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乙幸并不知道蔡伯俙的重要性,但是他实在没有什么重要消息传递给那人,只能把这件他看似有趣又稍稍有些蹊跷的事情当作是重要情报。

    没办法,最近这段时间宋人还是老样子,一个劲的加固城墙,运送砖石和泥浆之类的东西,可别说,也不知这泥浆是什么东西,居然能加快建造的速度,城墙比原先高出许多,不光是高了,还宽了,虽然老乙幸没上过城墙,但看着新加固的城墙他用脚后跟也能猜出来,城墙上能跑两辆大马车!

    店里有客人自然不好离开,这一点警觉老乙幸还是有的,叫过小二道:“狗娃,你包点茶叶和点心,待会我给马鞍街的胡掌柜送去。”

    狗娃瞪大了眼睛,这掌柜的什么时候转了性子?店里就自己一个伙计,为了放止自己克扣铜板,向来都是他自己结账的,稍稍惊讶的问到:“掌柜的,您去送东西茶水钱谁来结?”

    老乙幸瞪了他一眼:“当然是我来结!怎么你还想越俎代庖不成?”

    “啥叫越俎代庖?”

    “就是不要代替掌柜的结账!看到那个空碗没有,客人要是结账便把钱放在里面,我已经数过店里的人头,回来的时候要是少了个子……嘿嘿,有你好看的!”

    老乙幸说完便拐进了铺子里的小屋,这小屋其实就是几块木板随意搭凑出来的,他可舍不得占用本就不大的铺子,少了两张桌子要损失多少钱?

    瞧见老乙幸进了小屋子,狗娃不屑的撇了撇嘴,早就不想在老乙幸的店里干了,听说宋人新开的店铺多,招伙计的也多,工钱比这里高上不少,还有不少的贴补,等这个月的工钱拿了就去宋人的店里试试,要是能被留下来,打死他也不会再回这老狗的店里!

    小屋内的老乙幸全然不知自己的伙计在心中咒骂他,此时的他正开心呢!因为每次传递有用的消息都能从那位胡掌柜的手中拿到不少的宝贝,或是银锭子,或是金瓜子,反正不会空手而归。

    开了叉毛笔在一张账册上飞快的游走,契丹的小字就如蛇一般跃然纸上,契丹小字便是契丹文,同时还有契丹大字,这两种老乙幸都会写,但胡掌柜要求自己一定要用小字书写,因为大字接近汉人的文字,而小字则是完全不同,而且每个小字都代表契丹语的发音,普通的汉人就算是拿到了也没用,除非那些会说契丹语以及认识契丹小字的汉人才能看出其中的端疑,但这样的汉人少之又少。

    小心的把纸条沿着账册撕下来,这可是发家致富的东西千万不能弄丢,塞进茶叶之中夹好并用纸张包裹起来拿绳子吊着,老乙幸这才放心的出门。

    一手茶叶,一手茶点,这便是胡掌柜交代的暗号,只要自己提着这两样东西去,自会有小斯接待自己,话说胡掌柜店里的酒水也是顶顶好的,待会说不定还能拿上一坛回来……

    马鞍街还是老样子,依旧是这析津府中最热闹的地方,不是因为人多,而是这里都是售卖那些和马有关的东西,打马掌的手艺只有这西头的老铁匠最好,而这里更是出产天下闻名的契丹鞍。

    别的不敢说,但马鞍对于契丹人来说那是趋于极致的东西,络头、衔镳、缰、胸带、鞍、鞯、镫、蹀躞带、鞧带等无不做工精细,样式华美。

    用薄银片制成的银蹀躞带,垂挂在马鞍后的马形玉饰,漂亮的金涂银鞍辔就是当作国礼也不为过!

    打铁的声音不绝于耳,这大辽的契丹鞍一下就成为大宋的囊中之物了,再也不用向大辽购买,老乙幸稍稍有些心疼,这得让大辽损失多少的钱啊!之前听说买往大宋的契丹鞍最少也要千贯,现在被宋人得了,还不知能值几个钱嘞!

    胡掌柜的店铺就在不远处,拐过一个大冬天还热力四射的铁匠铺就到,老乙幸整了整身上的衣物,还别说汉人的衣服往自己身上一穿还真有点学究的感觉。

    不少的契丹人已经开始留发了,为的便是能更快的融入汉人当中,说是愿意也好,说是被迫也行,在老乙幸看来反正不是什么坏事,毕竟如果以后大宋要是真的赢了大辽,能保持这样对待契丹人,可就是天大的恩典了。

    马鞍街就没人不知道胡家好酒的,他家的酒可谓是仅次于大宋的清泉白,而他胡掌柜到底是汉人还是契丹人也是众说纷纭。

    有人说他是汉人,因为从任何地方看他都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汉人,有人说他是契丹人,因为他的马上功夫了得,但他从未提起过自己的出身,在析津府的民籍上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汉家子。

    只有老乙幸清楚,他胡掌柜必然是契丹人,否则就不会找自己打听大宋的消息了……

    进了店铺还是那个熟悉的小斯,依然是那热热闹闹充满酒气的大堂,这一切仿佛都是几天前的样子从未有所改变,老乙幸走到柜台放下手中的茶叶和点心道:“胡掌柜,好久不见,这次带了点新东西看看你,都是自家铺子里的东西,不图别的就是个心意。”

    胡掌柜露出特有的笑容道:“哪里哪里,你这是客气了,千里送鹅毛礼轻人意重不是,泡上一壶茶喝点再走。”

    这与往常不同,胡掌柜还从未请过自己喝茶,老乙幸笑着点头道:“也好,也好……”

    自家茶水是什么味道老乙幸能不知道?反正不是什么好茶,多半是胡掌柜借机看一下自己的纸条吧?果然胡掌柜看完后对着老乙幸道:“真的如你所写,大宋的驸马蔡伯俙背负檄羽纵马疾驰?”

    老乙幸看了看四周嘈杂的人群道:“真真的嘞!那几位都是我店里的老主顾,绝不会有假,听说一路上撞倒了不少的人,这些苦主还打算去析津府的官衙找补回来呢!”

    胡掌柜眉头一皱:“果真如此?”

    老乙幸点头道:“当然是真的了,不然你让人去析津府官衙门口看看便知,我老乙幸可从来不诓骗别人!”

    胡掌柜点了点头道:“好,既然如此,那这些小心意你就拿着,哦,对了顺便去地窖拿一壶好酒,我这的玉冰白可一点不比大宋的梨花白和清泉白差!”

    手里拿着一锭金子的老乙幸早已乐的找不着北,一听还有酒拿,忘乎所以的就跟着胡掌柜进了地窖,一点也没瞧出有什么异样黑暗的地窖就如一张血盆大口,吞噬这毫无准备的猎物……

    血滴答滴答的流淌在地窖里,老乙幸的双眼中充满疑惑和不解,为什么,这个一直依靠他探听消息的胡掌柜要杀他?

    胡掌那双能看透人内心的眼睛直视着他,身体缓缓柜蹲了下来而脸上满是愧疚的表情:“对不住了,虽然你给我提供了许多有价值的东西,而且关于蔡伯俙的还是最为重要的,但越是如此我越不能留你,你应该知道,只有死人才不会说出秘密……”

    老乙幸痛苦的挣扎了一下,为自己的在人世间做最后一件事:“呸!”一口浓痰带着血水喷在了胡掌柜的脸上,他后悔自己当初没有顶住诱惑,卷入这场大辽和大宋的旋窝之中,自己连个姓都没有,居然还敢在其中捞好处……

    自己才他娘是最无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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