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许夏希的动作太明显了一点,傅厉宸从沉思中惊醒。

    瞥了夏希一眼,问:“怎么了?”

    随手将剩下的大半截烟按灭在烟灰缸里。

    许夏希吸吸鼻子,忙摇头,“没、没什么。”

    却不敢去看傅厉宸的眼。

    傅厉宸又看了看夏希泛红的耳朵,心一动,面上却仍是不动声色,只说:“他们估计没那么快,你饿了吗?”

    “啊?”话题跳跃有点大,许夏希没反应过来。

    傅厉宸已经握住了夏希的手腕,直接带人走出小区。

    一边说:“来的时候,我在路边好像有卖鱼丸的小吃店。”

    许夏希听到‘鱼丸’两个字,双眼立即迸发出璀璨的光芒。

    “在哪里?快点、快点!”刚才的疑问全忘了,也没发现傅厉宸握着她手腕的姿势有多暧昧,只顾着兴冲冲地往外走。

    傅厉宸失笑,微不可查地摇摇头:看见爱吃的东西就什么都忘记的吃货本性还是一点都没变。

    许夏希觉得自己还是个心系工作的好同志,虽然被鱼丸迷得走不动道,但最后一点节操还是让她想起了他们正在工作。

    于是她打包了好几份鱼丸,回到车旁吃。

    这样总不会耽误事了吧!

    许夏希愉快地想着,然后心安理得地享用着她的‘大餐’。

    “好吃吗?”傅厉宸目光柔和地看着许夏希。

    许夏希往嘴里塞鱼丸的动作一顿,一抬头就看见身着得体西装,看起来就是社会精英典范的傅厉宸,却委屈地站在大马路上,手上还各提了两盒鱼丸。

    简陋的塑料袋和低廉的垃圾食品挂在傅厉宸手上,违和又怪异。

    许夏希忽然有些食不下咽。

    傅厉宸却完全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见夏希不动了,还朝她手里的鱼丸抬抬下巴,“给我也尝一个。”

    许夏希不太乐意,手指捏着竹签在盒子里划拉两下,没动,“你自己不是有?”

    喂食什么的动作,亲密过了。

    傅厉宸一脸无辜地抬抬手,意味不言而喻:我没手。

    许夏希:“……”

    呵呵,她现在一点都不觉得傅厉宸委屈了。

    顶着傅厉宸灼灼的目光,许夏希就算心里再别扭,也只能硬着头皮叉了个鱼丸塞傅厉宸嘴里。

    傅厉宸吃完后,还点评了句,“不错,啊……”

    又张开嘴求投喂。

    许夏希只好勤勤恳恳地开始给傅大律师喂食,心里却忍不住吐槽:傅大律师不是从来都看不上这些路摊货,嫌不卫生的吗?今天怎么吃得那么欢!

    傅厉宸吃了两个都没有停的意思,而碗里的鱼丸正一个个的减少。

    许夏希有点心疼,也顾不得计较两个人共吃一盒鱼丸会不会太亲密这个问题,趁着傅厉宸咀嚼的时候,连忙叉了颗塞自己嘴里。

    于是当两位民警从楼上下来,就看到傅厉宸和许夏希正站在车旁,完全不顾他们的形象,你一颗我一颗地分享着鱼丸。

    旁若无人,还吃得很开心!

    民警同志有些傻眼了!

    “你们……”柏诚欲言又止,满脸纠结地看着他们。

    许夏希这才注意到柏诚,连忙咽下口中的食物,又指了指傅厉宸手上的食品袋,“我买了好多,你们要不要?”

    柏诚:“……要!”

    四人迅速地解决完几盒鱼丸。

    许夏希才想起来问:“对了,你们在魏良博那里都了解到什么?”

    柏诚&贺泉脸上的满足顿时就垮了,连揉肚子的动作也僵住了。

    “不顺利吗?”许夏希察言观色,问得有些小心。

    贺泉恹恹地说:“魏良博不承认他和梁英娣有什么不正当的关系。”

    许夏希闻言倒不是太惊讶,毕竟想在这情况下,魏良博肯承认才有鬼呢!

    “那鉴定意见的事呢?”

    贺泉:“他说他先前并不知道鉴定人回避的要求,而且他做鉴定的时候,也是根据案件材料和事实作出来的,绝对真实,并不会因为他是证人或者认识陈友乐而有什么不同。”

    许夏希撇嘴:“陈友乐的幻想幻觉那么明显,就算不做鉴定我也能看出他有精神分裂症好么!”

    “所以他说,如果我们认为鉴定有问题,完全可以重新鉴定。态度还十分强硬。”贺泉苦笑。

    柏诚点了根烟,吸了好几口气才说:“我去问了,整个海市,具有法医精神病鉴定资质的司法鉴定所不超过三家,而海市第三人民医院的司法鉴定所是最权威的。

    所以即便我们真的把鉴定委托给其他鉴定所去做,结果也不会有什么不同。而且魏良博是这方面的专家,在本市都是数一数二的精神科医生。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真正站出来反对他的人,不会没有,但绝对少之又少。这其中,真正能反对他的人就更加看不见了。”

    柏诚想起刚才在魏良博家被对方用一堆专业名词怼得他说不出来的情形,又烦躁得狠狠吸了几口烟。

    圈子越小,抱团现象越严重,尤其像魏良博这种学科领域的专家,虽说达不到一呼百应的效果,但是也不会有人会为了一个精神病人跟他唱反调的。

    更重要的是——陈友乐是真的有病啊!

    “因为鉴定程序问题,局里委托了南大司法鉴定所重新对陈友乐进行精神病鉴定,但是……”柏诚将烟头按灭在垃圾桶上,一脸烦躁。

    贺泉还是头一回听到这个消息,奇怪地望着柏诚:“但是什么?”

    “但是南大司法鉴定所现任所长原来是第三人民医院司法鉴定所的副所长。”许夏希直接替柏诚说出了答案。

    “什么?那岂不是……”贺泉瞪圆了眼。

    虽说这一点说明不了什么,但是事情的发展显然对他们的调查十分不利。

    三人不由得都叹了口气,仿佛先前将近一个星期的努力,都白费了。

    许夏希抿了抿唇,忍不住抬眼去看傅厉宸,却发现男人一直靠在车门上,低头凝思,像是完全不在意他们刚才说的事,又像是根本没有把他们的谈话听进去。

    “傅……厉宸。”

    夏希小声地叫了下傅厉宸。

    引得另两人也期待地望向傅厉宸。

    如果他们之中还有谁能够解决这样的困境,或许就只有傅厉宸了。

    傅厉宸倏地抬起头,仿佛才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目光一下子冷厉起来,让其他人的心也跟着颤了颤。

    他说:“你们,是不是搞错重点了?”

    三人异口同声:“啊?”

    “所谓法医精神病鉴定意见只有在认定陈友乐杀害了梁英娣这个大前提下,才有意义的吧?”

    三人同时一怔,认真想想,还真是那么回事。

    如果梁英娣根本不是陈友乐杀的,那陈友乐就算有精神分裂症也不关他们的事,更别提什么作案时的刑事责任能力。

    没作案,何谈责任能力?

    “其次……”

    傅厉宸难得有些闲情逸致跟他们仔细分析情况。

    “魏良博本身就是精神病领域的专家,你们几个外门汉……”他的目光落在许夏希身上的时候顿了顿,很有严谨精神地补充:“你算半个外门汉。”

    “就算你们真的想要揪他把柄,也不该在他擅长的领域,那不成了送分题么?

    许夏希:“……”

    果然,不管什么时候,傅厉宸还是一如既往的毒舌。

    可是三人都不得不承认,男人说得很有道理。

    在魏良博擅长的精神学科领域挑他的毛病,这跟小孩去找大人单挑有什么区别嘛?

    贺泉忍不住小声问:“可如果是这样的话,傅律师您当初为什么还要揪着鉴定意见的程序问题不放?”

    傅厉宸耸耸肩,答得异常坦然:“拖时间罢了。”

    贺泉:“……”

    虽然傅厉宸看起来好厉害的样子,但他还是很想朝对方脸上挥拳怎么办?

    “那您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贺泉咬牙切齿地问。

    傅厉宸脸上挂着浅淡的笑容,反问:“你才是承办警察,问我?”

    柏诚看着贺泉被逗得黝黑的皮肤泛起红光,显然气急了,连忙从中调和:“好了,阿泉,傅律师就是逗你玩的,别激动。安静下来好好听他说。”

    转而又向傅厉宸苦笑道:“傅律师,咱们小贺为了这个案子,年纪轻轻就愁出了几根白头发,您就别再逗他了。”

    傅厉宸挑了挑眉,收敛了笑容,正经道:“其实事情很简单,就看你们是怎么看待这个案子的。

    如果直到现在你们还认为梁英娣只可能是陈友乐杀的,那你们也不必查下去了,只需要等鉴定意见出来,重新递交给检察院就行了。”

    “如果我们怀疑真凶可能另有其人呢?”贺泉顾不得生气,急忙追问。

    傅厉宸对着他微微一笑。

    还没等贺泉受宠若惊起来,傅厉宸已经冷淡说道:“凶杀案要怎么调查,还需要我教你?”

    贺泉:果然,他还是很讨厌这个男人。

    柏诚却说:“把案件当作凶杀案来调查没问题,要我们把魏良博当作重大怀疑对象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傅律师你也要清楚一点,现在魏良博对我们已经有所警觉,这无疑加大了我们侦查案件的难度。

    如果不能想到好的办法拖住他,至少是转移他的注意力,我们也将会陷入被动。”

    傅厉宸看向许夏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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