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给众人怔愣的机会,已经有两个人走进了殿内。

    “哟……太后娘娘,这是怎么啦?”为首的贵妇正是定远侯夫人,一把拉住陆晚就热情地道,“哎呀,真真是个好姑娘,真水灵儿,我一看就喜欢。”

    一面说一面又对身后的儿子瞪眼:“什么时候给姑娘送了玉佩?竟然也不跟为娘说一声?”

    王瑾立即换上嬉皮笑脸的表情,弯腰作揖道:“娘,太后娘娘面前,给孩儿留点面子行不行?”

    方才还一脸热情的侯夫人瞬间变了脸:“滚滚滚!我可没有你这样没出息的儿子!买珠宝首饰的时候不记得你娘,进宫给太后娘娘请安了就记得为娘了?”

    “娘,别这样嘛……谁不知道太后娘娘最喜欢您?”

    准备搜身的内侍们被突如其来的母子弄得有些发傻,顿时不知如何动作。

    陆晚虽然猜到这是父亲暗中安排的,可面对首次见面就亲昵不已的侯夫人还是有点怔愣。

    而侯夫人就显然长袖善舞多了,丢了一个“演戏”的眼神过来,顺手一把又搂过她:“好乖巧的孩子,我的儿,你怎么跪在这里不起来?太后娘娘最不在意这些虚礼了,快起来快起来!”

    霎时间,裴太后的眉头跳了跳,与此同时,反应过来的命妇们也变了脸色,怎么会这样?长公主好容易等着这一刻收拾了陆晚这狐狸精呢!怎么一向不进宫的定远侯夫人会来给太后请安?

    这定远侯可真是个人物啊,得了先皇亲赐免死金牌的大功臣,为人豁达,丝毫不贪恋功名利禄,先皇一走,便将手中大权悉数放下,做臣子做到这种份上,任由谁也揪不出个短处来。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不贪恋功名的人,又偏是个犟脾气,几年前皇帝想要赐他两位美妾,这位年过半百的老头儿二话不说就烧了圣旨,皇帝大怒之下,命令修罗卫将定远侯府包围了。

    老侯爷更怒,直接派人用土就把府门给封死了,表示拒绝纳妾的决心。

    后来皇帝无奈,硬的不吃,只得改用软的,马上又派人给老侯爷送了珍宝古玩无数,老侯爷仍然坚持不肯接受。

    这可就真是犟破天了。

    皇帝的面子挂不住了,一拍桌子,下令在侯府门口堆满了高高的柴火,放话说如果再不接受就要把那几个美妾烧死。

    皇帝此举本来是想吓唬老头儿,可这位和先皇一起同生共死过的老头儿什么大场面没见过?犟起来八十头牛都拉不住,直接就命人抬了一口大锅架在柴垛上,放话说什么““生不能五鼎食,死亦当五鼎烹”,索性躺在锅底,叫人连他这把老骨头一起煮了算了!

    皇帝彻底没辙了,只好赶快叫人灭火救人,又出宫亲自看望这位顽冥不化的老头儿,以表君心。

    呆呆地看着眼前不按常理出牌的侯夫人,想到她背后有硬气的侯爷撑腰,众人都有些敢怒不敢言。

    还是裴太后最先识破天机,大手一挥,给侯夫人看了座:“聘婷啊,这丫头听上去,和你们侯府有瓜葛?”

    当然有瓜葛!一个陆小狗,一个王白菜,不是挺般配吗?王瑾心里嘀咕,表面却笑得人畜无害:“是是是,什么都瞒不过太后娘娘您的火眼金睛!小辈有一块美玉,送给了陆姑娘,谁知道我娘说那是送给儿媳妇的……一听说太后娘娘也有这么一块玉,您说说,这不巧了嘛?”

    裴太后笑容有点僵:“这可真是巧。陆晚,不知小侯爷那块玉是什么样子?”

    “太后娘娘……”陆晚还未开口,便被王瑾打断,“那是一枚墨色玉石,观音像!大概一寸长……”

    一面说,一面拿余光瞥向陆晚,挤眉弄眼得意洋洋。那眼神仿佛在说:怎么样,连这我都知道!厉害吧!佩不佩服!

    “回禀太后,小侯爷说得是。”感激地看了他一眼,陆晚说着就从脖子上取下那枚观音玉,捧给太后瞧了。

    裴太后微扫了一眼,笑道:“真是块好玉。既然是小侯爷送的,想必是无忧弄错了。如此,倒是哀家的不是了。陆晚,你不会怪哀家吧?”

    “要怪只能怪这小子!”

    陆晚还未开口,侯夫人已掏出帕子,掩面嘤嘤嘤地哭道,“这些年跟着他父亲四处游山玩水,学来这毛毛躁躁的性子,好好的规矩全忘干净了!太后娘娘,您得心疼臣妾啊!臣妾这下半辈子可怎么办啊,老的犟,小的淘,臣妾命苦啊!”

    “哎哎哎,娘,说话不能信口开河!”王瑾不服,“您怎么就命苦了?咱爹可是出了名的惧内!”

    “我还不命苦?人家谁像你这么大了还不娶亲?”

    侯夫人气得拿手指头一个劲儿的戳他,“你把娘扔在家里四处游玩就算了,也不知道给娘带个姑娘回家来!这好不容易送了块玉佩给人家,还冲撞了太后娘娘!生了你这么个不孝的逆子,我的命好苦啊!”

    “我怎么知道太后也有这么一块玉啊!”

    “逆子!你还顶嘴,连太后都知道你送了玉佩给陆姑娘,就我这个当娘的不知道!你说你心里还有为娘吗?!”

    “娘,不是这样的!”

    “那是怎样?难道是太后娘娘有千里眼不成?”

    “这观音玉我能有,太后娘娘就不能有吗?”

    “你还敢顶嘴!”

    “娘您不能冤枉孩儿啊!”

    “我冤枉你了?”

    “您就是冤枉我!”

    母子俩一个愤怒一个委屈,吵得越来越激烈,甚至忘了这是规矩森严的太后寝宫。侯夫人气得就抱住太后双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太后娘娘,臣妾的命好苦啊!”

    裴太后脸上精彩极了。

    宫女带陆晚在偏殿换衣服的时候,就安排人悄悄检查了她所佩戴的东西,本来是准备在玉佩上面大做文章的,没想到突然来了定远侯府这母子二人。

    “娉婷,别哭了。”裴太后靠在软塌上,漫不经心道,“今天的一切都是哀家的不是,当然,更大的罪责在于无忧,是他让哀家误会了你们。”

    说着,转头看向无忧,缓缓地道:“无忧,按照老规矩……”

    话未说完,一直跪在身旁的少年忽然痛苦的尖叫一声。

    殿内其他人都是一怔,因为看见他的背影,所以一时间尚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而陆晚是面对着他,看见眼前的一幕,几乎是出于本能地,就往后退了一步。

    这位长相酷似晋王萧令的少年,拿出了一把锋利的匕首。

    “你……你这是干什么!”裴太后变了脸,怒喝,“来人,快夺下他手里的刀!”

    顿时,殿内外一片混乱,有人大喊:“快保护太后!”

    还夹杂着太后的怒斥:“快,别让他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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