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瑜打小就喜欢廷闻,却从没听她讲过一句。”成世安怒其不争,“北京城里喜欢廷闻的大姑娘小媳妇,可不老少呐!”

    任胭勉强凑一句:“看得出。”

    她晃神,成世安就把脸扭她眼皮子底下了:“喜欢我的,也不少!”

    眉飞色舞,像个讨好的孩子,把最得意的成就拱手送上。

    任胭终于呲一口小白牙:“也看得出。”

    成世安很满意:“我就喜欢你这样的姑娘,直接,利落!”

    到了后厨跟儿,他不再往里进。

    嗖——

    两手撑着游廊的红栏杆,他窜上头坐着,两指滑到颈下扭开衬衫一粒扣:“你呢?”

    “嗯?”

    任胭正闻着厨里的鱼味,鲜香四溢。

    和平时见的不同,也不像海鱼,汤里虽佐了海参鱼肚,但鱼本身味美的叫人心驰神往。

    成世安瞅她那馋样直乐。

    任胭回过神,摁了摁肚皮,不大好意思:“您问什么?”

    罢了。

    他一笑:“我送你的坠子,也没瞧你戴。”

    任胭说:“我娘病逝,孝期没过,还在服丧。”

    成世安笑不出来了。

    相识月余,确实没瞧着她跟别的小姑娘似的爱穿红着绿,连头绳也都是一水儿素淡的,不是绀青,也是黛蓝。

    可他却送了副火红的耳坠。

    顶好的一桩韵事,硬是叫他给糟践了。

    真不痛快!

    他清了清嗓子眼:“对不起。”

    任胭靠在红漆方柱上,两条辫子郁郁地搭在肩头,人转脸却是笑的:“是家事,我不言语,您上哪儿知道?”

    成世安觉着心口被攥着,涩涩地疼。

    这个话题不能再继续了。

    “厨下做的是嘉鱼,清早从建昌道雅安县送来,徽瑜自小爱吃这一口鲜味。”说灶间的事总不会出岔子。

    果然,任胭饶有兴致地问:“嘉鱼,是那位老太后曾赞龙凤之肉也难以媲美的?”

    “是。”

    有见识的姑娘,他笑:“这不会也是你的拿手菜?”

    任胭说不是:“以前只听说过,很向往,我,能去看看吗?”

    成世安比了个请的手势,用的是西洋的绅士礼节,却配他玩世不恭的姿势,像出滑稽戏,成功地逗乐了姑娘。

    灶间,在猪油里溜过的雅鱼已经被起了锅。

    下高汤,放参肚鱿鱼片和菇笋豆腐,再佐以川盐和料酒,沸腾后就是刚才让她魂牵梦萦的美味。

    大师傅教得认真,任胭学得仔细。

    外头的成世安瞧得有意思,连妹妹到了跟前也没留神。

    成徽瑜背着手,抿嘴乐:“哥,你就偷偷猫这儿,瞧人大姑娘学手艺?”

    成世安往她脑门上拍一记,接过她手里的伞:“你哥我素来光明正大,来做什么?”

    成徽瑜说:“前头送了筐汾州的核桃,辜世兄亲自挑去了,你和任姑娘都没带伞,我就来瞧瞧你们。”

    成世安揶揄她:“你的辜世兄总记着你爱吃口桃仁,年年亲手给你做一碟,这么罗曼蒂克的事儿,他怎么就不惦记点着我!”

    成徽瑜红了脸,转身就跑。

    成世安举着伞跟过去:“哪儿去,下着雨呐!”

    任胭还追在大师傅后头东问西问,余光瞥见辜廷闻拎篓核桃进来。

    白衬衫叫微雨蒙了一身,额前的碎发湿漉漉地叠在镜框上,显得他一双眼睛越发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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