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调弱的火光,在提灯的玻璃灯罩里轻轻跳动着,将迷雾间的昏暗拨开了些许。房间里静悄悄的,除了那轻微的呼吸声外,什么动静都没有。
    卢娜躺在床上,盖着厚厚的被子,昏黄的灯光轻抚在她的脸上,为她原本白皙的面庞也染上了慵懒而迷蒙的色彩。
    犹记得,过去的卢娜其实并不怎么喜欢睡觉,因为她显然更愿意将时间花在那些让她觉得有意义的事情上头。就像当初玛卡寄宿在洛夫古德家的那段时日,几乎每天都是卢娜去叫他起床的,比起卢娜来,玛卡明显要更喜欢赖在床上一些。
    可是近几年来,爱睡的玛卡已经很少睡觉了,而不爱睡的卢娜,却好像时不常的就会因为各种原因重新回到被窝里来。
    “……赫敏……玛卡说,他找不到另一只袜子了,也许我们可以给他送一双新袜子过去。”
    忽然间,一句模糊不清的梦呓自卢娜口中轻轻吐出,叫人有些摸不着头脑。坐在床尾附近的莎拉听见了,不由抬眼朝着她看了看,在发现她只是在说梦话之后,才又再度垂下眼帘继续闭目假寐。
    虽然据说是卢娜已经收服了对方,可由于那只能够运用阴影规则的高阶活尸威胁性确实很大,莎拉让其他人都先离开了卢娜的房间——毕竟这里除了萨芬娜,也就只有她的炼金术才敢说能克制得了那家伙了。
    不过至少到目前为止,莎拉发现情况似乎还真就像大家所说的那样,那家伙一直都悄悄地藏在卢娜的影子里,并没有任何其他的动作。
    “笃笃。”
    不多时,门口突然响起了两记放得很轻的敲门声,使得莎拉复又睁开眼,扭头朝房门那边望了过去。
    而很快,房门便被打开了些许,露出了正提着灯站在门外的赫敏的身影。
    “卢娜怎么样了?”
    “还在睡着。”
    莎拉说着,想到刚才卢娜在梦话里好像叫过她的名字,不禁便想要提一下这件小事。不过她再一想,却发现好像也没什么说的价值,最终还是把话放回了肚子里。
    “哦,是晚餐时间到了吗?”莎拉看到了赫敏另一只手里正拎着的餐篮。
    “是啊!可惜,卢娜还没醒……你先吃吧!一会儿就凉了。”
    赫敏说着,便放下提灯抽出魔杖,对着手中的餐篮一点一挥,让它自行飘到了不远处的桌子上,而后她才重又提起提灯道:
    “那我先回去用餐了,要是卢娜醒了,记得叫我们一声。”
    “好的,格兰杰小姐。”莎拉冲着她点了下头,“还有,谢谢你送晚餐过来。”
    “呃,不用谢。”
    赫敏似是对莎拉的这声感谢感到有点儿意外,在稍稍顿了顿以后,她才摇了下头,在离开前顺手带上了房门。
    没了赫敏手中那额外的光源,房间里再度昏暗了下来。
    莎拉在靠背椅上又静坐了片刻,忽然似是想起了什么,回头朝着桌上的那个餐篮瞧了过去。
    ……
    “噢……是肉的味道。”
    卢娜含糊地嘟哝着,被一阵牛肉派的香气唤醒了。而当她睁开眼睛朦朦胧胧地左右一看,顿时便发现莎拉握着一把叉着块派饼的餐叉、嘴巴里塞得鼓鼓囊囊的,正扭头往她这边望过来。
    “好吃吗?”卢娜眨了眨眼睛。
    “唔。”
    莎拉这会儿嘴巴里都是食物,显然说不了话,不过她还是用力点了下头。
    “是汉娜的手艺,我认得这个味道。”卢娜也跟着点点头,而后便撑着床板坐起了身来,摸了摸肚皮道,“哦,我也饿了,能给我来点儿吗?”
    待得莎拉一边使劲儿咀嚼着口中的食物,一边将卢娜的那份给她送到了床边去之后,卢娜这才也和莎拉一样,大口地吃了起来。
    只是她在吃东西的同时,却还有些含混不清地道:
    “莎拉……我好像还是第一次看到你吃得这么开心。”
    “大概是心境不一样了吧!”莎拉喝了口清水,将食物吞进了肚子里,这才腾出嘴巴来开口说道,“事实上,我也是第一次这么认真地去体会人在吃东西时的心情。”
    就如不久前玛卡所提到的,他还并没能让莎拉的灵魂彻底完整起来。
    别的不说,至少“食欲”这东西,还是在他所能掌控的范围之外的——这其实是掌握了“暴食”分支的海尔波的擅长领域。
    然而,当时玛卡领着莎拉去魔法部神秘事务司所接触到的灵魂规则的“另一面”却是完整的。若是从欲望的正面出发去领悟体会,那起码比起过去来,便已经有了更进一步、让自己趋于完整的可能性。
    “对了,”莎拉想了想,突然把话题一转道,“洛夫古德小姐,你可以说说你是如何收服它的吗?”
    “哦!”卢娜见她伸出餐叉指了指自己灯光下的影子,正抓着馅饼往嘴里塞得手顿时停了停,“莎拉,对不起——我进了你那个地下室。”
    “不,这没什么,我本来就只是不想让你们误闯了遇到什么危险罢了。既然你有办法收服它,那我的警告也就没有什么意义了。”莎拉摆了摆手道,“还是先回答我的问题吧!你是怎么做到的?之前你不是想让萨芬娜破解迷雾和活尸的秘密吗?她说了,你的方法或许就是一条路子。”
    “是吗?”卢娜一边想着该怎么说,一边又嚼了两下,而后才道,“其实,我觉得不能用‘收服’这个词,因为我只是帮助‘她’重新清醒了过来而已——现在我们是朋友了。”
    “‘她’?”
    莎拉有些好奇地将这个字眼谓重复了一遍,而卢娜则紧跟着点了下头。
    “是呀!”卢娜道,“她是个女孩儿,可能和我差不多年纪——或许还要再小一些——哦,我是说,曾经的她。虽然现在她已经没有过去的记忆了,但是她的性格应该没有变,她是一个有些害羞、有点内向的小姑娘。”
    莎拉可是见过阴影中那名高阶活尸的本体的,那狰狞可怖的黑色身躯,再加上由双臂化作的两柄透着凛凛杀意的利刃,显然和“害羞内向的小姑娘”这种形容是一个词儿都搭不上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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