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南王父子密室叙话,讨论张宗舟和张麒朝。

    韦彻猜测道:“北行的话,张麒朝很有可能是和即将到宛城的北厂番子碰头呢!”

    “不会吧,张麒朝会是北厂在江南的密探?”韦封觉得不可思议,“北厂为恶,比校事卫还要酷烈。张家也算是江南钟鸣鼎食之家,介乎浊流和清流,但也不至于沦落到投靠谷瑾那条阉狗。”

    韦彻笑道:“如果宛城一行的不是北厂番子呢?而是校事卫呢?”

    “宫里传来的消息还会有假?”韦封觉得不可能,“那可是自己人呢。”

    韦彻沉声道:“永远要对人的话保留三分猜疑,才是真正的明哲保身之道。我们假设那是校事卫,不就解释的通张麒朝北行的原因了嘛!”

    韦封很奇怪父王言谈间,为何总是认为张麒朝和校事卫有关联,忍不住询问道:“父王为何总是这样认为?是不是有什么依据啊?”

    “没依据,全凭直觉。”韦彻道出原因,“至今二十多年以前,江南六岛反叛,东南沿海皆遭到袭扰。皇上命我假节钺,率中原武林对抗六岛。此役,张宗舟也是后勤供给之一。不过,有人查出张宗舟和六岛海寇有瓜葛,甚至将他们之间的联络信送到了我的面前。”

    “哦?这可是铁证如山,张宗舟是怎么处理这场危机的?还有告密之人是谁?”韦封一下子来了兴趣。

    韦彻喝了口茶,讲述当年“此信一收到,为父自然是严肃处理。于是召集六大派和四大世家的人到场,看张宗舟最后怎么解释。哪知他从容不迫的拿出自己的私章,对比信上的印章,说‘是有人伪造了他的印章,本身的印章有个缺口,而信上的没有。’还拿出了历年账目上的私章对比,果然如此。”

    韦封信以为真“哦?看来张宗舟的确与此事无关!”

    “哼,你太年轻了。张宗舟老奸巨猾,早就防着一手了。老狐狸和他人密信用的是完整的私章,当众用的则是有缺口的。”韦彻当真心如明镜,“碍于当时他的确大力支持平叛,又证据不足,就放过他了。何况……”

    “何况父王早有打算,留着一手,当做天大的人情。”韦封越发佩服父王了,“难怪您一开口亲事,张宗舟一口就答应了。原想以苍阳派和张家的关系,还要多费几番功夫呢。”

    “这只是一部分原因,真的原因还有张家和苍阳派微妙的关系上。”韦彻洞若观火,“当年举报之人正是孙岸书,当时他们还不是连襟。说来我也佩服张宗舟,他不仅没有对苍阳派怀恨在心,还能让孙岸书的小姨子嫁给了他。”

    韦封对张宗舟算是彻底的服气“想不到他还真是有手腕,知道商家斗不过门派,立即调整策略。压下了多大的恨意,才能办到啊。”

    韦彻叹息道:“这才是我,为何始终认为张麒朝和校事卫有联系的原因。那只老狐狸培养出了一只小狐狸,老家伙哄得夏瑾梅团团转,小家伙又哄得嫣儿团团转,当真是厉害。”

    “父王明知这一切,为何还要把妹妹嫁给张麒朝!”韦封担心起妹妹,“妹妹单纯率真,哪里是张麒朝的对手。妹妹的胳膊肘还不向外拐!”

    韦彻笑了笑,说道:“为父的深谋远虑,你还要再多学才明白。好了,只等皮丽质拿到那封密信,我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如果写着对付我的,那肯定不是来找张麒朝的。”

    韦封跟不上父亲的思维了,楞道:“父王,这又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是对付我们的,就不是来找张麒朝的?”

    韦彻解释道:“张宗舟一身谋略,旨在明哲保身。让这只老狐狸去火中取栗,他会吗!”

    韦封伸出大拇指,赞叹道:“父亲思虑,果非孩儿所及。”

    “父王,这次大寿,您打算请哪些人啊?”韦封想起父王的寿诞又快到了。

    韦彻奸笑道:“只请我们的好亲家,张宗舟父子即可。为父到时候要好好的和亲家叙叙旧,虽然只请他们,排场可不能怠慢。”

    “父王这是在设鸿门宴啊,孩儿一定会布置的妥帖的。”韦封拱手,离开密室。

    此刻,张麒朝和韦嫣已到了宛城郊外的小镇上,夫妻二人找了家小茶馆歇歇脚。

    张麒朝细心的先倒茶烫了烫茶碗,然后泼了,才重新倒上热茶。

    “娘子,请用茶。乡下小地方,没有博阳毛尖之类的好茶,只能凑合了。”张麒朝称呼也改了,说话也温柔得很。

    韦嫣端起茶碗喝了口茶,笑道:“本来就是赶路,怎么能嫌东嫌西呢。”

    “等歇息够了,我们就赶路。天黑之前,去宛城投宿。”张麒朝递给韦嫣热腾腾的包子。

    “嗯。” 韦嫣接过包子,捏着一小块儿,细嚼慢咽。

    此时,有一队人马,大约十余人,人人一身行商打扮。赶着几车货物和一辆马车来到小茶馆,车上货物看样子全是皮货。从马车下来一人,有些年纪了,虽然穿得像大商人,却没有胡子。

    他们到小茶馆后,东张西望像是观察什么。片刻后,才开始每四人一桌坐下,要牛肉和酒。而为首的人,单独一桌,身后站着两人伺候。

    这样的排场,想不引人注目都难。韦嫣对这样的排场,太熟悉了。低着头小声对张麒朝说道:“相公,我们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吧。这些人一看都是大有来头,我们避开了好。”

    张麒朝应声点了点头,便叫小二来结了账。两人随即提着包袱,离开了小茶馆。

    两人往北走,直到小茶馆彻底消失在眼前。韦嫣才说道:“也不晓得是哪里的人,装商人,也装像点嘛!”

    张麒朝笑着提议道:“娘子,不如你猜猜他们是什么人?”

    韦嫣想了想,猜测道:“镖局的!我看他们一定是押着某种宝物。你看他们那么大几车货物,很明显是伪装的。”

    “不对,肯定不是镖局。”张麒朝很肯定的说道,“第一,镖局运镖一定会插本镖局的旗号,还会大声喊出来。第二,镖局有两不接镖原则,一是来路不明的镖不接。二是,危险太大的镖不接。”

    “哦,他们既没有喊,也没有打出相应的旗号。”韦嫣恍然大悟,“瞧他们紧张的模样和伪装的样子,保护的东西一定很重要。看来不是镖局,那相公,你说是谁?”

    张麒朝笑道:“肯定是北厂的番子。你忘了为首的没有胡子啊,那么大年纪了。”

    “原来这么简单啊!”韦嫣想起来了,“我居然没注意到。”

    两人聊着聊着就到了宛城,找了当地最大的客栈住,要了一间临街的甲字号房。

    客栈伙计很热心的为他们引路,边走边说道:“听二位口气不像本地人,小两口是第一次到宛城吧。”

    张麒朝回道:“伙计好眼力,我夫妻是探亲后,准备回随马城的。”

    伙计到甲字号房门口,推开门让他们进。叮嘱道:“穿云山庄已非昨日,最近街上不太平,两位听到任何异响,千万别惊讶。也切莫出去,避免惹祸上身。”

    张麒朝应允,伙计合上了房门。

    韦嫣放下包袱和配剑,推开窗户正打算透气,却见……

    “相公,你快来看,是刚才在小茶馆遇到的那伙人。”韦嫣连忙唤张麒朝。

    张麒朝忙到窗户一看,果然是刚才在小茶馆遇到的人。他们居然也在这家客栈落脚。趁他们没发现,连忙关上了窗户。

    韦嫣取笑道:“相公,你猜错了吧。根本不是北厂番子,若是北厂番子会蠢到从北边绕过宛城,然后又回到宛城的。”

    张麒朝边收拾铺盖,边回道:“娘子,我们只是从宛城路过,然后去寒山剑派而已。才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呢。”

    “你这是猜错了,在变相耍赖呢!”韦嫣走到张麒朝面前,环着他的脖子,撒娇道:“快承认,是你猜错了。”

    望着妻子水灵灵的眼睛,张麒朝笑道:“好,是我猜错了。好不好?”

    “哼~~口不应心。”韦嫣也不是真的计较,只是跟丈夫开玩笑而已。

    黑夜时分,整个宛城都安歇了。张麒朝却睁大眼睛,直觉告诉他,今晚很有可能会出事。就这样睁大眼睛一直到子时,还帮韦嫣盖好被她弹开的被子。

    此时,张麒朝听到屋顶有一连串的响动,是人踩到瓦片的声音。接着张麒朝感到门口有细微的响动,像是纸糊的门窗,被捅破的声音。这些声音虽然细微,但在张麒朝这样的武林高手面前,还是很容易听出来的。

    张麒朝惊觉很有可能放迷香,连忙晃醒娇妻,捂着她嘴,示意她别出声。然后拿出早放在枕头旁的清心丹给她吃,自己也吃了一颗。两人静静的听着吹气的声音,片刻后,传来远去的脚步声。楼顶也传来远去的脚步声。

    偌大的客栈,竟然伏杀机。究竟是什么情况呢?请看下一章《半是伤心半是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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