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一点儿!”楚晴川正在和医生交待病情,对我的打断表示出极大的不满,拧眉低声呵斥我。

    “嘿这小丫头,你拿手机给她录下来,等她清醒了让她自个儿看看这熊样儿。”医生在一旁助纣为虐。

    我当时也不知道这个人是谁,就冲他凶道:“你谁啊?我想和谁睡觉,轮得到你管么?你是不是……”

    可是我话还没说完,楚晴川的大手就捂在我嘴巴上,我就只能唔唔个不停。

    “你老婆?这么凶你受得了?哎哟这嘴,我看她一会儿还损得出来么。”医生说道。

    “您别跟她一般见识,小野马性子烈,您下手轻点儿,她有食道炎和胃炎。”楚晴川客客气气地说。

    事后他告诉我,这么低声下气完全就是怕医生给我洗胃的时候下狠手。

    很快我就被扔在操作台上,因为不是什么大型手术,医生说家属可以陪同。

    我浑身痒痒,恨不得把衣服都扒了使劲儿挠。

    因为我不老实,而且一副见色心起的模样,医生联合楚晴川把我绑在病床上。

    病床下面都有绑人的器械,操作起来非常方面。

    我泪眼汪汪地看着楚晴川,委屈地快哭出来了。

    “楚晴川,我不要玩儿双……唔……”话还没说完,嘴就被一条从天而降的医用毛巾塞满了。

    楚晴川恨极了的语气在我耳边炸开:“成骄阳,我真他妈想爆了你的嘴!”

    我当时的内心潜台词:好啊!快来啊!老娘都等不及了!别光说不练啊!

    后来每每想起和他一起经历过的荒唐事,都觉得精彩不已。

    当然,楚晴川也让那个韩总,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可却成了埋在日后的一个隐患。

    这都是后话了。

    当一根长长地胃管从我的口腔插入食管又探进胃里的时候,我不停地干呕。

    接着,我就感觉到胃就像个气球,在急速收缩,里面的东西被吸出来,那感觉,这辈子我都不想再体验!

    我的大脑已经顾不上去想睡楚晴川的问题,完全迷失在身体的痛苦里。

    眼泪鼻涕不停地飚出来,简直就是狼狈到家了。

    注入洗胃液的时候,我感觉灵魂已经出窍,飘荡在上空俯视着我,真正的生无可恋……

    我到底是造了什么孽???作了什么妖???

    随着洗胃的结束,我的神智倒是清醒过来,人生的格局也放大了不少,不再只想着开房这件事。

    哦不,是压根不再考虑。

    同时,我也发现手指甲几乎要嵌进楚晴川的胳膊里,就像白骨精的手一样。

    我尴尬地拿下来,眼神闪烁地不敢看他。

    “急诊病房没了,去储物间凑合一下吧,挂个抗过敏的药。完事儿就可以走了。”医生说完,大概也是懒得理我,头也不回地走出去。

    护士进来给我输上液后,楚晴川就举着药袋扶着我去了储物间。

    虽然地方不大,但还是挺整洁的,毕竟是医院,不会有太脏乱的地方。

    楚晴川让我坐在仅有的一把椅子上,自己靠在墙边,右臂高举,有些滑稽。

    我瞅了瞅,也没找到能挂这东西的地方,就对他说:“你歇会儿吧,我自己来。”

    “知道心疼我了?”他的关注点总是这么奇怪。

    我看他如此执着我对他的看法,索性就说是啊,我又不是白眼儿狼。

    他轻轻一笑,说了句:“没事儿,我再累也没你累。”

    我身上还是有点儿痒,就伸手要去挠。

    他按住我,对我说:“别抓,指甲不干净。”

    然后他就隔着我的衣服用手掌帮我搓着后背手臂还有脖颈这些地方,我觉得好多了。

    “如果我没过敏的话,你是不是就要被我强了?”我抖着脚,觉得这痒痒病虽然难受,但可真得是把我从失足的边缘拉了回来。

    楚晴川这次居然没有接话,只是笑了两声,我感觉他好像有心事的样子。

    “楚晴川。”我低低地叫了声。

    “嗯?”他有些疲倦的声音从我头顶上方传来。

    “你名字挺好听的,谁给起的?”我没话找话地说。

    其实我也说不上来这时候该怎么面对他,他对我施以援手,我不能恩将仇报,只好先放下之前的芥蒂。

    “梦姐。”他沉声回答。

    “哦,梦姐在美国吗?”我问。

    “嗯。”

    我感觉到提起梦姐,他的兴致不是太高,就不好再继续这个话题。

    说点儿什么呢?不如……

    “你女儿,多大了?”我下了好大的决心,在漫长的沉默后,才终于开口问出来。

    心跳得扑通扑通,等回答的时间变得无比漫长。

    “七岁。”他答。

    “哦。”其实我有很多问题,但又无从开口。

    问多了吧,显得我好像有想法儿似的,明明之前才言之凿凿地说不要给人家当后妈。

    问少了吧,得不到我想要的所有答案,我会更加好奇。

    “她很可爱,你会喜欢的。”楚晴川接下来没头脑地冒出这么一句,我顿时就想闭眼睡觉了。

    喜欢你妹!喜欢你大爷!你想得美!做梦!

    我在心里怼了他一万遍,但却没有勇气说出来。

    是觉得没有这个资格。

    但转念一想,他难道有资格判断我喜不喜欢?!

    “对啊,我很喜欢小朋友啊,普天之下所有善良可爱的小宝贝我都喜欢!这叫母仪天下!”我故意说道。

    然后抬头挑衅地看他,结果却看到一脸落寞。

    我心里的某根弦好像被抽了一下,震得有点发麻。

    然而良久的沉默之后,我庆幸自己没把他赶走。

    “她的父亲是我的战友,死于缉毒一线。她妈妈当时正在哺乳期,本来就因为丈夫不在有些产后抑郁,得知这个消息,人就疯了。”楚晴川简短的几句话,却让我感觉到无限的悲伤。

    又是一个失去父母的孩子啊。

    “我领养了她,但她不知情,一直把我当亲生父亲。”楚晴川继续说。

    这时候,最后一滴药液流进我的静脉,他替我拔了针。

    此刻半蹲在我面前的男人,坚毅的脸庞被迷蒙的月色笼罩着,我忽然想到一个词,叫做铁血柔情。

    他是怎么抚养一个女儿的?是把她当假小子还是小公主?

    “这件事我从未对外人提及,所有人都以为她是我的亲生女儿。你听懂我的意思吗?”他仰视着我,双眸中有碎芒闪亮。

    “楚晴川,我会帮你保密的!你放心!”我信誓旦旦。

    他却颔首摇头,无奈地笑。

    继而又看着我,平静地说:“傻姑娘,我对你说这些,是不想让你再误会我。我曾在程勋的墓前发誓,会守住这个秘密,给笑笑永远的父爱。”

    他这句话,我听懂了。

    他的意思是,因为我,他违背了给战友的誓言。

    “我是眼睁睁看着他中弹倒下,鲜血灌透衣服,再被d贩卸下四肢……”

    我急忙捂住他的嘴,让他别说了。

    “骄阳,他是我害死的。”楚晴川说完,就把脸埋在我的腿间,不再开口。

    但我却能感觉到他的无助和自责,于是抚摸着他的后脑,希望能帮他缓解压抑的心情。

    虽然不理解他说的害死是什么意思,但我猜他退伍的原因,也许和这件事有关。

    可是后来,我才知道,他的自责其实是他的心魔。

    那时候我不好再继续追问,只能安抚他的情绪。

    “都过去了,你照顾笑笑这么多年,又那么用心,他在天上看得到的。”

    “骄阳,你会喜欢她的。”他没抬头,声音发闷。

    “既然你这么执着这件事,那好吧,我会喜欢她的。有机会我们见个面,我带她去吃好吃的,去梦幻王国,可以了吗?”我就像在安慰一个孩子一样,想赶走他的负能量。

    “可以!”他就那么突然抬头给了我一个笑脸,我差点就以为他刚才都是装的!

    可是想想那样的事情,还有他的语气和神情,我就理解是他男人的尊严不允许他消沉的时间太久。

    或许,要不是因为这样的深夜,他也不会对我吐露心声。

    我说过,夜晚总能让人卸下心防,露出最柔软的一面。

    “走吧,回家。”他抱起我,我也实在是走不动,就勾住他的脖颈。

    说句心里话,我喜欢他的公主抱,他结实的臂膀正好成为我的依靠,这种感觉,很安心。

    “你知道吗?我和楚瑶住在一间公寓。”我本意是想告诉他缘分真奇妙,可是他好像领会错了我的意思。

    “那不是你的家,你的家,在我那里。”他俯首在我耳边低语。

    心里泛起一股暖流,就像秋日的海水,被暖阳照耀后的温度。

    我似乎已经忘记他在感觉到怀孕时露出的那种犹豫和迟疑,也忘了我曾因此而伤心。

    可他对我的好,也不是假的吧?

    “离婚后有什么打算?”我们回到他的别墅后,他问我。

    “就好好工作呀,争取在今年的年会上成为最佳新员工,好不好啊?”我腆着脸,厚颜无耻地畅想。

    “那你可要努力,这个奖可是我亲自颁发的。表现特别优异的,还能得到来自总裁的亲吻一枚。”

    我吐吐舌头,故意装作不稀罕的样子:“这个奖品不好,我都腻了。”

    楚晴川在厨房叮叮咚咚之后,端出一碗白粥递给我,说我胃空了,需要填一下,慢慢喝。

    我很听话地拿起勺子,一点一点吸溜。

    结果他一张口,我差点喷他一脸米浆。

    “你领教过的,只是浅尝辄止。不如我们打个赌,等你拿到这个奖的时候,我会吻得你在台上站不住。”

    他这么一说,我就有点犹豫了。

    那我以后到底是努力,还是不努力呢?

    这个奖是要,还是不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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