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璐”两字刚出口

    眼前一花,她手掌上托,击中我的下颌

    我脑袋“嗡”了一声,差点没把舌头咬下来,等缓过神,她已冲向后门

    姚红发抱着小洁洋,足球守门员似在她面前虚晃挪动,嘴里不停高喊“……站住……站住……”

    “别让她跑了”我发足狂追

    这应该是我有生以来,跑的最快的一次

    也就在短短几秒钟内,女护士已靠近姚红发,抓住他揪向自已衣领的手,拇指压紧骨节,顺时针扭转

    姚红发老老实实的蹲下了

    然而,事情并没结束,女护士紧跟着蜷起小腿,闪电般弹出,脚背结实无比的拍在脸上,“啪”的人又躺下,松开小洁洋,迷迷瞪瞪望着天花板

    再有两步,女护士就要逃出门外,小黄护士自其背后转出,右脚向左前进步,手上挑,用右肩顶她右肩,夹住,两腿弯曲,一个过肩直接扔了出去

    女护士狠狠摔在门外的步行道上,枝头黄蓝色的小鸟似乎受到了惊吓,拍打着翅膀越树飞去

    我被脱落的皮帘绊倒,头撞到坚硬的台阶,神志全无……

    ……

    “哗,哗,哗……”

    是浪花声

    我俯卧睁眼,嘴里腥咸,目光所及之处,一只小蟹吞吐气沫,悠然而过

    前方竟是大海,湛蓝深远,如同一面平躺的镜子

    脸侧开始有空气流动,慢慢的,风起沙涌,遮人眼目,继而暴风肆虐

    一时间,乌云,闪电,雷鸣

    天地陡然变色,掀起万丈狂澜,涛声震耳欲聋,无数条水龙卷蛇颈般于海面上扭动乱舞,

    海中央似乎有大物凸起,渐高,渐宽阔,水流纷纷退避,自边缘重新倾入海里

    我目视它露出海面

    竟是一个弯驼的庞大脊背

    如同沉寂海底的游轮,通体铁锈色,附着贝壳藻类,时有鲜鱼跌落

    接着是肩胛,脖颈,最后缆绳般的头发在旋涡中出现了,水花四溅,如瀑布悬空,

    头颅忽然向天仰起,长发立分,大浪滔天,一个偌大的黑洞赫然眼前

    黑洞内盘踞着异形海妖,齐声尖啸,向我遥遥招手,跳跃欢腾

    我畏缩倒退,巨人勃然怒吼,大手自海中抓起挣扎的蓝鲸,流水如注,甩手便扔,如山般的黑影压迫而来

    海水冰冷,从天而降……

    ……

    “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

    耳边听到一个的男人声音,异常熟悉,猛然间却想不起是谁

    脸上湿漉漉的,是水,却没有海的味道

    我睁开眼,面前俯着张模糊的脸“你是……?”

    那人仿佛很惊讶,用手背触我额头“发烧了?我是谁都忘了?五分钟前还在跟我滔滔不绝,谈古论今”

    他扶我坐起来,靠在一个又硬又凉的平面物体上

    “这下可好”他自言自语“里面躺着一个,外面又躺着一个,早知你胆小如鼠,就不该带你来”

    我逐渐能看清了,是丁远方,他嘴角习惯性的轻扬

    难道我受伤了?他特意赶回来探望?

    “自已能走吗?再不下山,今晚就得住在墓室里……”

    墓室?我一骨碌爬起来,转过身,整个人就愣住了

    橄榄形陈棺地,黑耀石堆砌的长方形平台,紫柳木镶金棺,还有棺中那具与我如同翻模般相似的男性尸体

    这一切的一切,我都曾在梦中见过

    我注视着丁远方,仿佛要从他脸上找出破绽,证明这只是场重温的恶梦,可无论如何,那张脸都是真实的,肉感的,甚至是不容置疑的

    “侏儒老者在那里?独眼头颅又在那里?”

    我环视一圈,空荡的墓室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丁远方先笑了,随即叹了口气“神志还是不清,现在下山太危险,等明天再说吧”

    我置若罔闻,目光在岩壁上搜索着,终于发现那处凹陷的坑窝

    我慢慢将手按上去,呼吸都几近停顿

    “轰隆”轻响,岩壁震颤,尘土刹时扑面而来,厚重的石门推开,风呼啸而出,砭人肌骨

    丁远方梦游般走到身后“朋友,我收回刚才的话,带你上山绝对是最明智的决定……”

    他脚已迈进石门

    “危险”我正要阻止,他回过身,古怪的一笑,翻起眼白,软绵绵瘫倒在地

    “近鼓者皆昏迷”我想起灵道录上那句话,把丁远方拖出来,即刻在墓室内仔细搜寻独眼头颅

    室内陈设颇为简单,一目了然

    我把目光停在棺内尸体上

    那男人双手抱拳置于胸前,皮肤尤如发干翘皮的奶昔,稍显粗糙,风鼓起身上的白绸,露出腹部

    肚脐之上,一道长长的切口贯穿整个腹腔

    腔内是空的,如同蝉蜕

    “……你已敢正视自已,很好”

    声音从通道里传来,侏儒老者缓步走出,却是一袭黑袍,两手空空无物

    近前抬起眉眼,双眸竟非梦中的古铜色,而是惨烈血红

    “你们之间结束了吗?”他抬头凝视,似乎在期待什么

    我懵懵懂懂“我们?”

    老者失望摇头“看来你们还没找回失落在梦里的记忆”

    鲁璐的《巨眼之殇》,马主任的灵道录,还有神的启示,如果这些就是寻找记忆的线索,那么曾经失去记忆的就是巨眼和獠

    “我们是谁?”我结结巴巴的问“难道巨眼真的在我体内?”

    一阵“哒,哒……”啄地声,手拄木拐的侏儒老者终于现身了,仍然全身素白,骷髅在抱

    他眼睛的确是古铜色

    “孩子,这个问题,你已经问过了,而他……”他指着兀自不醒的丁远方“也给了你回答,顺应内心”

    “诸神大战时,枉生出多少恶灵,迷雾一已之力难以制衡,在与神的女儿结合有孕后,他感觉到,魔胎的意志力可以成为新的灵异之主,可未曾想,生下来居然是双胞胎……”

    两位老者相视而笑,可想而知,他们既是双胞胎,也同为通灵者

    “它们的记忆为何会丢失?”

    “真是为难这两个孩子了”拄拐老者目露怜悯之色“也许是梦境耗费它们过多精力,又或者因为沉睡时日太久,总之,记忆变成了碎片,散落在浩瀚梦境里”

    “和你一样,它们也有着我是谁的疑惑,以至于不能安心入睡”红睛老者说“我们从那里来?要到那里去?这是每个人心中挥之不去的迷思”

    “你们好像对它们的过去了如指掌,为何不做出指引?”

    老者们同时轻笑

    “三百三十六位通灵者,每个人都渴望揭开梦境背后的秘密,但由于机缘不同,境遇不同,得到的答案也不相同,就象两个主角忽然出现在三百三十六个不同的故事里,不,是三百三十八个故事,还有獠和巨眼……”

    “应该会更多”拄拐老者持不同看法“梦境里每个灵异都有可能篡改和扭曲情节”

    我替獠和巨眼难过“也就是说,它们永远找不出真相,神哪?为何不出面解释?”

    “在和迷雾大战后,神也觉得对獠太不公平,便与迷雾击掌盟誓,在两人力量恢复之前的这段时间里,皆不再插手过问,由獠和巨眼自已决定梦境存在与否……”

    “如果它们选择放弃,人类岂不是要遭受灭顶之灾”我猛然想起多尤,不禁在冷风中瑟瑟发抖

    红睛老者冷笑“为了你们,就要牺牲两个婴儿,请问,它们出生伊始,胎毛未干,刚睁开眼睛,还未来得及看清世界,又要重新陷入黑暗,甚至连梦中都充满丑陋无比的恶灵,弑神杵天之罪也不该如此……”

    我能体会,偶尔一次恶梦都足以让人接连几天心神不宁,更别说生活在恶梦里,对于一个婴儿,这种折腾岂止残酷

    拄拐老者在一旁摇头晃脑“莫急,莫急,你我二人从为通灵者那天起,就奉行良善,不动恶言,你难道忘记了?传说中獠因口出恶语,而生成多尤,如今为它埋下多少祸根,你我若执念如此,天长地久,怕是也要生出恶灵来……”

    “……何况真相如何,我们都不尽知”他叹息“孩子,无心天成,远胜有意琢磨,你既来到这里,身为外人,或能让众灵信服”

    “你们都做不到,我怎么能?……”

    “通灵途径多多,信仰不同,彼此互相诋毁微词者也不在少数,我既不信他,又如何让他信我?让一位无神论者游走于信徒之间,也是无奈,也是可笑……”

    “在梦境里……”拄拐老者有些伤感“我们只是一子”

    红睛老者却笑“梦境如果真能完美,做子又何妨?不过是把身皮骨抛在这鬼山上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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