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10

    马主任送我出铁门,我独自沿着步行楼梯往下走

    明明窗户紧闭着,背后却总有股阴且冷的风,扭转过来,风又跑去背后

    我举起手电,光线一会儿拉长,一会儿在墙角变形,时虚时实,明明刚从这条长凳移过去,转瞬再移回来,长凳还在,还是那条长凳,但总觉得那里怪怪的

    我再次移开,移回,光线所到之处,竟多了架孤零零的纸飞机,斜插在长凳的条形孔糟中

    我浑身震动一下,猛的把身体紧贴墙壁,手电向长廊左右照去

    两侧只有黑漆漆的窗口,最东头的病房门前立着竿点滴架,倒影修长,随着光线伸缩摆动

    我长长呼出一口气,心中疑惑“这架纸飞机从何而来?难道这个世界上还存在我看不到的影像吗?”

    光线重新拉回来,集中在长凳上,飞机动了

    真的在动

    一只很小很小的手捏着它的尾部,慢慢的绕着8字

    手电光中,微尘飘飞,纸飞机和手同样的惨白,我沿着手臂照过去,紧靠长凳右侧,赫然蹲着个五六岁模样的小男孩,仰脸望着我,两只瞳孔在光的反射中灿若星辰

    很多人对恐惧的理解都不尽相同,孤独,黑暗,密集,幽闭,血腥……

    但对我而言,不明所形,不解所踪,不知所在,才更让人胆战心惊

    小男孩现在就在我面前,不是灵异或者其它别的什么,他有影子,他是人

    “你是谁?”

    我蹲下“刚才你好象不在这里?”

    “我就在这里”他指着长凳底下“你的电灯好刺眼,还好我有衣服”

    他把头缩进衣服里

    “你藏在下面干什么?躲猫猫呀?”

    他咧着小嘴,仿佛随时都能哭出来“我迷路了,找不到自已的房间……”

    我释然了,这是种从靠背到脚踏一体的模塑长凳,倒模后打磨,喷漆,再上支撑脚架,凳面上还要留出四到六条通风孔槽

    当第一次手电照过去时,光亮可能让他觉得不舒服,便用白色病号服盖住头,等手电再回来时,本来隐约能看到的黑色头发就看不到了

    这是第一次奇怪之处

    第二次就是纸飞机了,我没有再问,心里已有答案

    即然孩子藏在了长凳下面,那纸飞机就随时有可能飞到长凳上面

    我伸手抱起他,分量轻的吓人,而且身体冰凉,显然在这里已经待了很久

    “告诉叔叔你的房间号码,叔叔送你回去”

    “514”

    这是个不吉利的数字

    好在孩子是无邪的,再狠上百倍的诅咒也是枉然

    回到四楼铁门处,我唤醒值班的护士

    女护士吓了一大跳,又用对讲机呼叫五楼的同事,等她急匆匆跑来时,脸都变了颜色

    “不可能,30分钟前我刚查过房,这孩子睡的好好的”

    “怎么不可能?人是在三楼找到的”女护士把笑脸转向我“陈先生,幸亏你发现的及时,这孩子没出什么事……可能有点受风,没关系,开点药给他喝……你看,是不是就不麻烦马主任了?”

    我根本就没想过要告诉马主任,直接把小男孩递给她“要听护士姐姐的话,以后可不能乱跑了”

    小男孩点点头

    等我走下楼梯,女护士锁上铁门,我听到他清清楚楚喊了声“哥哥,再见”

    ……

    “……那是在诸神混战时,一位大神的女儿在走过迷雾后,生下了不醒的魔婴,女儿想把它送还给迷雾,神盛怒之下将她囚禁在寒热更迭的冰火山里,然而魔婴用意念将火山从海底升起,穿透了圣殿的地基,并指挥众海妖啃食尽冰火,释放了自已的母亲……”

    283病房里,英灵和我继续研究马主任的灵道录

    “……神当众勒令女儿接受雷神五千锤,魔婴借侍卫之口表示愿代母受罚,神怜其心,让他制造梦境……”

    “然后神就持刀割去魔婴的舌耳,放入黑石棺中,刺血封印,神的女儿诅咒起誓,要寻找迷雾,解救其子”

    英灵把手册放下“完了”

    “这是个很凄惨的神话故事”

    “但这也证明,獠很可能不是自愿沉睡的”英灵面带忧虑“一个婴儿,肉体被禁锢,连意志都要隔绝,是何等的悲惨”

    我不敢去相像,这甚至已经超出恐怖的范畴

    “有没有其他关于獠的文字?”

    “这个更传奇了”她找到做好标记的那页“这上面说神的女儿先生下的是个怪物,独眼独臂,落地即能行走,不知所踪,随即魔婴出世,但并非沉睡不醒,能指云云动,喝风风停,诸神担心有一天会闯出大祸,便将它母亲腹部的皮做成了一面鼓,引诱它钻进去……”

    “重新回到子宫里的婴儿?”

    “它立刻睡着了,而且只有从外面把鼓敲响才能醒来”

    “所以,獠根本就不想去找回巨眼”我忽然意识到,对它而言,回去就等于失去自由

    至于鲁璐和众多通灵者会被火修罗吸食,主要原因在于她为什么会有神的血?通灵者其实是梦境的信徒,梦境又是神让獠创造的

    我觉得浑身发冷“你是说,神早已觉察到獠会抛弃梦境……”

    “它的念力再强大,但几百名通灵者也是一个不小的阻碍,而现在阻碍不存在了,寻找最后的通灵者对獠来说没有意思,他背叛不是的獠,是梦境,或者说是神”

    “可鲁璐说背叛者身上已拥有神的意志,和你的互相矛盾”

    英灵无奈“看来只有找到这位神秘的通灵者才能揭开这个秘密”

    即然神有能力让獠入睡,为什么它现在置若罔闻?看着自已的信徒被獠残害而无动于衷?我究竟能不能相信它带给我的启示?

    我忽然感觉自已很无助,如同置身于骗局,身边一切都是虚假的

    ……

    窗外,狂风骤雨,电闪雷鸣,英灵忽然闭上眼,仿佛从雷雨声中听到了什么

    “可乐回来了”她跳起来,拉起我奔向窗口

    几百只形状大小千差万别的灵异血肉横飞在公园,街道,车顶,甚至是树枝花圃间,个个呲牙怒吼,虽然我听不见,但想橡中那吼声一定惊天骇地

    英灵能听到,她捂着双耳,表情惊恐,大声问“什么情况?看见可乐了吗?”

    我用目光搜寻,终于发现了那个银白色的小怪物,它正趴在一头4米多高的黑熊头顶,在灵异们的上方穿梭跳跃,专挑眼睛等敏感部位下嘴

    那头黑熊肩有双翼,犬齿如钩,泛着森冷寒光,它没有右臂,挥舞着一只巨爪向前

    这是场灵异间的惨烈之战

    ——可乐救我们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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