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弃武从文了吗?”

    龙观不眨眼的盯着和尚,虽然是质问但看他表情像是已经得到了答案一样。

    “总要有人做别的活嘛。”和尚心平气和,“这次行动失败的彻底,我在不能一心二用了。打打杀杀的事你们两个去做就好了,我专心做好后勤就够了。”

    李寒犹豫着说道:“和尚,这次的事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即使是我哥在也不可能做的比你更完美了,我很感激你,你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

    和尚打断了李寒,他表情淡漠,语气也很冷漠:“李寒你是不是搞错了一件事。我之所以不在打算舞刀弄枪是因为我不想那么玩儿了,那样有损我艺术家的身份,你以为我会因为这件事内疚?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李寒和龙观彼此互视一眼。龙观说道:“那就看你自己好了。木兰跟我说过几次叫我去苍阁,我没答应,你要是愿意就去跑一趟咯。”

    “以后做任何事情能我们三个一起就不要单独行动。”和尚淡淡说道,“我实力不够需要你们两个照应,你们莽撞需要我分析。”

    气氛有些严肃的过头,李寒说道:“和尚你别老板着脸行不,干嘛这么紧张兮兮的。”

    “想酝酿一下情绪好去对付里面那两个人咯,你都把赵奉阉了,我怎么让他开口。”

    他站起来示意李寒就坐在原地别动,说道:“你别出面了,我怕你又控制不住自己。我跟龙观去就好了,我没出来你就不要进来。天大的事都别进来打扰我。”

    和尚看了下时间,才过上午九点,他对龙观点头,说道:“咱们进去吧。”

    两个人进了刑房,李寒坐在外面仰头看石顶。彤阁不同于碧阁,全部是青石建造,整个建筑无形中就透露出一股寒意,带着肃杀冰冷的气息。这一排刑房更是把这种威压表现的更加极致,狭窄昏暗的走廊,高耸尖锐的穹顶,能给人最强有力的心里暗示。

    古人的智慧果然深不可测。

    李寒饶有兴致的打量着,虽然不是第一次来彤阁但是前几次要么有急事,要么就是来找恶灵叙旧,还真没时间好好参观过,彤阁不同于碧阁,这里建造伊始就是为了惩罚那些犯了重大过错的阁员或者招待麒麟阁的对手,所以彤阁无时无刻不透露着一股负面能量,即使是李寒这种心狠手辣的人在这里坐久了都会觉得心绪不宁。

    难怪彤阁出身的人一个个都脾气古怪,在这鬼地方住久了谁都会变成神经病了。

    脚步声在这种空间里格外刺耳,也带着催眠一样的魔力。由远及近,最终来到这边门前停住,然后有人推门而入。

    李寒挑了一下眉,回头就看到两个人慢慢走了过来。

    他刚才一直以为只有一个人。

    李寒站起来,恭敬的抱拳行礼,说道:“晚辈李寒,见过洪轸大人。”

    洪轸是彤阁的副阁主,事实上何冲虽然是彤阁阁主但却很少管过事情,所以洪轸某种层面上来讲已经相当于是彤阁的一把手了。

    由于恶灵的关系,李寒和洪轸已经可以算是旧识。洪轸甚至收了恶灵为弟子,这次他们来彤阁借用彤阁刑房,很大程度上是洪轸看在恶灵面子上才给的,虽然血月对外是说三名成员因为秘密任务无期离开但是这些真正高层都知道血月已经散了。洪轸在这时候还能答应血月的要求不得不说是给足了血月面子。

    而另一个人。

    李寒垂头,恭敬道。

    “师父。”

    这个人赫然是夺魁争斗后不久就收李寒为徒的玄奇,说起来这个玄奇在麒麟阁一代阁员中也算是最神秘的人物了。影子的神秘在于极少有人见过她的真面目,而玄奇的神秘在于极少有人知道他究竟在哪里。

    这个人好像无处不在有好像哪里都不在,而且极少参与麒麟阁事情,即使是梦拓勒令一代阁员要去完成的任务他也只是视心情而定。有人说他的实力已经不在梦拓之下,也有人说他本事平平不过子承父业而已。关于玄奇的奇闻异事百万字都难以言尽,他也是现在一代弟子中唯一一个亲眼目睹麒麟阁碧阁之祸的人。

    李寒没听到的脚步声,就是他的。

    洪轸微笑着冲李寒点了点头,转头对玄奇说道:“人我给你找到了,那我就先走了。你要是说完事情不妨再来我那里一趟,何冲回来了可能有事要麻烦你。”

    “不了,我交代清楚会直接走。我还有别的事情。”

    “这点面子都不给我吗?”

    “有什么事情你到时候直接跟李寒说就好了。他会转答给我的,如果他能做那你不妨直接让他做也行,反正你们找我也不是什么正事。”

    洪轸丝毫没有被玄奇拒绝之后的羞赧焦躁,他只是苦笑的看了李寒一眼,然后再一次邀请玄奇被拒后就不再逗留径直离开了。

    玄奇等他出去后才坐下看着李寒,李寒侍立在一边,看着自己脚下。

    玄奇沉吟了片刻,说道:“我刚从凌烟阁回来,就听说你最近一年…做了很多大事。”

    他看着李寒,眉头一拧,叱道:“抬头看我。”

    李寒不得不抬头看着玄奇,如实说道:“弟子…弟子这一年…是有,有负师父嘱托。”

    “刘枚与我有旧,刘家在有凤来仪也算小有地位。他接位辽东才几天就被你杀了。”

    李寒不敢隐瞒,说道:“弟子…再查一桩旧事。”

    “我知道,那是司徒甲做的。你也查不出什么,当年做那件事的人都已经死尽了。我去凌烟阁时已经叮嘱过你莫要杀人,你自己说怎么惩罚。”

    李寒咬紧了牙,说道:“弟子会去朱阁领罚。”

    “我来时与娄况说过,你去就好了。”

    李寒两鬓已经现出冷汗,却还是从容道:“弟子明白了。”

    玄奇看着他,拧着的眉全然没有一点松开的迹象。

    “我在碧阁时听闻你又在辽东做了事。司空吩咐下来要赏你们一群人,这是你们的事我不会干涉,我这次特地来找你也是受了司空的委托。对你们的奖赏檄文已经从碧阁发出来了,他另外有事情找你。”

    玄奇看李寒神色没有半点不耐,也不见他有一丝意外,心里倒是有些满意。李寒的性格本来就是他看重的优点之一。

    “淮左有七处暗舵不服命令,司空叫你去调查,酌情处理。战麟和执法使的人已经先一步到了,他们会听从你的命令。”

    这是一道石破天惊的命令!表面上看起来不过是让李寒去解决几个叛乱而已。这种事不知道多少人做过多少次,可关键是李寒只不过是一个二代阁员,以往做这种事情的人全部是内阁核心弟子。

    虽然现在不分内外阁,但按照规矩也该是一代阁员来做。最关键的是,让李寒自己酌情处理!也就是说这件事从头到尾是李寒自己说了算,没人会干涉他,没人会质疑他,更没人阻挠反对。

    他要自己判断那些人是什么状况该怎么解决,他还可以指挥战麟和执法使,这已经不是二代阁员该有的权利了。甚至绝大部分一代阁员都没资格差遣八麒麟更何况是执法使!

    冷静如李寒也不禁心脏骤停了一下,这个命令简直太匪夷所思了。

    被这突如其来其他人梦寐以求的馅饼砸到的李寒第一个想到的不是表忠心,而是拒绝。

    他只是短暂的惊愕后马上想都没想就一口回绝道:“师父,这个命令我没办法接受。”

    他绝不会,也绝不可能去做这种事。他不用想都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要是接受了这个任务那么将来其他更夸张的事情马上就会接踵而至。

    他没办法做到,血月也没办法做到。

    “为什么?”

    “我无权决定其他人的生死。”

    这简直是一句屁话,李寒已经记不得自己杀过多少人了。他从来没有觉得人命珍贵过,在某一段时间里他甚至觉得杀人比吃饭睡觉简单的多,他怎么可能会说出这种话。他当然无权决定别人的生死,可他一直以来都在剥夺别人生存的权利。

    李寒只是害怕,他害怕自己会上瘾。那种指挥别人,让其他人去生死相搏…或者是害怕自己会判断失误,毕竟这次他的敌人来自麒麟阁内部。

    这些他都没有说出来,他不知道玄奇会不会明白,他只是…只是知道自己绝对没办法做这件事。

    他没办法做,龙观也绝对没办法做。整个血月,就只有王洛杰和和尚能做这种事,李寒绝对不会让他们两个任何一个当这个刽子手。

    玄奇当然知道李寒心里想法,这也是他一直以来都是孤家寡人的原因。

    他并不觉得意外,反倒觉得欣慰。只不过想起临行前司空跟他说的那番话,他不得不在心里苦笑,李寒啊李寒,你要是早生个十几年或许现在处在你这个位置的就是我了。这件事,恐怕由不得你了,现在的麒麟阁,小辈人物里面,你们必须要站出来独当一面了。

    “司空的命令是给血月的。你做不了,可以叫其他人去做。”

    玄奇一双利剑一样的眼睛洞穿了李寒心底深处的想法,也斩碎了他仅存的侥幸。

    “这个任务只是开始,李寒,你愿意也罢不愿也罢。既然选择留下来,就要有做好迎接这一切的觉悟。麒麟阁不是儿戏,这里也不是收留你们的托儿所,你既然选择留在麒麟阁,就必须做好为他奉献一切的打算。”

    李寒口干舌燥,不知道怎么说才能让玄奇改变心意。他知道自己这个师父向来说一不二,而且这件事他也只负责传话,真正的主谋应该是梦拓才是。

    可是梦拓那么了解血月,怎么可能不知道血月的性格,血月怎么可能做的了这种事情。还是说因为王洛杰他们走了以后梦拓觉得血月应该转变?可是…

    “司空大人有没有说什么时候?”

    “碧阁三道命令被那七处暗舵拒绝执行,如果再下一道命令那七处暗舵还是拒不执行那么你就要去调查原委。下一道命令是正月初三。”

    只有十几天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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