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过后,接连好些天杜鸿宇再没去找过婉凉。婉凉的生活还是跟以前一样,早上和阿牛大娘一起出门,到分岔路口再听阿牛罗嗦两句,再和大娘一起去秀庄,下午王大叔又把她和大娘送回杜家堡。

    阿牛依旧每晚收工回到杜家堡,便径直去“露兰苑”见小婉妹妹,吃小婉妹妹特意为他留的饭菜,这也是这段日子阿牛最开心,最满足的事。可是,好景不长。端午过后第九天,他和往常一样与小婉妹妹分路后,径直走到米铺,正准备去扛米,掌柜却突然把他叫去说:“你叫阿牛?”

    “是。掌柜,怎么了?”阿牛疑惑道。

    “阿牛,从今天开始你就不用在米铺做事了,上面已经把你调到杜家堡的商队去了。以后,你就跟着商队押送货物就行了。等下商队的人会过来拉米,你就跟他们去就行了。”掌柜对阿牛道。

    “掌柜,商队是什么?”阿牛疑惑地问道。

    “商队就是专门把货物送去外地。跟着商队做事比在米铺打杂轻松,就是要长期待在外面,吃住都跟着商队。”掌柜耐心解释道。掌柜对阿牛的印象还不错,小伙子能吃苦耐劳,做事勤快,不偷奸耍滑,话又不多,再苦再累也没听他抱怨过一句。

    “要经常待在外面……那我不是就经常见不到小婉妹妹了!”阿牛听掌柜这么说,便在心里琢磨道。突然,阿牛对掌柜哀求道:“掌柜,我就想在米铺做事,我不想去什么商队!掌柜,你就让我继续留在米铺做事好不好?”

    “这……上面刚才来人说,已经安排你去商队做事了,可能是堡主的意思。我也是为堡主做事的,我也做不了主。你人年轻,跟着商队去外面见见世面也好呀!”掌柜实话道。

    “可是,我不想去见世面,我就想在米铺帮忙。掌柜,你就帮我跟堡主说说好不好?掌柜求你了,你帮我说说好不好?”阿牛继续恳求掌柜道。

    “这……好吧。那你先去做事,等下商队的人来了,我跟他们说说,你想继续留在米铺干活,看能不能换别人去商队。”掌柜看阿牛是真心想留在米铺做事,加上他也挺喜欢这个为人实在憨厚的小伙子,便答应了他。其实,他也只能帮他跟上面的说说,他也没有最终决定权。

    “谢谢掌柜!谢谢掌柜!我一定好好做事。”阿牛真心感激道。他以为掌柜答应留下他,他就能继续留在米铺了,于是便放宽了心,安心做起事来。

    “我也只能帮你说说。你能不能继续留在米铺做事,还得看上面的意思。”掌柜实话道。

    然而,第二天,掌柜却再次把去米铺干活的阿牛叫道跟前说:“阿牛,掌柜帮不了你。上面已经说了,你如果不去商队做事,也不用来米铺做事了。其实,你就去跟商队做事,一样的有工钱,吃住又都跟着商队,还可以到处见世面。只要你人吃得苦,在哪里做事不一样?”

    这次任阿牛再三哀求,掌柜也没能答应他,留他继续在米铺做事。不是掌柜无情,确实是掌柜也做不了主。

    最后,不愿去商队,也不能继续待米铺的阿牛,来到了婉凉的账房。“小婉妹妹……”阿牛沮丧地走进婉凉的账房,看见她正埋头认真地打着算盘,失落地轻声叫道。

    “阿牛哥?你怎么来了?今天米铺没活干?”婉凉像是听到阿牛在叫她,偏头一看,阿牛哥还真的站在账房里。

    “不是,是掌柜说堡主已经把我调去商队做事了,所以不让我在米铺继续干活了。小婉妹妹,我不想去商队!掌柜说,跟商队做事,经常都待在外面,到处跑。小婉妹妹,我不想经常待在外面,我就想在米铺做事,每天都能回杜家堡……”阿牛一股脑地向婉凉诉说着,那表情活脱脱就是一受了委屈的小媳妇,哀怨又委屈。

    “阿牛哥,你先别着急。下午回去,我去跟杜伯伯说说,看能不能让你继续留在米铺做事。”婉凉听完阿牛倾诉,连忙柔声安慰道。

    “好!谢谢小婉妹妹!”阿牛瞬间转忧为喜。阿牛,其实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想到不用去商队,还能天天见到小婉妹妹,吃着小婉妹妹为他留的饭菜,他是真的开心,他愿意就这样和小婉妹妹生活一辈子。

    “阿牛哥,没事。你就在账房坐一下,晌午我们一起去饭堂吃饭。”婉凉温柔道。

    “好,小婉妹妹。”阿牛愉快地答道。接着就像以前在账房等婉凉一样,默默地静坐在一旁痴痴地看着她忙碌。

    很快,便到了晌午,大娘也知道了阿牛被调商队的事。大娘也是不赞成阿牛去跟着商队到处跑,他就阿牛这么个儿子,怎忍心经常都见不到他。对于大娘这样的普通老百姓来说,日子就图个安稳。荣华富贵不敢奢望,只要一家人能够团团圆圆,生活平平淡淡,简简单单也挺好。

    吃顿晌午饭,阿牛也终是见到了,婉凉口中的王大叔。阿牛猜的没错,就是他在秀庄打杂那段时间,耐心教他辩识布匹品种那位热心肠又有耐心的王大叔。所以,阿牛也跟婉凉想法一样,非常希望娘跟王大叔的好事能成。阿牛比谁都清楚,娘从他五岁起,就独自把他抚养成人,很是不容易!这么多年娘一直是一个人,如今娘终于遇上了她的缘份,他当然是为娘感到高兴。

    下午,尽管大娘再三对王大叔说,今日有阿牛陪着她和婉凉回去,叫他不用送了。可是,王大叔却坚持说,他已经习惯了,不把大娘送回杜家堡,他心里不踏实,还说秀庄离杜家堡又没多远,他不在乎多走这几步路。最终,他们还是在王大叔的陪同下回了杜家堡。

    王大叔对大娘的体贴入微,让婉凉和阿牛都同时在心里对他加了分,更是双手赞同大娘和王大叔能早日修得正果,喜结良缘。

    今日,难得阿牛也一起回来,婉凉就叫大娘和阿牛一起在“露兰苑”用晚膳。反正四菜一汤足够他们三人吃,只需叫喜儿打多两份饭,拿多两双碗筷即可。

    用好晚膳,婉凉和大娘阿牛闲聊了一阵。喜儿便打听回来说,杜堡主已经回来了。于是,婉凉就对大娘和阿牛温言安抚道:“大娘,阿牛哥,你们别担心。我这就去跟杜伯伯说,阿牛哥想继续留在米铺干活,叫他别把阿牛哥调去商队。”

    很快,婉凉便来到了杜义的书房――“博览斋”,见到了杜义。

    “颖儿,坐。你找杜伯伯可是有什么事?”杜义见敲门进来的婉凉,关切地问道。

    “杜伯伯,颖儿确实是有事相求。”婉凉直奔主题道。

    “颖儿,别急。有什么事,坐下慢慢说。杜伯伯一定尽全力帮你。”杜义亲切道。

    “谢谢杜伯伯。杜伯伯,其实不是什么大事,就是阿牛哥不想去商队做事,他就想继续留在米铺干活,求杜伯伯不要把阿牛哥调去商队。”婉凉带着几分哀求道。

    “颖儿,你说的阿牛哥,可是和你一起来的那个小伙子?”杜义听得有些糊涂,他记得,好像自从把他们三个特意安排在秀庄,特意嘱咐掌柜万不可刁难他们,然后,就没有再去管他们了呀。调什么商队?商队里做事的全都是会功夫的人,这是为了防止有人劫货。再说商队现在不缺人手,就是缺人手也会在外面招会武功的,怎会去秀庄调人?

    “是的,杜伯伯。求杜伯伯不要把阿牛哥调去商队,阿牛哥说他想继续留在米铺干活,大娘就阿牛哥一个儿子,也不想常年和阿牛哥分开。”婉凉继续乞求道。

    “米铺?颖儿,你说得我有些糊涂,我不是安排你们在秀庄做事吗?你怎又说是米铺?我也没有调他去商队呀?……”杜义说到这儿,似乎有些明白了,可能是宇儿安排的。现在大部分家业,他都放手交给了宇儿打理。当然,宇儿也没有让他失望,甚至是超出了他的想象,把家业打理得非常好!只是不知宇儿为何要这么做?如果说,是因为宇儿对颖儿有意思,那更加应该照顾她的亲人才对呀!思索一番,也没想明白,宇儿究竟为何这般做。

    “杜伯伯,你说你没有调阿牛哥去商队?”婉凉似乎也有些反应过来了,定是那杜鸿宇干的好事!

    “颖儿,放心,杜伯伯照你的意思安排好便是。”杜义承诺道。

    “谢谢杜伯伯!有杜伯伯这句话,颖儿就放心了。杜伯伯,颖儿没有其他事了,颖儿就先回去了。杜伯伯早些安歇。”婉凉感激道。她要赶紧回“露兰苑”把这好消息告诉等着她好消息的大娘和阿牛哥,好让他们放心。

    “好,回去吧。”杜义和蔼道。

    婉凉走出“博览斋”后,没多久,杜义也吩咐管家请来了杜鸿宇。

    “爹,你找我什么事?”自从端午那顿团圆后,杜义和杜鸿宇的父子关系确实缓和了不少,至少端午后杜鸿宇终是又肯叫他一声爹了。

    “宇儿,这段时间你做得非常好!爹也很是欣慰。”杜义真心夸赞道。忽又转移了话题问道:“宇儿,你有没有把一个叫阿牛的调去商队?”

    “是我调的。一个打杂的而已。”杜义提及阿牛的一瞬间,杜鸿宇的脸一下子就拉了下来,似水的黑眸全是冷冽,语气很是不屑,但却让人听出了其间的一丝嫉妒。

    “宇儿,咱们商队里头可都是会武功的人,你把一个杂工调去做甚?再说刚才颖儿特意来求我,不要把他调去商队。”杜义温和地道。

    “颖儿是谁?又关她什么事?我就是要把那个打杂的调去商队,省得他待在堡里碍眼!碍眼的家伙!”杜鸿宇恨恨地道,幽黑的眸子里透着愤恨,还有莫名的嫉妒。他一想起婉凉对那打杂的偏袒维护,心里就气得牙痒痒!凭什么他一个打杂的都让她如此在意!可是,她对自己却从来都是不屑一顾!难道他还不如一个打杂的!她真是好得很!

    “颖儿就是来投奔咱们杜家的婉凉。她的外公对父亲曾有过救命之恩。而那对母子对颖儿也有救命之恩,所以宇儿,你就答应了颖儿,别分开那对母子。他愿意在米铺干活就让他在米铺干活,又碍不了你啥事。”杜义耐心地劝说道。

    “爹,你是说……那个打杂的是婉凉的恩人?”杜鸿宇听杜义这么一说,黑眸突然变得熠熠生辉,灿若星辰,脸上的愤恨全变成了惊喜,赶忙,欣喜若狂地问道。然后,便在心里琢磨着,因为他是婉凉的恩人,所以婉凉才对他那么好。所以说,婉凉其实不是喜欢他,他也不是婉凉的相好。太好了!太好了!

    “是呀,颖儿就是这么和爹说的。”杜义亲切地道。杜义深邃的眸子把自己儿子的神情仔细扫射了一遍,于是,心下明了,原来宇儿把阿牛当成情敌了,那宇儿的这些举动就不难理解了。

    “好。爹,我答应你,不调他去商队了。爹,如果没有其他事的话,孩儿就回去了。”杜鸿宇突然心情大好,连带着声音都夹杂了几分愉悦。

    “嗯,没事了,你回去吧。”杜义和蔼地道。他心里也乐了,宇儿已经二十有五了,早该娶妻生子了,他也早想当爷爷了。通过这几月观察,婉凉是个很不错的女孩,宇儿真娶了她也是美事一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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