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鹿城的战斗,进行得惊心动魄。

    几种诸侯特有大型攻城器械投入战场,使得联军对逐鹿威胁指数飙升。

    尤其是十辆临冲吕公车,俨然十尊巨兽,一个个张牙舞爪,气焰滔天。战车下面几层无法攻击到守军,最上一层留出的那些小窗,枪矛齐出,竭力压制城上守军,更有敢死之士爬上战车顶部,跳到城墙上与守军肉搏。

    有临冲吕公车吸引城上守军,云梯被趁势推到城下,装上梯子,顶端铁钩钩住城垛,联军士兵和佣兵蜂拥而上。

    大量先进攻城器械的使用,攻方很容易到达城墙,与守军展开肉搏战。

    东、北两面城墙防线,战斗非常激烈。

    联军人多势众,兵力投放容易,给守军带来极大压力。可城墙防线毕竟不是在平地作战,厚重的石制城墙,多少能给守军很多帮助和优势,再加上磐石营受领地各种加成,尤其白虎魁塔的加成,实力在联军部队之上,又有高级武将率部作战,虽然抗击敌军应接不暇,却也不至于无法应付。

    交战初期,磐石营利用地形,不断击杀登城之敌。

    随着越来越多的云梯靠拢城墙,磐石营不得不分出人手堵住防线漏洞,压力越来越大,陆续出现伤亡。磐石营兵力难以补充,伤亡使得防线兵力更加吃紧,一些地段被敌军突破,虽然那些城墙很快被磐石营拼命夺回来,但磐石营的被动态势,变得越发明显。

    “军团技——合力!”

    马袁义向一座开了天窗的临冲吕公车扔出军团技,顶层数十人被轰杀,那座冲车附近,登上城墙的十余名敌军失去后援,迅速被磐石营将士击杀。但是,下面几层的敌军沿着车内楼梯爬了上来,继续向城墙发起猛攻。

    先进攻城器械的出现,足以改变守城战固有模式!

    见势不妙,鱼不智果断派出增援。

    青谷部落的賨人们冲了上去,以凶猛凌厉的搏杀稳住战局,势不可挡。

    賨人参战,足以帮助磐石营稳住战线,但鱼不智紧接着又派出了白毦。

    他要的,不仅仅是勉强维持防线。白毦上城,超长长矛对付临冲吕公车内的联军枪矛手,有效“捅程”远胜对方。临冲吕公车用于攻击的小窗,反而成了白毦长矛突击杀戮的通道姑,但见超长长矛不断穿刺,战车内空间有限,人挨人,人挤人,联军将士想躲开都难,惨叫声不断。

    临冲吕公车之所以可怕,最重要就是该战车可立体作战,守军很难防。

    白毦的超长长矛,让临冲吕公车最大优势难以发挥,成为对付临冲吕公车的超级利器!

    临冲吕公车被白毦压制,城上守军压力大减。

    对守方威胁最大的临冲吕公车失去威力,青谷部落賨人又奋战在一线,一个个登城点附近都有大门板竖立,要解决从云梯爬上来的敌军,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有强援相助,马袁义开始让磐石营重点照顾冲车和云梯。

    磐石营“照顾”的方式,是往冲车和云梯上砸火油罐。

    马袁义知道,白毦和賨人虽猛,人数终究太少,久战不利。

    要改善守城战形势,最重要的就是那些先进攻城器械,必须尽快让攻城器械失去效用,否则,守军就得直面源源不断冲上来的敌人,非常被动。

    罐子破裂,火油流淌。

    攻城部队哪会不明白接下来等待他们的是什么,慌乱起来。有人抓紧时间奔上天桥登城,也有人催城下本方士兵赶紧把冲车或云梯推走,避免被逐鹿军付之一炬。

    企图从天桥跃下强攻的联军将士,受到賨人和磐石营亲切接待,有的在城墙上卧倒休息,有的还没来得及登城,就被四面八方递过来的武器碰到,或被刀砍枪刺,或被大门板撞得头晕眼花,体验了空中自由落体运动。

    撤走冲车和云梯的努力,同样效果欠佳。

    临冲吕公车威力没得说,却有一个致命的弱点,战车十分笨重。刚才推到城下,都费了不少时间和力气,现在车里装有那么多士兵,地面状况也不好,不是想撤就能马上撤走的。那些云梯更惨,顶部的铁钩钩着城垛,让本方士兵能够稳稳地登城,可在交战状态下姑,想让铁钩与城垛分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火把被点燃,抛了出去。

    很多冲车和云梯起火!

    诸侯的攻城器械之所以先进,不仅在于战斗价值,还体现在自我保护。譬如临冲吕公车,木制器械最怕火攻,造一台临冲吕公车不易,车内各层都备有沙袋,联军士兵赶紧用沙土灭火。

    然而,更多火油罐被扔了过去。

    敌人慌乱,磐石营和賨人近战生意锐减,挽起了弓弩,向敌人打招呼。

    尽管联军全力抢救,还是有大约三分之一的临冲吕公车被烧毁;云梯因为铁钩固定的缘故,损失更加惨重,搭上城墙的云梯,至少有一半被毁。大量攻城器械受损,迫使联军暂缓攻势。

    戴高乐和檞寄生不想给逐鹿领喘息之机。

    稍作休整,联军卷土重来。

    这一次,他们出动了早前赶制的简易云梯,弥补先进攻城器械的损失。

    战斗再度打响。

    逐鹿城承受猛烈进攻的时候,飞鱼领城墙防线却是另外一番景象。

    战事已接近尾声。

    由于此前受到破虏骑持续骚扰,黑山军缺乏攻城器械,所剩无几的长梯在战斗中不断毁损。总攻从凌晨时分开始,天亮的时候长梯已大半残破,长梯越少,对守军施加的压力减弱,进一步加剧了自身损耗,接近中午时,苦哂部已无梯可用。

    没有长梯,黑山军无法对城上守军构成威胁。

    更尴尬的是,曲晨堵住了峡谷道,苦哂部攻不下城池,也没办法离开!

    苦哂脸色惨白。

    天亮之前,曲晨以盖世武功,率部从谷外向峡谷道推进了三里,杀得断后的黑山军血流成河,苦哂一度担心,攻下飞鱼城之前就会被曲晨完全占据峡谷道;天亮后,曲晨主动退走,苦哂知道,那是因为对方听到城墙方向战事渐趋平静,知道飞鱼城无事,避免无谓伤亡主动退回谷外。

    曲晨不再咄咄逼人,情况反而更严重。

    苦哂派出去探听消息的兄弟回报说,飞鱼骑兵在峡谷道外摆好了阵势,数百人马磨刀霍霍,将狭窄的峡谷道出口堵得水泄不通。就算没有曲晨在,苦哂部也没可能突破外面的封锁,一字长蛇阵出去,跟送死没有任何区别。

    攻不下,出不去。

    干粮有限,饮水不足。

    他们陷入了绝境!

    飞鱼领甚至不需要花力气与他们交战,就能将他们困死!

    苦哂万万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

    白雀部从山中奇袭,而且还是夜袭,为什么没能杀散守军,打开城门?飞鱼领最能打的那员武将,被苦哂部拖在营地附近,无法参与城内的战斗,白雀部有三千之众,无城墙阻挡,怎么攻不下飞鱼城?

    他当初悍然放弃大营,就是坚信白雀部一定能攻下飞鱼领,可是……

    看到身边的儿郎个个如丧考妣,失魂落魄的样子,苦哂心头五味杂陈。他一次次地告诉大家,白雀部正在奇袭飞鱼城,飞鱼城一定会被他们打破,到那个时候,白雀部会打开阻挡他们的城门,让苦哂部亲手向飞鱼领复仇。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城南方向的战斗始终没有进展,苦哂自己心里也明白,指望白雀部解救他们,已经是很不靠谱的妄想。

    “白雀害我!白雀害我!”

    苦哂在峡谷道绝望呢喃的时候,白雀正急得象热锅上的蚂蚁。

    他没能突破守军的阻截。

    战斗开始后,白雀部本来有很大希望击溃敌军拦截,径直攻入飞鱼城。

    那些黑袍人的出现,断送了白雀部所有期望。

    黑袍人皆手执长剑,沉默寡言,很少说话,个个都是身手高明的剑手。白雀的感受很直观,他麾下的儿郎对守军有优势,但对上那些黑袍剑客时,完全被对方压制,明显处于下风,他亲眼见到,自己的亲兵队长和一名黑袍人单挑,几个回合就被对方刺死。

    一个个黑袍人,俨然是一个个小BOSS。

    他们武艺高超,杀伐果决,受伤也面不改色,似乎不知道痛苦为何物。有一名黑袍人杀得性起,冲出扼守的路口,被外面的黑山军箭手乱箭射中,肩、背中了两箭,简单处理了伤势后,继续坚守自己的岗位。

    黑袍人、水师和培瓜联手,牢牢扼住白雀部进城之路。

    昨晚现身支援的黑袍人约三十余人,天亮后更多黑袍人出现。

    五十人!

    七十人!

    一百人!

    白雀冷汗涔涔,如果这些黑袍人战斗力与首批相当,他们没可能突围!

    峡谷道方向战事趋缓和,荀衍又向城南群山方向派出一个百人队增援。这是对白雀又一次沉重打击,这意味着,指望苦哂部帮他们脱困已不可能。

    白雀也是满肚子委屈。

    苦哂部九千之众,短时间内没攻下飞鱼领倒也情有可原,可你们倒是继续努力啊!明知道白雀部长途奔袭受困山中,苦哂部就算一时间过不来,起码得继续保持对守军的压力才对吧?不惜一切发动猛攻,迫使一些黑袍人退走,白雀部也不至于象现在这样束手无策。

    白雀不知道,苦哂不是不想攻,而是攻城器械消耗殆尽,根本攻不了。

    白雀也不知道,苦哂因为坚信他的奇袭部队能宣判飞鱼领死刑,贸然放弃了大营,现在已经陷入绝境。

    白雀部的情形同样不乐观,他们必须面对断粮的现实。

    为方便山中行军,还有出于对联手攻破飞鱼领的绝对自信,突袭部队只带了很少的干粮。由于山中行军进程延误,白雀部随身携带的全部干粮,昨晚出发前就被大家全部分着吃光,战斗了一整夜,兄弟们个个饥肠辘辘,只能饿着肚皮作战,坚持不了多久。

    白雀不得不作出一个艰难的决定:撤退。

    他们打不通出山之路,苦哂部明显没有办法给予他们援助,撤退是白雀能做的最好选择。白雀此时并不知道苦哂部的处境,他压根没想到苦哂会被逼入峡谷道,认为苦哂攻城不利,大可暂退到峡谷外准备下一波攻势。事实上,即便知道苦哂陷入绝境,白雀也无力助苦哂脱困,只能先顾自己。

    对白雀而言,撤退之路也注定充满荆棘。

    山路艰险倒也罢了,没有粮食却足以致命,可以预见到很多人会倒在回去的路上。他不知道,最终有多少兄弟能活着走出山区。

    作出决定时白雀很痛苦,可他别无选择。

    不退,就只能全部断送在这里!

    撤退之路,其实远比白雀想象的艰难。

    他们的归路上,出现了数量庞大的、各种各样的陷阱!

    白雀终于明白,之前他们在路上遭遇的那些陷阱,根本不是什么意外。他们的行踪,早就在对方监视之中!

    从一开始,这次奇袭就注定了会以失败告终。

    布置陷阱的自然是那些黑袍人,昨晚赶来参战的仅三十余位黑袍剑客,后来陆续赶来的那些黑袍人昨晚也没有闲着,完成了在白雀部退路上设置陷阱的任务,让这支黑山军进退两难。

    白雀部没有吃的,在山中跋涉已经很艰难,结果还要对付大量的陷阱。

    黑袍人的追杀,让他们的旅程更加艰辛。

    黑袍人熟悉山中地形,他们可能从任何地方冒出来,出手袭击黑山军。山中不利于队伍展开,再加上这些黑袍人身手高强,袭击鲜有失手的时候,宝剑出鞘必见血。白雀部被杀得胆寒,很多人慌乱下离开大部队自行逃生。

    白雀对此无可奈何。

    恐惧是人的天性,他无法责怪大家弃他而去。

    何况部队已断粮,分散开来,或许能找到更多吃的,让更多人活下去。

    白雀身边的人越来越少。

    黑袍人策划了一次突袭,生擒白雀!

    白雀被黑袍人带到飞鱼领,一位黑袍人将他交给荀衍。

    “休若先生,此乃贼酋。”

    荀衍面现讶色:“阁下知道鄙人名号?”

    黑袍人洒然一笑:“是的,有人跟我说过,你为不智城主经营特别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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