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雨毫无征兆的下了起来,乌云之上雷鸣阵阵,却看不见霹雳闪电。昏暗的正寝西大室,卧穿许久的赵偃终被雷声惊醒,他抬起重逾千钧的眼皮,看了看榻前的大臣,迷糊里他谁也没有认出,咳嗽的间隙中只断断续续在叫王后的名字。

    “速!速去小寝请王后!”相邦司空马、郭开、邯郸城守赵葱皆立于榻前,听闻赵偃之言,身为太傅的郭开赶紧叫谒者去速召王后灵袂,谒者趋步要走时,郭开又道:“还有大子!大子!一并请来。”

    “唯。”谒者在门口应了一声,匆匆的去了。这时候赵偃突然不再咳嗽,健康的红晕似乎又回到了那具惨白的脸上,他挣扎着想起来,却怎么也起不来。

    “大王……”三个臣子知道赵偃的大限到了,连忙跪在榻前,不敢抬头。

    “邺城、邺城如何了?”赵偃喘息着,喉咙里咕噜咕噜,眼睛尽量斜视着榻前的三人。

    “禀大王……”司空马刚想直言,郭开就拉了他一下,可司空马并不理会,他道:“……邺城已被秦军王剪拔下。”

    “庞……庞将军何在?”邺城的失守并没有让赵偃产生什么波动,他紧接着又问庞暖。

    “禀大王,庞将军仍在燕地,此刻我赵军已拿下阳城、勺梁、曲逆、桑丘等数城,燕长城以西皆归我赵国所有。”虽然北面之所得并不能弥补邺城的失守,司空马还是振奋的提起北面赵军对燕国的胜利。“庞将军已在返城途中,秦军必知难而退。”

    “善。寡人、寡人……”赵偃脸上难得露出一些笑容,最少听到的并非全是坏消息。只是他的笑容一闪而逝,他接着问道:“楚国、楚国……”

    “禀大王,楚国路远,然楚国有飞讯,再过几日当有回讯。”司空马道。“臣闻陈城再败后,秦王欲举全国五十万大军,联合韩魏齐三国连横攻楚,若真如此,我赵国安矣。我军当与……”

    “楚王、楚王……”赵偃笑了,然而笑容有些诡异。“楚王必…再败秦军。”他此句说完喘息了一会,像是在积蓄最后的力气:“寡人薨后,立大子…为王,你等…悉心…辅佐之,勿…勿再信…秦人,需……需使秦人攻楚,如此、如此我…赵国……赵国……赵国……”

    赵偃连说三遍赵国,最终他的声息就停在赵国这两个字上,戛然而止。

    “大王!大王!!”不光司空马等三人,正寝里的寺人、宫女全都大拜于地,悲呼大王。

    “啊…啊……啊……啊——”小寝西室的床榻上,王后灵袂也在大声高呼。她?????,仰躺在丝锦织就的寝衣上,???????,以??春平侯越来越猛烈的??。

    “啊啊……!”灵袂高呼的同时,被她贴身侍女拦在堂外的谒者不得不大喊道:“禀王后,大王已醒,请王后速至正寝。大王急召王后谒见!大王急召王后谒见!”

    “大王?!”正飘于云端的灵袂突然从高空坠落下来,她口里急喊着大王,人则要起身。

    “不许去!”春平侯把灵袂按了下去,而后身子俯低,全力压着她,在她??????。

    “大王要薨了,大王要薨了……呜呜呜呜……”肉体上的刺激和精神上的愧疚让灵袂不断的挣扎,可她再怎么也挣扎也挣不过春平侯,到最后只能仍由他在自己身上驰骋。

    “王后!王后!!大王……大王——,薨了!”隔了不一会,又是一个声音传来。这下拦住谒者的宫女忍不住了,其中一个侍女更冲进了大师,一见春平侯正压着王后??,吓得呆立当场,掩住眼睛的同时,嘴里‘啊——’的大叫一声。

    “啊呀……”一直憋着劲的春平侯终于舒服的叫喊出一句,他没有趴在灵袂脂玉般的胴体上温存,而是迅速起身,抽出自己的佩剑走向这名冲进大室的侍女。侍女全身战栗,还没有开口求饶就被他一剑刺下,宝剑捅入侍女的胸膛,血溅在斜倚的墙上,一寸寸的软倒。

    “赵偃已死,你已是太后,我是相邦,赵迁是大王。”宝剑还在滴血,灵袂仍然啼哭,春平侯大煞风景的提起了此前两人的约定。“你若悔之也可,你若不悔,那便穿好衣服,以太后的身份免了司空马相邦之职。”

    “臣妾……”灵袂侧起身子,开始擦泪穿衣。“臣妾不悔。”

    “荡妇!本君就知道你不悔。”春平侯也要穿衣,灵袂只好光着身子服侍他。穿的时候春平侯手不断拍摸着她,嘴里发泄似的怒骂。当年抢他王位的赵偃死了,他虽然答应灵袂不夺王位,但新王年幼,身为相邦即与赵王无异。若是以后灵袂生下他的子嗣,大可以废掉未加冠的赵迁,立自己儿子为王。想到此,春平侯又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王后为何……”聚集在正寝里的大臣越来越多,可王后、太子全不见踪影,郭开正要下阶奔至小寝时,一身素衣的灵袂带着太子赵迁来了。除了这两人,郭开惊骇的发现,春平侯居然与王后走在了一起。

    “臣等拜见王后、大子。”大臣们看到灵袂和赵迁便大拜,并未对春平侯行礼。

    “大王、大王——!”赵偃尸首已冷,灵袂还是扑上去痛哭,随着她,年幼的赵迁也大哭。

    “王后请节哀,大王薨落,赵国之不幸也。然国一日不可无君,大王已命臣等立大子即位为王。”相邦司空马没有追究王后为何晚来,他是相邦,他必须保证新王顺利即位。

    “咳咳……”站在圈外的春平侯重重咳嗽了一句,闻声的灵袂止住眼泪道:“大王薨落,新王自要即位为王,然大王曾与臣妾和太傅言,若是薨落,当以春平侯为相邦,辅佐大子即位。”

    “啊啊……”全场大臣错愕,他们都未听闻大王有此遗命,而后这些人全看向郭开,王后说‘与臣妾和太傅’,那郭开就是当事人。

    “啊……”郭开看向灵袂,又看了看挤开众人走向灵袂和太子的春平侯,脑中飞速运转的他先对赵偃深深一拜,再抬头已无半点疑惑,斩钉截铁的道:“确有此事。大王曾言,司空马乃文信侯之门客,我赵国以其为相邦,秦王恨之,故嘱臣言,当以春平侯为相邦,如此……”

    “司空先生虽不是我赵国相邦,却也是我赵国上卿。”灵袂高潮时的红晕还显现于玉颈,眼波流转时正寝的烛火都黯然失色,虽是一身素衣,可素衣居然被她穿出了亵衣的效果,

    臣子们一时看的呆了。这时候再蠢的人也知道王后和春平侯有染,稍微聪明一点还能猜到王后迟来的原因——王后与春平侯同来,必是在小寝淫乱。唯有司空马大恨,可惜他本就是客卿,赵偃赏识他不等于新王、王后、太傅也赏识他。他咬着牙解下腰间的相印,然后对灵袂揖道:“既然大王有命,臣愿去职让贤。”

    “司空先生还是我赵国上卿。”灵袂白玉般的纤手接过司空马解下的相印,她随即对群臣道:“大王薨落,大子又年幼,妾身只能将国事托付于相邦春平侯,若有不从着,杀无赦。”

    “臣等……”郭开耷拉着眉头,他好像没有看到城守赵葱询问的目光,只恭敬的对灵袂、春平侯揖礼,嘴里则和群臣一起喊道:“……臣等敬受命。”

    *

    “据讯,秦军正在调集各路大军。绵绪、义渠、肤施等地的边军正朝咸阳汇集,咸阳、蓝田、晋阳、巴蜀的驻军则向洛阳汇集,南郡正在征召傅籍之人,函谷关因输运军粮,出入关道的商旅已留驻十余日。又有秦使疾赴临淄,欲说齐王连横伐我,其言此次伐楚韩魏出兵三十万,秦国出兵五十万……”

    郢都大司马府,知彼司司长勿畀我介绍着秦国的最新动向。听闻秦军出兵五十万,屋内好像蒸汽机气缸破了,尽是惊呼叹息之声。好在熊荆在场,惊呼叹息很快消停,代之的是死一般的寂静。

    “知彼司以为齐王并无连横之心,朝中大臣也反对与秦魏寒三国连横。”勿畀我道,“八十万大军伐我,此乃灭国之战,若我楚国为秦所灭,齐秦接壤于穆陵,齐国危矣。

    齐国若不出兵,因受输运限制,八十万大军当分三路伐我:一路当从城阳,城阳距离南郡六百余里,以四轮马车输运可支撑起二十万大军之辎重;一路当从汝水,即魏国之上蔡,此路或为秦韩联军,兵力大约十五至二十万之间;最后一路仍从陈郢,兵力在三、四十万之间。

    眼下秦军正在集结兵力,预计在三月后将完成兵力调配以及粮秣输运,八月或者九月——知彼司以为当时八月末九月初三路大军进发,此时征伐不但可以就食于楚,还能使我无暇秋收。

    另,据报秦国咸阳城郊亦立起了飞讯杆,若秦人编制出飞讯码或仿照我之飞讯码……”

    “无此可能。”弋菟不得不打断道。“飞讯站击破之时,飞讯士焚烧飞讯簿后皆自刎,断无仿照之可能。”

    “可否编制出可行之飞讯码?”勿畀我看向熊荆。这些都是大王的天才发明。

    “或可。”秦人建立了飞讯站,那很可能已经知道了飞讯是靠陆离镜支撑的。前线已经缴获了秦国少府磨制的陆离镜,等于是飞讯系统于秦国而言再无难度。熊荆含糊地答了一句,之后他看向第一次进入大司马府与会的蔡文、成介、宵敖朔、彭鬣、斗于雉等人,问道:“你等还以为可与秦人议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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