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平公主满心希冀而来,最终,失望愤怒又悲凉地离开了椒房殿。
    站在椒房殿外,昌平公主有一刹那的空白茫然。
    炽热酷暑的天气,昌平公主却如置身冰天雪地,手心一片冰凉。
    等在椒房殿外的顾清,快步上前,握住昌平公主冰凉的手,忧心急切地低语:“公主,你这是怎么了?”
    昌平公主目光涣散茫然,过了片刻,才有了焦距。
    “清哥,”昌平公主微红的目中泛着水光:“我……我没事。”
    这哪里像是没事!
    顾清心中长叹一声,压低了声音抚慰:“公主已尽到了心意,不必过于苛责自己。我们还是去福临宫,陪伴母后吧!”
    昌平公主却道:“不,我要去一趟移清殿。”
    我要去见盛鸿!
    我奈何不得身为皇后的弟媳,总能张口质问自己的亲弟弟!
    顾清下意识地觉得不妙,想拦下昌平公主。奈何昌平公主心意坚定,迈步便去了移清殿的方向。
    昌平公主迈步如飞。顾清腿脚不便,追之不上,又不能放手不管。只得远远跟在昌平公主的身后。
    ……
    移清殿是天子处理政务之处。平日几位阁老和朝中重臣,也时常被召进移清殿议事。
    后宫不得干政,这是大齐先祖建朝时定下的规矩。也因此,移清殿里从无女子出入。便是谢皇后,也并不踏足之处。
    昌平公主刚到了移清殿外,便被内侍拦住了。
    内侍满脸陪笑:“公主殿下请留步。皇上正和几位阁老商议朝中要事。公主殿下有什么急事,请容奴才进去通传……”
    话未说完,便被昌平公主重重扇了一记耳光。
    昌平公主在椒房殿里受了一肚子闷气,此时尽数发作到了内侍身上。
    那个内侍被扇得眼冒金星,脸上一阵火辣刺痛,却依旧拦在昌平公主身前:“公主殿下息怒。请公主在外候着,容奴才通禀。”
    昌平公主眼中闪过怒焰:“狗仗人势的奴才!瞎了你的狗眼!本公主是皇上嫡亲的长姐,本公主现在就要见皇上。你再敢拦着,本公主今日饶不了你!”
    那个内侍平日也算有头脸的,所以才得了守着移清殿的差事。现在被昌平公主甩一记耳光当众怒斥,哪里还有半分体面。
    在殿内伺候的魏公公,很快闻讯赶来。
    一见这阵势,魏公公便明白是怎么回事,心里再不痛快,面上也得挤出笑容:“公主殿下息怒。周公公说话行事鲁莽,冲撞了公主殿下,奴才一定重重罚他。”
    又沉着脸呵斥周公公:“混账东西!这里是移清殿,皇上和阁老们正在议事,你竟敢在殿下胡乱喧哗吵闹。还不快些跪下给公主殿下请罪!”
    身为奴才,天生贱命。
    倒霉晦气的周公公,挨了打不说,还得下跪请罪:“千错万错,都是奴才的错。请公主殿下息怒!”
    昌平公主脸上的红晕加深。
    纯粹是被气的。
    魏公公指桑骂槐,明着怒骂周公公,实则是在指责她这个公主不识体统胡乱滋事。她又不是三岁孩童,岂能听不出来?
    只是,魏公公是天子近侍,是盛鸿心腹,在宫中极有体面。她这个公主,对着周公公骄纵些无妨,对着魏公公却不能这般肆意。
    腿脚不便的顾清终于追了过来,因一路疾行,顾清额上冒汗呼吸急促,颇有几分狼狈:“公主,不可心急。请魏公公进去通传一声。待皇上有了闲空,自会见公主。”
    有了顾清打圆场,场面总算没那么尴尬了。
    昌平公主也从怒火中稍稍清醒冷静下来:“也罢,就请魏公公进去通传。就说我有要事,要面见皇上。”
    ……
    昌平公主有什么要事?
    盛鸿心里思忖着,面上不动声色,温声对阁老们说道:“皇姐有要事和朕面议。请诸位阁老退下休息片刻,等朕宣召。”
    这个昌平公主,怎么闹到了移清殿来。这里可是议政之处,从无女子涉足。
    阁老们心里各自腹诽,面上自不会流露,很快退了出去。
    过了片刻,昌平公主进了移清殿。
    顾清本想跟着昌平公主一起进殿,昌平公主执意要独自见盛鸿。显然有些话,不便让任何人听见。
    夫妻多年,顾清很清楚昌平公主执拗的脾气,只得守在殿外。
    盛鸿没摆天子架子,起身相迎:“皇姐怎么忽然来了?”
    昌平公主红着眼,直截了当地说道:“七弟,我刚才去椒房殿见了皇后。我求皇后,这些时日不要再去福临宫伺疾。”
    “原因是什么,你心里想来也清楚得很。母后命不长了,不知能熬多少时日。皇后总在她眼前转悠,只会令母后心气憋闷病症加重。”
    “我低头求情,皇后却不理会。”
    “我也是没法子,只得来求你了。”
    “我知道,母后行事有些狠辣偏颇之处,素日也有对不住你的地方。可不管如何,她到底是你嫡母。就算看在死去父皇的份上,看在我这个皇姐的颜面上,容母后好好活几日吧!”
    说到后来,昌平公主已是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盛鸿眉头渐渐拧起,神色并不和善美妙:“皇姐说这话是何意?是在指责我和明曦苛待母后不成?”
    “母后病了这么久,太医们一日不敢懈怠,几位皇嫂领着孩子住在宫中,以便随时伺疾。我和明曦更无一日不忧心。恨不得日日守在母后床榻边。”
    “怎么到了皇姐口中,我们就成了心思叵测恨不得母后早日归西之人?”
    说着,盛鸿的俊脸愈发沉凝,目光冷厉:“皇姐比我年长数岁,更应懂得谨言慎行的道理。”
    “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有些小人,无事都要生事,无风也要起浪。这等话若传出去,不知要掀起多少风浪。”
    “天家颜面何存?皇姐颜面何存?我和明曦要如何堵住悠悠众口?”
    “抑或是,皇姐本就有此打算,想借此事给我们添乱添堵?”
    昌平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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