地方上任满,被调回长安各衙门工作的有品级的官员,当初,这些人是孙享福举荐给李世民,并且派到岭南偏远地方去任职的,也算是老熟人了,以当时孙享福一介家臣的身份来看,他们有相互帮扶的情分在,现在来看么,也可以说成是提携,因为品级相差有点大。

    “呵呵,上官兄,‘想念’这样的词,应该是用在美娇娘身上的吧!孙都督当面,应该说是久仰威名,终于得见才是······”

    看到这些几年未见的老熟人,纷纷拱手向自己施礼,孙享福笑道,“我看‘想念’这词用的也恰当,这几年没少在冯公的信件里面看到你们的名字,倒是有些事,也一早想跟你们聊聊。”

    岭南在各方面的发展能有如今的成就,这一批弘文馆派过去的官员可是起了不少的作用,如今也算是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今日在场的人中,只怕就有不少会是他们的继任者,而今后,有更多类似的地方需要他们这种,善于在多民族混居地区执政的人,孙享福自然也会像当年一样,将一些自己想到的方法,拿出来跟他们聊聊,可以避免他们走很多弯路。

    “如此,就请孙都督入席吧!咱们在席上好生聊。”

    作为虞世南的弟子,在场大多数人也没有在虞府见外的习惯,纷纷把自己当做半个主人一般,请孙享福入席。

    “诸位且请稍待,我去后院拜见过阿爷,再出来与诸位饮宴不迟,稍待,稍待,片刻就来。”

    人活七十古来稀,即便是现代人都是如此,何况古人,虞世南现在都快七十三岁了,牙齿早就掉的没剩几颗了,吃肉,都非要蒸的稀烂了才吃的下去,又怎么会和这些年轻人一起饮酒作乐呢!

    孙享福这么一说,众人忙道,“是极。”便任由他去了后院书房。

    “阿爷,孙婿过来给您请安了。”

    进了虞世南的书房,孙享福总会不自觉的往那满墙的书画上看,这些东西可都是宝贝,传到后世,随便一副,也能让一房子孙几辈子吃喝不愁,可比他鼓捣的那些东西的升值潜力高多了。

    虞世南没怎么抬头,一双老目,隔着老花镜片,非常专注的看着桌面上的纸张,手中的毛笔一边笔走龙蛇,一边道,“正明来了,自己先坐,阿爷写完这副字,正好赠你。”

    “阿爷有字赠我?”

    孙享福正想着用什么借口,顺几副虞世南的字到自己的书房挂一挂呢!闻言,便朝桌案的纸上看去。

    只见虞世南这副字就只有一句‘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看完这副字,孙享福便知道,虞世南只怕早就知道了自己的来意,便开口道,“阿爷这是在告诫孙婿么?”

    虞世南不答,反问道,“你对此句,怎么看?”

    孙享福答道,“阿爷知道的,孙婿一向怕死,孔圣人此言,孙婿自是当作至理名言来看待的。”

    “此乃君子存世之道,正明当谨记在心才好。”

    虞世南把话说的这么明显了,孙享福自然没有不明白的道理,这些年,他在朝堂上怼这个,怼哪个,虽然拉拢了一些朋友,但也结下了不少仇家,只是那些人现在还没有反应过来而已,等他们真正的感受到了危机,展开致命反扑的时候,孙享福能不能顶的住,还很难说,像王莽这样疑似穿越者,大刀阔斧搞改革的人,最后是什么下场,孙享福也大致知道。

    所以,虞世南的意思就是,让他不要树立太多敌人,把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毕竟,他现在也是有家有口的人了,这不仅关乎着孙家的利益,还关乎着虞家的利益。

    “孙儿知道该怎么做了。”孙享福躬身受教道。

    “前厅的那些学子,你又怎么看?”虞世南又指了指前厅的那些方向又问道。

    “很简单,照单全收啊!”

    “照单全收?”

    “呃,意思就是,照着名单,全部要了,一个也不少。”

    闻言,虞世南笑道,“有正明在,我虞孙两家,数代无忧矣!”

    “阿爷不问我收了他们去做什么吗?”

    “难道比派去岭南做官还惨?”

    “呃,倒也差不多。”

    “他们现在就看到了去岭南做官的好处,又怎么在意去别的什么地方呢!”

    “阿爷说的也是,那孙婿就多谢阿爷安排了。”孙享福含笑朝虞世南施了一礼道。

    前厅的儒生人数可不少,入仕了的有十好几个,没有入仕的,多达五六十人,分派下去的话,可以管理的地方可不少,关键是他们出自弘文馆,也就是说,他们的父辈,都是朝中勋贵官员,而且,品级至少也是五品以上的京官。

    这可是一股不小的力量,有了这样的力量加身,孙享福在朝廷的地位才会更加稳固,即便是像孔颖达这种对天下儒生士人都有号召力的人想要对付他,都得想办法,委婉的进行。

    因为,孙享福的利益团体太大了,大到他们整个儒家士人群土,都不得不退避三舍的地步,李泰那招棋,只是他们一个试探性的开端,兼并,是儒家一直在走的路子。

    当然,今天虞世南出面,让孙享福安排一些儒生为官,也可能被孔颖达那些人当做是一种试探信号,如果孙享福这个头号改革者的反弹不是很大的话,他们就可以继续下一步的动作了,能用柔和的手段将这些儒生们运作成官员,也没必要去朝堂上争锋相对。他们已经不能否认农工商对于社会的贡献了,而且,知道皇帝务实,农工商能发展实体经济,是实务的具体表现,那么,他们就直接把农工商最精华的思想上的东西,兼并到儒家里面来,让儒家也跟着沾点光,让儒家这条船,变的更大。

    既然革除旧习都是儒家老祖宗说的,那么,怎么革,是不是也应该由儒家来引导?

    一旦他们掌握了改革的风向,孙享福都不用想,就知道接下来会是什么,腐儒当家嘛!自然是重文轻武,轻其它的一切行业,当他们获得了官场上的统一,阶级上的地位之后,又会因为内部的权利争斗,搞党派斗争,

    华夏历史上,很多个建国之后,积极向上,开拓进取的朝代,都是因为他们的这一套,逐步的走向衰落,最终被外部力量击倒的,宋朝,明朝就是最典型的例子,可惜,它们都在唐以后,李世民没有成例可看。

    所以,跟儒家的争斗,孙享福需要更加谨慎巧妙的处理,因为,它们的整个体系,早已在最初的阶段,就无比圆融,如果有兼并这一条的话,在将会变的更加圆融,连孙享福都无法反驳它对封建王朝的作用。

    这场争斗的裁判权,在李世民手上,他的个人意见,至少能够决定国家未来的方向暂时该怎么走。

    “阿爷,您是当世大儒,您觉得,儒家这一套,真的适合在朝堂上存在么?”

    虞世南本以为孙享福道完谢,就会跟自己告辞,去前厅饮宴的,却没想,他又问出了这么一个问题。

    而这个问题,即便是虞世南这样的大儒也不好回答,儒家早期推行的‘六德’,‘六行’,‘六艺’,其实是非常系统的,而且十分具有实际可行性的,一个国家的管理阶层的素质,要是都能够做到儒家的这三个六,那么这个国家基本就无敌了。

    然而,现在的儒家,却并没有很好的将儒家的六六六,均衡的发扬,传承下来,大多都只是取其中对自己有利的来学,来用,并且,不断的曲解它,改变它,让它变的一点都不纯粹了。

    朝廷本来就是一个名利场,国与国之间,讲求的是弱肉强食,这些道理,虞世南自然是懂的,所以,懂的越多,他的疑惑也就越多,对于孙享福的问题,就越发觉得无法作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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