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到桌前,把资料整齐码好,正要往皮包里塞,忽然发现夹层里有张卷起来的兽皮,手感粗糙,外封有用线连起来的北斗,斗柄位置的那颗星大而夺目,如同黄绿相间的猫眼宝石

    展开来,里面却是空白的,没有内容

    英灵很奇怪,“咦”了声

    “什么呀?”我凑过来看,试图寻找出一些端倪

    原本凹凸的兽皮在眼中忽然平展起来,也不知是不是错觉,眼前出现多种颜色的光晕,往前延伸,扩大,甚至超出我的视野,整个人仿佛被它圈住了一样,然后光开始溶解,流沙般向我面前的中心点泄去,速度越来越快

    我有种坐在每小时280公里的汽车上,背对着驾驶,看着高速公路两侧的护栏向前闪进的感觉

    我想呼救,发觉失声了,随即被无数光点裹挟着吸进这个平躺的漏斗深处……

    ……

    “我这是在那里?”

    眼前是并不是纯黑的色调,偏灰系,象剧场上的幕布

    我伸手去撩,果真如幔似的掀开一条缝,里面豁然开阔,魅影绰绰,远处,是赫赤色的云雾,没有日月星辰,没有山水花树,甚至连温度都感觉不到

    这种体会相当怪异,当你碰触自已身体时,竟然丢失了温度的概念,就象……我完全形容不出来

    左前方传来“嚓嚓嚓”的细微声响,几个人径直走过我面前,后面蹦跳着一群难以言状的小东西,有的很象兔子,或栗鼠,还有英灵的小可乐

    光晕又出现了,载着我前行,如同360度的大舞台扭转了个方向,再定格时,我置身于一片荒芜

    成片如山的磷磷白骨象铺路的石子一样蜿蜒向前,流动的地热在裂缝里喷洒蒸腾,几只残缺不全的鬣狗冲着一大堆杂乱的骨肉内脏嚎叫,骨肉正在慢慢填补拼接,粘稠的血浆从四面八方倒涌向肋骨间的心脏,仿佛后退的电影画面

    一颗硕大的头颅贴上密集的肌肉束后,我认出那是头身长8米以上的雄壮巨猿

    鬣狗们的叫声逐渐低微,开始向后退缩……

    光点再次缠绕而来,把我拥进了一片深蓝……

    无数彩色的类似星带般的气流缓缓在头顶旋转,如同浩瀚的宇宙,身边也有,很小,在肌肤上滚过,在发梢尖滑下,象成千上万只流萤飞舞

    我迷离了,向它们伸出双手……

    一股巨大的冲击力从右侧突如其来,我眼前发黑,仰面躺倒,被重物砸住

    天眩地转中,我有感觉,压住我的——是个人

    ……

    2秒钟后,有人在叫我的名字

    4秒钟后,压着我的东西被搬开

    8秒钟后,我被人搂进怀里,用力摇晃

    13秒钟后,我醒了,被英灵的一口水喷醒了

    “受伤了吗?”她紧张的全身摸了个遍,松了口气,把趴在我旁边的人翻过来,揭开头罩,竟然是刘叶子恩

    “刘博士?”我俩大吃一惊

    除了没有火,粉尘和烟,办公室里简直就是新鲜的爆破现场,右开的窗户已成了个1.5米见方的风洞,挂帘被“呼呼”吹进来的风抖的猎猎作响

    我探头往下看,外面那帮傀儡人数竟然已增至百名,人头攒动,尤如将病象困住的狼群,正处于想吃又不敢下嘴的狂躁阶段

    房门猛的被撞开,闻声赶来的是马主任,小黄护士和圣玛丽医院大堂安保人员011

    看到昏迷的刘叶子恩和他身上穿的防辐射服,马主任气的直跺脚

    “……就是不听劝?求功心切……”边说边和小黄护士做急救,测心率,量血压,剩下仨人手脚并用把资料柜挪过来堵住窟窿

    等人和物品都安置稳妥,英灵坐到我身边“没觉那儿痛吧?喊你也不知道躲,人都傻了”

    “先别问我”我指着刘博士“马主任,先说他是怎么回事?”

    马主任又跺了一下脚“唉,这人,别的还好,急躁,他非要亲自测试防辐射服的屏蔽效果……”

    正常人看来,科研人员的有些行为是不可理喻的,甚至接近疯狂,但也正由于这种疯狂才能在人类历史上创造出一个又一个奇迹

    如果把个人情感放在一边,这种人是很值得尊敬的

    “嗨,就算行也是针对多尤那种能潜入人体的灵异,要想从外部控制你,穿什么都没用”

    “这也怪我,即然知道他的脾气就该多提醒的……”

    他喊男安保“是不是你给刘博士开的大门?”

    男安保直晃脑袋

    “钥匙哪?还在你这里吗?”

    他伸手掏出来,在裤带上扽着,系着死扣

    “窗户把手都焊死了?”

    “和外面通的窗户都焊死了,一共146个”

    马主任想了想“去,上去多叫几个人,层层筛查,必须做到万无一失”

    英灵心有余悸“幸亏刘博士只是给扔回来了,伤的不重,陈方说有的都能把汽车弹飞”

    “不止……”

    她一碰我“说说你,刚才怎么回事?”

    “我知道神的第七条启示是什么了”我异常兴奋“记得那张兽皮吗?哎……马主任,你收起来了?”

    “在这里”英灵从桌底下拨拉出来“给”

    我把兽皮摊开,正中间竟然多了个碗大的洞,一个被烧焦的洞,连带着正面北斗的印迹一起烧没了

    “马主任,这……”如此珍贵的手稿,我心里过意不去

    马主任连连摆手“使命也,功成而身退”

    “直接说,从上面看到了什么”

    “首先是封皮的北斗,你也看到了,北斗几个星?七颗,正对应第七个启示,再看另一面,开始没什么,慢慢的有了光,一圈又一圈,我就觉得自已被吸了进去,如同来到了上古世界,直到被撞的前一刹那,我恍然大悟……”

    我一拍桌子“神的第七条启示就是要告诉我梦境原来的样子”

    英灵听的出神“梦境原来什么样子?”

    “它共有三重……也不知道它从那头算起,我就按我自已的来了,第一重全是气流,见过银河系的照片吧?一模一样,有超大的,也有丁点儿的,我简直……被迷住了,再说第二重,基本初具形状,大部分还都是骨架,但已不是气的状态了,而且在这期间的灵异有互相吞噬的行为……”

    马主任点头“啖同类以养自身,科学上也有同化的理论,是可以说的通的,那么第三重就是接近完整的了”

    “是相当完整的了,就象可乐……英灵喂养的灵异”我跟他解释“它是第三重的”

    “不对”

    英灵反驳“它是第四重的”

    我愣了“有吗?”

    “当然有”她目光清澈“第四重就是我们人间”

    ……

    英灵没的说错,第四重就是我们人间

    鲁璐曾经描绘灵异从气态,到架构,到形体,到最终能够脱离梦境,最关键的一环还是它们在人间的指引,类似英灵这样的喂养者

    倘若英灵是个十恶不赦之人,又或者可乐无法从善如流,那么它也许只有被火修罗重新吸食回梦境这一结局了

    然后再从气,骨肉,第三重,人间

    我不知道还有没有第五重?如果有,会在那里?

    难道真的是虚无缥缈的天堂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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