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白鹭负责将珞宇剥光洗净扔进池塘的同时,女孩则是冲进药圃拔了满满一筐的药草。

    白鹭看着那成堆的灵药,心痛得无法呼吸。

    沅茝从未离开过山谷,从未见过它和老者之外的任何人,所以完全没有节约的概念,更不知道这些灵药价值几许,也丝毫不觉得用在一个外人身上是否是笔赔本买卖……如果她知道什么是赔本买卖的话。

    但白鹭只是一头灵兽,沅茝和老者都是它的主人。主人有令,它怎敢不从?

    哪怕它再心疼,这山谷中的一切也从未归它所有。遇到一个败家主人,一只鸟又能改变什么呢?

    这个时候,白鹭已经不怕它的阳奉阴违被老者发现了,心痛盖过了心虚,它现在只希望老者能早点出来,制止沅茝的败家行为!

    但是在这之前,它还得听从沅茝的命令,把各种草药研碎丢进小池塘里,再眼看着珞宇像个无底洞般把池水中的药性吸收得一干二净。

    “咦?真有意思,他的肉身怎么能容纳这么多能量?”

    沅茝坐在池塘边上,仔细观察着池水中的变化。微绿的池水又快变清,她连忙吩咐白鹭再去药圃里多取几份过来。

    珞宇的意识在那呼唤声中清醒了不久就再次陷入沉寂,如今对于药性的吸收完全都是出于本能。灵力裹挟着药力流向身体的每一处破损,不仅将伤处修复,更是借助药力再次进行加固。

    许是此处与世隔绝,所种药草也和外界大不相同。从未接触过的药力进入体内,竟在本已非常精密的结构中发现了新的漏洞,自动沉积在需要它的欠缺之处,只待灵力的浸润使其与珞宇彻底融为一体。

    身体上的修复加快了珞宇的苏醒,这一次,他不再困倦,只是无聊地“存在”于那个模糊的梦境里。

    他从来没有一种可靠的方法从这个梦中醒来,所以在梦境没有主动发生变化之前,他需要做的就是耐心等待。

    沅茝不知珞宇的意识已经再次苏醒,但她很快就注意到池中药水变淡的速度加快了,于是立刻招呼白鹭道:“快!灵犀快点!药又不够了!”

    白鹤欲哭无泪,只能忍痛割爱,挥泪告别它刚从药圃里搬来的大堆灵药。

    自从修炼以后,珞宇进入这个梦境的次数屈指可数,但无一不是在某些特殊的情况下,比如说修炼时误打误撞,又比如说身受重伤。

    对了,珞宇记起来了,白衣人被他激怒,打碎了那座封闭的殿堂,他成功借机逃离,却又不争气地昏了过去。

    唔,既然自己还能做梦,那就证明白衣人并未把他怎样。哼,这老家伙真是有病!既不放他离开,也不对他下杀手,难道是闷得不行留下他来解闷?

    想着想着,珞宇的思维就忽然一滞,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但很快就不住自我怀疑起来。

    如果不是在梦中又做了一个梦的话,那他今夜应该已经做过一遍这个梦境了,而且还在其中“听”到了一种“呼唤”。

    这可能吗?

    他可从未在一夜之间做上两遍怪梦……倘若这是真的,他为什么没有看到兄长临走时的画面继而醒来,而是又睡着了呢?

    哦,珞宇想起来了,他当时好像极为疲惫,并且因为搜索那个“声音”而更加筋疲力尽,所以才再次失去了意识。

    这也就是说,他原本就不该醒来,而是那个“声音”提前唤醒了自己!

    刚肯定了那个“声音”的存在,珞宇又陷入了更大的谜团当中,因为他想知道那个“声音”是从哪来的。

    珞宇试图发出讯息,可惜就像他当时无法回答那个“声音”一样,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去寻找。

    实际上,就算他能发出讯息,那个“声音”也早就离开了。

    而那个“声音”的主人,此时就正站在池塘边上看着他!

    珞宇的意识进入梦境后,他体内的一切就从最微弱的本能变成了自主循环,甚至比他清醒时所控制的修炼效率更高。

    药力吸收的速度骤然变快,灵力的消耗也急剧加速。

    如果此时药力供应不足,也许这个循环就会被迫停止。可是沅茝丝毫不知“心疼”为何物,不断要求白鹭加入更多灵药,保证了药力的充足。

    灵力告罄本来也可以终止这个循环,但珞宇体内的封印灵力竟在此时冒了出来,遵循着这具身体在无数次的重复中留下的记忆,褪去银光掌门灵力中的一切属性和特征,变化成为珞宇所需的无色灵力,参与到了这个加固身体的工程之中。

    因此,即使珞宇身上的伤痕痊愈之后,他对药力的吸收依旧没有停下,只不过所吸收的药性与疗伤之时略有不同。

    沅茝很快发现了这种变化,意识到珞宇已经从疗伤变成了修炼,惊奇地跳了起来,扯着白鹭的羽毛叫道:“太神奇了!这人修炼的是什么功法?自主修复不提,居然还能自动转为修炼!若是我能像他这样,睡着睡着就变成高手该多好呀!”

    “快!鸾瑚减半,斛神木和三生草再加四成药量!我要看看他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沅茝一变招呼着白鹭继续放血,一边换了个更佳的观察角度。

    所以,当老者结束了一夜的修炼,正要出门给沅茝准备早饭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败家景象。

    灵药的香气不要钱似的弥漫在空中,池塘附近散落着各种药渣,白鹭正从药圃的方向赶来,张口吐出了一座小山似的药草。

    沅茝坐在水位下降了一半的池塘边缘,两只脚丫子不断拍打着水花,正对着白鹭催促道:“灵犀快点呀!药又跟不上了!”

    老者石化了……他的眼睛脖子都变得不听使唤,努力了半天才将目光僵硬地转移到了安置珞宇的木屋上。

    门窗大开着,竹榻上哪里还有半点人影?

    不!老者心里咆哮道,怎么可能?谁打开了他的禁制?

    下意识,老者就把目光投在了白鹭身上。他虽将一身本事倾囊传授给了沅茝,但从未见沅茝做过什么,所以她在老者心中仍是一个孩子。可白鹭却是一头成了气候的大妖,也许再过个百八十年就能脱去兽身化作人形,嫌疑自然大了许多。

    好巧不巧,白鹭也在恶狠狠地瞪着老者,眼底恰逢一丝血色闪过,着实将老者吓了一跳!

    可老者不明白的是,白鹭眼中的血色并不是走火入魔兽性发作的前兆,而是心疼灵药才急红了眼。尤其是在它如此拼命示意老者快来管管沅茝的情况下,老者竟还站在原地发呆,它不急才怪!

    忽然之间,老者动了,就如一阵旋风刮过,沅茝顿时从池塘边消失,出现在了老者面前!

    沅茝正玩在兴头上,居然无视了眼前的老者,扭头朝着白鹭喊道:“快点加药呀!”

    而老者则是忙着上上下下打量着沅茝,就好像是在检查她是不是少了块肉似的,完全将白鹭的乞求弃之脑后。

    “你别动!”老者猛地抓住沅茝,一只手贴在了她的额前,一股力场登时将她笼罩,使她分毫也动弹不得。

    半晌之后,老者在不可思议的同时松了口气,缓缓将手掌移开。

    可是沅茝却跳了起来,追问道:“爷爷你这是做什么?你怎么怪怪的?还有,你昨天竟然骗我……咦?”

    在女孩奇怪的眼神里,老者居然一字不答就转身离开了。他朝着菜地而去,看样子是去准备早饭了。

    虽然没有得到答案,但她此时最为记挂的还是那一池子药水,于是立刻跑回了池边。

    白鹭见状,彻底绝望了……在它心里,败家主人从一个,变成了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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