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她有了动作。擦边,十环!

    仅一环的优势,赢下比赛,她竟然赢下了市队的专业选手。

    不仅如此,还拿下了六千元的奖金和一份大礼包,这是她商业赛首秀的收获。

    也就是这场比赛,正式拉开了她进军商业赛事继而走上职业道路的大幕!

    虽然输了比赛,但那位市队的选手很佩服孔一娴,赛后主动与她打了招呼,“你好我叫梁飞,你是叫孔一娴吧,上次市选拔赛我见过你,明明你拿了第一……我替我教练对你说声抱歉。”

    对于他的风度,孔一娴还挺不好意思的,尴尬地笑笑应下,“你干嘛替你教练说抱歉啊,那次我也没太客气,和你们也算互不相欠了。”

    梁飞先谢谢她的大度,又轻叹一声,低头极小声地嘀咕了一句“也不是我们了……”

    没想到他最后的留念,也不过一个商业赛的亚军……

    不仅拿了奖,还因为临场卸平衡杆的壮举让孔一娴火了一把,于是常翊打算在射箭馆里吃顿好的。

    陆珊何等精明,祝贺完好友后就借口溜走了,却偷偷在微信里给孔一娴发了条消息——别喝太多酒!

    看着简单的几个字,孔一娴又气又好笑,“臭丫头当我什么人!跟你喝酒的时候怎么就拼命灌我呢!”

    身后的常翊兴高采烈地扛了一箱啤酒进来,配上丰富的外卖,竟意外地让孔一娴觉得很有趣,不客气地坐在他的对面,与他酣畅淋漓。

    “来,干杯!祝我们家一娴越来越能干,比赛越打越好!”

    碰杯之后,孔一娴嗤笑一声,“你们家?我怎么不记得我爸妈给我生了个弟弟?”

    常翊闷干一杯啤酒,大咧咧地搭着她的肩头,“我的家,就是无弦弓箭啊,那你是不是我们家的?”

    孔一娴心情好,不跟他计较,只不过只有两个人的庆功宴未免也太冷清了,“你没叫上别人?”

    “我知道你不喜欢人太多的场合,其他的会员你都不熟,就不让你局促了。”

    “那你没有别的同行朋友?”

    常翊眨眨眼,咧嘴露出了小虎牙,“没有,就我一人,咱们这样不是挺好的么,射箭馆就是我们的小天地,没谁来打扰。”

    他的语气,似乎透着苦涩。孔一娴抿着酒,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想多了。

    常翊显然不想被问起个人问题,一个劲地给她夹菜,“这家东西很不错的,尝尝这个,我的心头爱啊。”

    孔一娴看着碗里的东西,不是本地常见的食材,而且看起来常翊经常吃外卖,他……一个人生活的?

    感受到她的目光,常翊却故意忽略,兀自强撑着两人间的气氛。而孔一娴又想起来比赛时他那落寞怀缅的表情,心里顿时不是个滋味儿……

    他强颜欢笑,她满腹心绪,原本情绪高昂的一顿饭越吃就越压抑,不过孔一娴还是很感谢常翊为他奔走报比赛的,也就没有自讨没趣地问什么。

    酒足饭饱,孔一娴先一步回家,到家后已经夜深,想和陆珊聊聊时才发现手机落在了店里。

    还好赶得上末班车,她又匆匆忙忙赶回了射箭馆,可刚上楼就看到隐约的灯光溢出来,这个点早就打烊了,常翊还没走?

    刚走到门口,就听到“噌”的一声,像是重弓射出去的动静,隔着走廊的墙角,也确实看到箭靶上钉上了一支箭,力道极大。

    这是……常翊射的?

    想起他一直以来对自己避而不谈的态度,孔一娴有些犹豫,正想转身离开时,箭靶上又多了一支箭,正中靶心,而且没得很深。

    这样的力道,用的该是那把五十磅猎弓,那把弓她曾经尝试过,不仅难拉,准头还很难把握。

    能用那张弓射中十环,他有这么厉害?

    猜测间,常翊好似发了疯,飞快地射出一支又一支箭,因为全都靠的太近,有的箭甚至把前一支劈开了。

    无论是速度力量还是准头,孔一娴都被深深震撼了,原来他竟有如此水平。

    却偏偏从不在人前显露。

    鬼使神差的,她又向前走了几步,常翊刚射完一组箭,气息有些不稳。

    可看到他的表情,她却下意识地躲了起来,心里翻江倒海。

    为什么他会这样一副悲壮难言的模样,仿佛有天大的屈辱,又似乎在愤恨着什么。

    “啊——”

    他突然的怒吼吓得她差点没站稳,扶着墙生怕发出动静,又不想就此离开。

    她看到常翊紧紧捏着拳头,举起弓想要狠砸下去,却最终也没能下手。

    她看到了他在哭,在悲愤,抚着弓面的动作却又格外温柔。

    他怎么舍得砸下去,他对于弓箭,从来都是狠不下心的。

    孔一娴太惊讶了,她的呼吸声终究还是惊动了常翊。他猛地抬头,通红着一双眼看向她,错愕又令人害怕。

    被发现的孔一娴避无可避,余光瞥见工作台上的手机。

    按理说,既然被发现了,总要缓解下尴尬才算符合剧情,可孔一娴却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抄起手机就朝门外奔去。

    头也不回地把常翊丢在了原地。

    等一路回到家,她才觉得自己简直没药救了,今天跑掉了明天一早又该怎么办!

    她不会因为偶然发现了常翊的秘密,被他辞退从而再次丢工作吧。

    要说以前的钱老板是个大猪头的话,那这个常翊,就像是蝙蝠,平日里不动声色,一旦惊扰到躲在暗处的他,就会像猛兽一般让人不寒而栗。

    但尽管越想越怕,她还是有心思猜测起常翊的来历。可越猜,她又越不安。

    直觉告诉她,常翊和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窗外的景色逐渐黯淡下来,路上也只有零星的几辆出租车,她颓然地看着手机页面,终究还是没能去打扰陆珊。

    真希望明天的太阳能晚点升起来,让她能躲一刻是一刻吧。

    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常翊。

    可到了第二天,忐忑了一晚上没睡好的孔一娴却再次被吓得魂不守舍。

    走到门口发现大门敞开的时候,她就觉得不对劲,走进一看常翊竟然晕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头边还有一滩血泊!

    “常翊你怎么了?常翊你醒醒!”

    她拽不动他,只好先叫了救护车,又狠命拍着他的脸,“你醒醒,喂常翊你听得见我说话么?”

    所幸他有了反应,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伸手捂住自己的头脑,“嘶……怎么回事。”却发现自己满手都是干涸的血迹。

    孔一娴惊魂未定,看到暗红色的血壳更是发怵,“你别乱动,我叫了救护车,咱们现在就去医院没事的啊。”

    常翊头晕地厉害,伸手钳住了她的手腕,想说什么却被喉头的恶心感堵住,好在救护车很快便来了。

    医生们把常翊抬上车,向孔一娴问了些基本情况,可孔一娴也回答不上什么。

    “我刚一进门就看到他倒在地上,别的什么都不知道……医生他不会有生命危险吧?”

    她的话,常翊听得一清二楚,却实在没力气解释什么。直到一番检查下来,医生才给出一个让人啼笑皆非的诊断。

    “他身上唯一的伤口就是手上的,而且现在已经结了血痂等自然愈合就好,其他的没有明显损伤。”

    这样的话让孔一娴很意外,“他的头没事么?那么一大滩血啊。”

    说到这个,连医生都有些好笑,“那些血应该是手上的伤口流出的,因为手就在头边上,所以看起来让人误会了。至于他头疼恐怕是因为……宿醉,毕竟他那一身酒味儿的。”

    孔一娴愣了好一会儿,宿醉?因为宿醉,差点让自己以为他会死?

    站在抢救室外,她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给他两拳,大早上这样吓人很好玩么,回去还得拖地!

    护士把常翊转到了留观病房,打上了止血解酒的点滴,这才让他有了说话的力气。

    “其实……我真没事。”

    孔一娴没好气地坐在床旁,“嗯是,我现在也知道你没事了,可你看起来不是没事的样儿啊,怎么好端端的,手会受伤?”

    他别过头,有些惭愧,“是因为……易拉罐。”

    孔一娴眨眨眼,他才为难地清了下嗓,“昨晚上,扭易拉罐玩儿,不小心划破了手,又因为醉酒没有站稳,倒在地上应该是……睡着了。”

    感情他一副重伤不治的模样还真的仅仅是因为……宿醉?而且扭易拉罐玩这是什么理由,明明昨晚上已经被她看到了还要继续装傻么。

    她站起身,又是无奈又是生气,“医药费你自己出。”

    “那是当然。”

    “地你自己拖。”

    “……我手受伤了。”

    她气不打一处来,也只能认栽给他去买早点。

    孔一娴走后,常翊才半躺着回想刚刚的情形。她那么着急,那么关心自己,打心底里,还挺感动的。

    可让她看到这么狼狈的自己,真是没面子啊……

    孔一娴提了东西回来时,常翊又睡过去了,她留意到他眼角那条干涸的泪痕,又想起昨晚的事,思索间,瞥见他微张的眼。

    “……你醒了?”

    “谢谢你。”

    “没事,好歹你是我老板,我——”

    “我的意思是,谢谢你没有追问我,昨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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