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香军,活鱼谷前还有好几伙子绿林好汉,都被这一幕吸引。
    被扔出活鱼谷那人从地上爬起来,看到许多人的目光围拢过来,一时眼珠乱转,兀自嘴硬道:“我在大屿山任过舵手,这还能有假?我看石和尚嘴上大方,却忌惮我红旗兄弟的侠名,怕我们抢了他香军统帅的位置,所以才不敢叫红旗兄弟……”
    他话没说完,一道闷声擦着他的脸颊飞过,骇得那人失神片刻。。。少顷,那人感觉右耳热辣无比,伸手一摸满手是血,他这才回过神来,捂着右耳的血窟窿哀嚎起来。
    地上斜插着一把厚背金刀,入土二尺,刀上还有一截染血的发辫,原来刚才是这女将飞掷金刀,把这人耳朵连同半截发辫一同削落。
    “天保仔麾下的红旗兄弟若真如你这般窝囊,实在辜负我阿公和石帅满腔的热血了。”
    洪良玉躲在暗处,双眼微眯,泥塑木雕似的,好像什么也没听见。
    金刀女将吩咐左右:“将这人乱棍打出。再敢纠缠,打杀了他喂狗。”
    两边凶神恶煞的士兵轰然应声,摘下背后的步枪架在胸前,推搡着把假冒的红旗水手赶走。
    “盈盈,去把我的金刀取回来,替我擦干净再还给我。”
    洪良玉赫然睁眼,只见队列出闪出一名女兵,拔起地上的金刀一路小跑回到卫队。洪良玉的位置瞧不见这女兵正脸,只好眼睁睁看着一齐返回活鱼谷中,只剩下围观的人窃窃私语,谈论起这女将出身,是红旗帮几十年前就金盆洗手,回梧州老家颐养天年的一位老头领的孙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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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活鱼谷中搭起成片的帷帐,各处点燃篝火。军帐以北立起一座三丈高的法台,用桃木,鹅卵石,糯米汁,和麻布筑造,法台东西张挂香军字旗。台下形形色色的人有不下数百人,或三两成群,或独自站在一边,最多不过十几个人抱团。仰面对着法台指指点点。、、
    法台上笼罩一张一丈见方的罗帕,好似一团阴惨惨的乌云,当中有人影晃动,看不真切,
    突地,那罗帕上骤然栽倒,露出一个身笼黑袍的佝偻男子,他踉踉跄跄后退几步才勉强稳住身形,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全是斑斑的血泡。。
    法台上盘坐一个须眉俱黑的大和尚,牛眼阔口,圆面大耳,手上抓着一串开裂的榆木珠子,珠串平平无奇,唯独当中穿有一只赤色玉佛卖相不凡,在夜色下绽出莹莹神华。
    这大和尚把手中的珠串往前一伸,佝偻男子惊的连退几步,摇头道:“这佛宝的确犀利,我变脸王是无福消受了。告辞。”
    “且慢。”
    人群中站出来一个身穿粗布裤褂,头包罗巾,精神矍铄的老头子:“久闻变脸王的大名,巴蜀汉留一脉与红旗是同气连枝,都是反清复明的好汉。阁下何不与香军共壤义举。推翻满清朝廷,光复我汉人江山,成就一番大业呢?”
    变脸王拱手道:“红旗鲨鱼标,几十年前的老前辈了,久仰久仰。”
    他思虑片刻才道:“本来拜兄有邀,我不该推辞。可我毕竟是个外乡人,所谓两眼摸黑,条子不熟,我们汉留就算要起事,也应当回老家去。只好辜负拜兄的一片盛情了。”
    鲨鱼标还礼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勉强。”
    “哼哼,贪恋人家宝物地位,倒不怕山高路远,眼巴巴地到活鱼谷来,如今眼见捞不到便宜,就成了两眼摸黑,条子不熟。昔日名震滇黔的汉留贼,如今正剩下这般趋利避害的小人了吗?”
    变脸王闻言大怒,破口骂道:“哪个龟儿子胡说八道!有本事别做缩头乌龟,出来受死!”
    “我倒要看看谁受死。”
    他话音刚落,人群中越出一道枯瘦身影,直奔变脸王而来。
    太平文疏·陷空刀!
    变脸王尖啸一声,张开法宝罗帕迎向对方,这罗帕才托住气刃,不料来人左手拔出腰间一把左轮手枪,啪啪两枪,一枪击中罗帕中心,一枪击中变脸王的手腕,变脸王吃痛栽倒,罗帕也落在地上。
    那人得理不饶人,手中有无数经文汇聚,冲到变脸王身前,就要当头拍下。
    太平文疏·王灵齑!
    变脸王闭眼待死,只觉被人一提溜,身子轻飘飘地往后数丈,躲开了致命一击。
    变脸王并非孤身一人,汉留一脉这次来七八个人,眼见变脸受伤,一时群情激奋,要对枯瘦男子群起而攻,不料对方也有帮手,一共四个,都亮出了欧罗巴的新式火枪,局面一时僵持。
    石和尚放开变脸王,冲来人道:“好功夫,好火枪,好狠辣,不知道是哪一家的兄弟?”
    这枯瘦男人收了左轮手枪,目光连闪道:“太平妖贼,阮占惠。”
    阮占惠!
    众人皆是哗然,此人是昔日妖贼章何的爱徒,天舶司大会上展露头角,斗败对手,还参与了后来广州南洋群匪大战红毛,可谓一时无两的风头人物。
    只是后来妖贼们树倒猢狲散,阮占惠也不知去向,今日一见,他的太平文疏又有精进,还不知道从哪儿找来了欧罗巴的连发火枪。实力更上一层楼。
    “石和尚,我正要问你!这活鱼谷大会连开三天,在座的各位好汉去拿你那宝贝玉佛,无一不是被烫伤双手,咒术法宝用上个遍,也是灰头土脸,你到底是真心邀请同道赴会,还是拿我们耍着玩?“
    石和尚摇头:“这玉佛是承自扣冰辟支古佛,我也是机缘巧合才得来。本来此物炽烈无比,可唯独在我身边,热力全消,想必这便是缘法,和尚我一身本领皆从这玉佛而来,我开这活鱼谷大会,正是要找一位与此宝有缘的仁人志士,我愿推举他为香军首领、只要是杀豪绅,救百姓的义举,香军上下,愿意听他的号令。”
    “若是无人与这佛有缘呢?我们从哪来回哪来么?众位说呢?”
    “不错!”
    “说的有理!”
    众人纷纷应和。
    阮占惠急忙趁热打铁:“各位同道既然跋山涉水到活鱼谷来!自然都佩服石帅您抗击官府,开粮仓救百姓的义举,若是有那只奔着宝物法术而来,趋利避害之徒,我第一个不答应!只是……大伙和香军的各位兄弟志同道合,总不能石帅你一句没缘分,就让我们白跑一趟吧?。”
    石和尚一时无语,只是默默望向手中的玉佛珠串,心中暗道:“这佛宝中尚有许多我不明白的奥秘,本来假以时日,我未尝不能一一参透,可惜我体内子弹的铅毒扩散,没几天好活,彭爷年岁已高,金盏又是女流之辈,若是今天找不到合适的传人,不仅是佛宝蒙尘,香军前途也一片渺茫了。”
    “若是无人与佛宝有缘。”
    石和尚一咬牙:“若今天有人能胜过我的,我一样把香军统领的位置,连同佛宝一并赠送。”
    “好!”
    阮占惠等得就是这句话,此刻他摆出架势,冲石和尚比划了个手势。
    “石帅,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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