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我感觉到非常难受,仿佛天灵盖被掏了一个洞,有一样东西正通过这个洞被外面一股巨大的力量往外抽。

    我完全不觉得痛,却觉得极为痛苦,很快便没了知觉。

    我再醒来时,发觉自己又被扣上了氧气罩。但即便如此,我仍觉得呼吸艰难,每进行一次,胸腔都疼得几乎要炸裂。

    丰富的经验告诉我,我又被送进icu了。

    想完这个,我便又睡了过去。

    这一睡,便又梦到了李虞。

    起初我的意识并不清楚,只觉得身体晃来晃去的,好像是在做什么运动。

    待那晃动停下后,我发现我们的面前正是一间手术室。

    李虞的心跳很快,他不断地走动着,与待在这里的人说话,我很快便弄懂了,正在手术室里的人是孟简聪,医生正在为他急救。留在这里的有他的母亲、一众兄姐、事发时在场的朋友等……没有他的女朋友。

    这些人见李虞来了,都显得很激动,孟简聪的母亲哭着请求李虞帮他们找到孟简聪的女友,她说今天上午她收到了一封邮件,说那个女人会在孟简聪的车里安装炸弹。她正要通知孟简聪,就得知了他车祸的消息。

    虽然李虞很紧张,但他的表现还是很镇定,很快便将她的情绪安抚得平稳了一些。

    时间就在这些琐事中快速度过,终于,手术室的门开了,医生走了出来。

    医生所说的话我已经猜到了,孟简聪被截去了一条腿,虽然我知道他的命已经保住了,但此时医生说还要在重症监护室里进行观察。

    孟母晕倒了,一群人又忙着扶她、叫医生。此时孟父也赶来了,亲戚们又赶去招待,场面非常之乱,一时之间,只有一位姐姐跟着医生一起送孟简聪进icu。

    李虞也跟在他们身后,但他和姐姐都没有被允许进去,于是两个人就只与医生交流了几句,随后李虞便告辞,离开了医院。

    李虞出去后原本想要开车,但手上一直操作不正确,最后他放弃了,坐在车子里发了很久的呆。

    我能够感觉到,他非常伤心,他甚至流了泪。我从来没有见过他流泪,包括死的时候。

    从我认识李虞开始,他便独来独往,别说朋友,除了亲戚,他连个熟人都没有。而且,就连孟简聪,我也没想到他和李虞的关系居然这么好。

    李虞自己坐了许久,情绪始终不能平复,后来,他拿出了手机,找到了李暖暖的号码,拨了过去。

    嘟——嘟——嘟——

    三声过后,那边传来了接听的的声音,紧接着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你好,是鲤鱼吗?”

    是罗凛的声音。

    李虞窒了一下,问:“她在哪里?”

    罗凛说:“这不太方便告诉你,会使你不开心的。”

    他的口气很平静,但说出的话其实挺刻薄的。这不像是我所认识的那个老好人罗凛。

    不过,我想这是因为每个人在年轻时都会有几分脾气吧。他和李虞到底是谁抢了谁的女人,这似乎是说不清的事。

    李虞自然被激怒了,追问道:“你是不是在她家?”

    “是又怎样?”罗凛阴测测地说,“我不止在她的家里,也在她的床上。我真是不明白,上次她都已经那么说了,你为什么还不离开她?”

    我虽不知道“上次”是指什么事件,但我猜可能是上一段回忆中的那次。

    李虞没说话,挂了电话,发动了汽车。

    如果我有实体,那我现在必然尖叫起来了。但我没有,所以我不能。

    但我觉得很害怕,没错,我从未感觉到李虞像此刻这样失控过。其实在我看来,上次李暖暖那样对他说反而伤他更深,但显然他不这么觉得。

    他的汽车加速很快,然而此刻我们正身处闹市区,即便有再好的车技,也不可能在这种地方飙车而不出事。

    所以,尽管我知道他最终没事,却还是本能地感到恐惧,挣扎。尤其是当我通过他的眼睛看到下一个路口的绿灯已经变为红灯,右边路口等待的的大货车也已经开始发动,李虞却丝毫不减速时。

    我几乎用尽了我所有能够感受到的“力量”,这样不抱希望的做法竟奏了效,我竟将李虞踩着刹车的那只脚按下去了一点。

    此刻我无法感受到任何事,全身心都只在他的脚上。我用尽所有的力气,将他的脚压到了底。

    汽车猛地停了下来,但由于之前的车速太快,它还是冲出路口后才堪堪停下,并撞到了已经出来的卡车上。

    不过,这种程度的撞击比起之前已经温柔了太多,至少,李虞只是损失了一些钱,而在这场车祸里,并没有人受伤。

    我不知道接下来发生了什么,因为我感到好累,因此睡着了。

    这一觉与其说是睡着,不如说是昏迷。我陷入了彻底没有感觉的真空,仿佛连意识也失去了。

    醒来也是突然的,我突然间睁开了眼睛,渐渐才恢复了意识。

    我当然还是在病床上,我感觉我的身体就像被压路机碾过似的,仿佛全身都碎了,全身都在痛。

    我的脖子很痛,因此我没办法动头,但可以从余光看到病房里有人,是李虞。此刻他正坐在我的病床旁的椅子上,手中捧着一本蓝色的,扉页上画着让人不明觉厉的奇怪符号是纸质书。

    我想叫他,却发不出声,只能就这么看着他。

    幸好李虞很快便放下书朝我看了过来,见我睁着眼睛顿时倾身过来,问:“感觉还好么?”

    我左右动了动眼睛,想以此来表示我不好,很不好。

    李虞说:“我去请医生来。”

    来的仍是刘医生,他检查了一番,对李虞说我的情况目前很平稳,各项指标都很好,但当李虞告诉他我似乎动不了时,他委婉地表示这事可能需要请吴霁朗来。

    刘医生走后,李虞对我说:“霁朗因为抢救你撕裂了伤口,情况不太好,现在他刚刚休息。我认为,还是先请蓝仙儿来看看你的情况。如果你觉得可以,就眨眨眼,如果不行,你就左右看看,我去请霁朗。”

    我当然选择眨眼。

    蓝仙儿好像就等在门外,李虞给阿一拨了通电话,她便进来了。

    她进来时满脸欣喜,问李虞:“她终于醒了吗?”

    李虞点头,说:“她的脖子似乎动不了,身体看样子也不舒服,你快来看看她。”

    “这我不知道啊,”蓝仙儿挠头道:“我不是把家族志给你了吗?你找到原因了吗?”

    李虞拿起那本蓝色的书,说:“找到了一些……我不知算不算是原因的内容。”

    蓝仙儿大感兴趣,问:“是什么原因?在哪里?”

    李虞皱起眉头,看着她问:“你自己的书你不知道么?”

    “里面很多内容我都看不懂……”蓝仙儿害羞地望着他,说:“其实就连现在我知道的这些,都是我父母告诉我的。这里面的文字真的太难了,我根本就看不懂。”

    李虞瞟着蓝仙儿说:“因为这里面使用的很多文字已经失传了,不过即便如此,有点文化的人也应该可以猜出来大半。”

    蓝仙儿并不为他的挖苦而生气,而是吐了吐舌头,笑着说:“可是我看三行就觉得头好晕,好烦躁。反正你都看懂了,不如就给我讲讲嘛!”

    李虞又白了她一眼,随后低头翻了翻那本书,沉吟片刻,说:“这里面写了,当身体被灵入侵的时候,原本的灵只要不是破碎,就会依靠和身体之间的联系挤走入侵者。当原本的灵稍有破碎时,这种自然方式会失效,但可以通过控灵师的干预来帮助剥离入侵者。但有一种例外情况,是入侵者为特殊的灵,它可以吞噬原本身体的灵,这种吞噬无法通过自然手段阻止,不可逆,如果不进行干预,则会使身体原本的灵彻底消失。但是控灵师绝对不可对此进行剥离,因为尽管入侵的灵可以被剥离出来,但吞噬行为已经将两个灵联系在一起,身体原本的灵也会被拉出来,这时,身体有极高得风险会死去。所以,控灵师只能对被吞噬的部分进行切割,以抛弃自身一部为代价阻隔这个危险的灵,这个过程,可以用外科医生的截肢手术来类比,风险却比截肢更大。”

    蓝仙儿频频点头,“那天的确就发生了这种情况,我发现她的灵也被拉出来了!而且她晕过去了。我拼命想塞回去,可无济于事,如果不是你突然冲进来,那天她的灵就也会被塞进镜子……”

    在她说话的期间,李虞的脸色越来越阴沉,所以蓝仙儿的声音也越来越小,最后怯怯地看着他,小声说:“我父母还没来得及教我太多就去世了……不是我不努力,是我真的看不懂……”

    李虞冷冷地说:“你看不懂不会告诉我?就假装胸有成竹贸然开始?”

    “我……”蓝仙儿委屈地说:“我哪里想得到你的灵竟然是这样的……那是传说中才有的灵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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