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忖片刻,也来不及收拾行装——身为修士,大部分东西都在储物法器中,也用不着怎么收拾。正要步出自己房门,却见三位师兄弟联袂赶了过来。
    “杜师兄,今天的《君山笔记》真正有趣,没想到有那么多纠葛恩怨在其中,你同意哪种观点?”
    “张师姐,我认为不是楼观的全知客想娶小妾,很有可能是魏致真本人看上了景云逸的婢女,所谓全知客,不过假借之名罢了,甚至楼观有没有全知客这么一号人物,也说不准呢。”
    “小杜师弟,我问的是杜师兄的看法,又没问你。”
    “我倒是认为,此事与男女之事无关,如福建那个陆压道人文章中的推测才是正确的,必然事关大君山洞天的争夺。”
    “这篇文我看了,按照君山笔记编辑部去年对作者的盘点,陆压道人此文走的不过是标题党路线而已,推测的内容无凭无据!对了,谁知道陆压道人是哪家馆阁的?”
    “同问陆压道人,他撰写的《商周列国全传》太好看了,哪吒究竟死了没有?求后续更新啊!”
    “还是死了的好,这孩子太闹腾,给家里捅多少篓子,龙王真可怜……”
    “胡扯,哪吒多好玩啊,死了我就给陆压道人寄刀片……”
    “哎?杜师兄怎么不说话?”
    “杜师兄,这是去哪儿?”
    “等等,杜师兄……”
    杜星衍扭头回了一句:“你们且聊着,我出门办点事,回头再说。”
    由天台山而出,向西横跨金华府,杜星衍快马加鞭,不惜在马蹄上用了多次风轻符,一天之内便赶到了衢州。
    先至烂柯山下,向游龙馆的道士一打听,水炼师不在山中,于是勒转马头,又往东南百多里外的灵山赶去。
    灵山南麓,在幻阵掩映中,是好大一片红檐飞瓦、绿柳白墙的奢华庄园,此处便是浙江有名的散修世家——顾氏山庄的所在地。
    ……
    顾南安、景云逸、水云珊三位正齐聚顾南安的花厅之中,堂下还站着一个顾遂远,正在商议着楼观拒绝讹诈之后的应对方法。
    顾南安问水云珊:“水师妹,尊夫不来了?”
    水云珊没好气道:“我和他是什么关系,你们又不是不知,他这次已经履约出手,也拿到了元福宫陈天师的承诺,你还指望他继续帮咱们?此刻想必是正式闭关了,谁知道呢?”
    顾南安点了点头:“无妨,他只要沾手,今后便跑不脱了,后续还要他出大力的。就是不知他闭关需要多久,能否成功进入炼虚。”
    水云珊道:“差不多了,他已经在大炼师境界巅峰蕴养了整整三年,他们张家在入炼虚上有独门之道,把握很大。”
    景云逸羡慕道:“出身好,真是抵得数十年苦功,唉……”
    顾南安道:“景道兄不必羡慕旁人,此番有大天师相助,你同样有望入虚的。
    景云逸点点头:“但愿如此。”
    顾南安道:“好了,说正事,今日将你们请到这里,是告知二位,尤其是景大长老,我这侄儿前两日从松藩回来了,咱们的要求,被楼观拒绝了,一丝通融都没有。”
    说罢,向侍立堂下的顾遂远道:“将你的所见所闻原原本本转述一遍,不得遗漏。”
    顾遂远恭恭敬敬道了声“是”,开始讲述他此行松藩宗圣馆的一应经过,将赵然对他的回复,尤其是对他开具条件的所有拒绝言辞也都一并道来。在讲到被赵然伙同两个灵妖一起羞辱,他力战不支,被对方打伤面颊的时候,顾遂远悲愤之情难以自抑,几乎要潸然泪下。
    听得景云逸和水云珊都是大怒非常,景云逸恶狠狠道:“贤侄之仇,自有老道我替你做主,到时候非让那赵致然给你跪下磕头不可!”
    水云珊也咬着牙道:“这便是楼观一贯的做派,自负、蛮横、护短、不讲道理!”
    顾南安道:“既然楼观拒绝了我等的好意,接下来又当如何,景道兄、水师妹,你们有什么打算么?”
    水云珊道:“我一个女人家,哪里有那么多打算,无非听着罢了,顾师兄有什么好主意,你说就是。”
    景云逸也道:“顾道友素富智计,且又与上头来往密切,上头是什么意思,你知道的更为详尽,这个主意恐怕还得顾道友拿定才好。”
    顾南安道:“也好,我就说一点自己的想法,咱们一道斟酌。我的意思,既然楼观不识时务,不愿和我们讲道理,那我们就不和他们讲,我们和总观讲。”
    景云逸有些迟疑:“真要告上东极阁?”
    水云珊也皱了皱眉,盯着顾南安等他解释。
    顾南安先安抚水云珊道:“师妹放心,咱们只说那婢女水娘的事,不牵扯其余,想来最后理论之时,他江腾鹤也没脸提及师妹。”又向景云逸道:“景道兄也莫担心,他江腾鹤和水娘在桃林中纠缠不休,这是真事吧?这是咱们共同所见,假不了!”
    景云逸道:“可元吉道友的铜镜被那姓赵的贱人毁了,没有留下证据。”
    顾南安道:“无妨,到时候咱们一口咬死就是,无论东极阁是否处罚楼观,只要这件事传出去,就没江腾鹤的好果子吃。我早已想好了,届时我顾氏山庄、景道兄的崇德馆、水师妹家游龙馆一起派人出山,在坊间散布江腾鹤强迫水娘一事的消息,到时候天下同道们一打听,听说咱们三家和楼观曾为此事在东极阁打过官司,嘿嘿,他江腾鹤跳到海里都洗不干净!”
    景云逸听着听着,不觉喜笑颜开,手指顾南安道:“顾道友真是算计人心的高手,哈哈!”
    水云珊摇了摇头,叹道:“你这家伙,从小就这么坏。”
    三人便立刻开始分工,谁去出首,谁紧跟佐证,谁去向哪位真师诉苦、谁与东极阁哪位关键人物能套上交情,也都一一分配好跑动的目标。
    各自分派停当,堂下的顾遂远忍不住插话:“伯父,两位师伯,小侄有话要说。”
    得了顾南安的同意,顾遂远道:“小侄以为,有些事情,如果能提前做起来,恐怕效果会更好。适才伯父说,咱们三家派人出山散布消息,我以为点子是极好的,但是否可以提前安排?等到天下道门都知道了这件事情,对楼观掌门的无耻行径千夫所指的时候,咱们再向东极阁提交状子,这官司没准还能打赢也说不定呢?”
    景云逸一拍大腿,指着顾遂远道:“贤侄家学渊源,此计大妙!”
    水云珊则冷哼一声:“一家人都是坏胚子!”
    有句话说的好,谁主张、谁实施,顾遂远当即被伯父派下山去,连夜寻访他自家的好友。
    头一个去的,是离灵山顾氏山庄不远的莫家,莫家二长老与他交情深厚,自是散布传言的首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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