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士卒皆跪了一地,噤若寒蝉。

    犯错的那几个人趴伏在地,昏迷不醒,看上去就像是一具具尸体。

    杜睿并未痛下杀手,这些人是在犯错,但是,错不至死,至少,他所目睹的这件事还不足以判这些家伙死刑,当然,如果能查出这些家伙背后做过什么事情,杜睿不会手下留情。身为皇子,他完全可以下令将这些家伙处死,是的,这个世界就是如此的残酷,尊卑贵贱之分,让前世的他很难适应。

    因为真气刺激神经,他们无法承受这种痛苦,人体出于自我保护的意识,这才昏迷了过去。

    被杜睿救下的父女两人已经离开了,他们是万年县的乡下人,这次进入长安城是来投亲,至于投什么亲戚,时间的关系,并未细说。

    对杜睿来说,这只是举手之劳。

    对那父女来说,却是天降救星。

    “十三殿下,下官以后一定严加管教,绝不容许这样的事情出现,堂堂帝都城门,竟然会这样的事情,简直是奇耻大辱……”

    站在杜睿马头前大表忠心穿着绯色官袍的中年人正是城门官,并不隶属五城兵马指挥司系统,而是归属京兆府,不过,这些看守城门的士卒却归他管理。平日里,就算当值的时候,他也是躲在城楼的小阁楼里自饮自乐,很少到城门来,反正,那些兵丁勒索来的财物不可能少了他这一份。

    “你们这些混蛋,本官只是有事走开那么一会儿,你们就要造反……那几个家伙,滚回你们五城兵马指挥司去,告诉你们上官,本官这里侍候不起,让他换一批人来……”

    厉声呵责完毕,他转过头来,又是一脸的谄笑。

    “十三殿下,这些家伙都是五城兵马指挥司的兵丁,下官无权处置,不过,倒是可以退给五城兵马指挥司,下官会发一张函件过去,那边的上官不会就此罢手……”

    杜睿盯着那个城门官,并没有说话。

    对这些官僚的德行,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在前世,他和无数的官僚打过交道,各种各样都有,大部分官僚都有一个通病,那就是官僚主义。所谓官僚主义,就是绝不负责,领功我来,做事你去,升职我来,送死你去,一个个像泥鳅一样,滑不留手。

    至于腐败,想要根治腐败,只要是人类这个组织存在,只要还是人治社会,根本就不可能。

    然而,在皇城帝都的城门口,竟然都有着这样的事情,要是只是勒索一些钱财也就罢了,竟然发展到当着那么多人公然猥亵女子的程度。

    这是什么?这是王朝末世的现象啊!

    证明这些士卒,身为统治阶层的暴力组织,对于律法没有一点敬畏,也就是说,律法不过是一纸空文,只有在对待底层百姓的时候才有用,只要稍微有点背景的家伙都不把这玩意放在心上,他们都清楚,那玩意,需要人使用,而人是自家人,不会把刀子对准他们。

    律法不能,威权何在?

    杜睿抬起手,手中握着马鞭,马鞭的鞭捎笔直地对着那个城门官。

    城门官打了一个激灵,立刻躬身肃立,便要低头。

    “抬头……”

    有声音在耳边响起,孩童的声音,清脆而嘹亮,仿佛空中的鸽哨声,隐隐有着空灵之感,其中,却蕴藏着不可抗拒的意志。

    并非幻觉,城门官下意识地抬起头,望着杜睿的眼睛。

    杜睿深深地盯着城门官,鞭捎微微扬了扬,一字一句地缓慢地说道。

    “不要有……下次!”

    “诺!”

    城门官高声应道,强大的压力下,双股战战栗栗,汗水不知道从哪儿钻出来的,瞬息之间,便将整个内·衣全部浸泡湿透了。

    说罢,杜睿驱马转身离开,聂远一干侍卫紧跟着打马离去。

    进入城门,乃是一条宽阔的甬道,甬道前方又是一座城墙,基本上,像长安,雒阳,成都等大城市都修建有瓮城,当你攻破第一道城门,其实还有一道瓮城护卫,你只能在甬道内被动挨打,兵力根本施展不开。所以,有时候攻打一座坚城,如果里面不缺粮食,也有足够的守卫兵力,基本强攻不下,只能靠着长期围困,以及围成打援,彻底把这座城市变成一座孤城,方才能够拿下。

    当然,这世间有着许多能够飞檐走壁的高手。

    不过,敌阵中同样有着这样的高手,像长安这样的大城,宗师级别的人物肯定有着好几个,单凭高端武力就像攻破一个大城,其实也不容易。除非请来大宗师,那么,再坚固的城池都当不住大宗师前进的步伐,可是,在这个世界,大宗师就相当于杜睿前世的核武器,只是战略性威慑力量,除非到了最后关头,不然,很少出手。

    毕竟,你有大宗师,我也有。

    而且,大宗师也是人,也有着亲朋好友,有着各种眷恋,除非是西方魔教的那般邪魔,讲究绝情绝性,不然,同样有着大把弱点。西方魔教的那些魔崽子,绝情绝性似乎很厉害的样子,然而,一个组织如果六亲不认,不需要外敌攻打,他们自己就会斗过不亦说乎,最后轰然倒塌。

    绕过瓮城,进入另一道城门,眼前豁然开朗。

    这是一条十几里的宽阔大道,大道的那一头连着朱雀门,朱雀门的后面便是皇城。

    这条大道叫做朱雀大道,它与另一条青龙大道在长安城的正中心交汇,一个是南北走向,一个是东西走向,将长安城分为了东西南北四个部分。

    朱雀大道宽有一两百丈,两侧建有花坛,花坛临街那面是人行道,靠着街中心那条道则是车马道,朱雀大道的正中间要比两边略高,由黄土垒成,上面镶嵌着许多五彩斑斓的小石子,这些小石子乃是从江南的金陵城运来,是江南的雨花石。

    阳光照耀下,七彩的雨花石闪耀着光芒,瞧着就像是一条彩虹铺就的天街。

    是的,这中间的七彩大道就称之为天街,乃是禁·区,根本不许他人通行,只有皇帝、皇后出巡的时候,车架才可以在天街上通过,其他人,不管你是王公贵族,还是当朝一品,又或是像杜睿这样的皇子,甚至太子的车架都不能再天街上通行。

    一旦通行,也就是僭越。

    杜睿驱马上了车马道,这里的通行规则和前世差不多,也是靠右行,同样也有着路口,当行进一里左右,路口便会出现,有一条路穿过朱雀大街,使得左右两边可以连接。这时候,天街便会陡然高了一截,像是一道拱桥,桥洞便是隧道,人们从隧道下穿行,来往两边。

    这里自然没有什么红绿灯,但是,却有着人维持交通。

    这些维持交通的家伙一个个懒洋洋的,身上穿着的罩衣也松松垮垮,不怎么干净,也不知道穿了多久没有写,他们东倒西歪地站在路口,与其说是在工作,倒不如是在打望,一旦瞧见漂亮的女子走过,也就色眯眯的瞧着,还向着那些女子吹着口哨。

    那些女子有点置之不理,有的则唾骂了两句。

    这个世界,并未受到理学荼毒,女子们上街不需要遮头掩面,哪怕是那些大家闺秀,坐在马车上穿行在朱雀大街上,也是撩开了车帘,非常好奇地望着外面,若是瞧见了像潘安宋玉那样的美男子,有的人会吃吃的笑着痴痴的望着,更有甚者,会将手中的团扇或者手帕之类的扔向那对方。

    这是开放的世界,杜睿瞧着这一切,恍惚回到了前世。

    朱雀大街的人行道上,人来人往,挨肩接踵,在这个天气,说是挥汗如雨并不夸张,至于车马道上,来往的马车也挺多,有简陋的二轮马车,也有豪华的四轮马车,鲜衣怒马招摇过市的长安贵公子也有着不少,偶尔,还能看见骑着骏马一身劲装的女子……

    所有人瞧见杜睿一行,全都下意识地让开了去路,并没有人和他争道。

    有着大内侍卫随行的少年,只能是天家血脉,大家都非常识趣,不会和皇子争道,待得杜睿离开之后,窃窃私语便如蚊群飞过一般,嗡嗡作响。

    有人猜测这是谁?

    当然,也有关心时事的家伙,他们清楚杜睿的身份,这时候,也就用得意的语气向自己的同伴介绍杜睿的背景来历,说他如何痴傻,如何被陛下嫌弃,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突然好转,不再痴傻,又获得了陛下的看重,只不过,这看重应该是有着限度,不然,为何仍然让杜睿生活在宫外,而不曾召回大明宫。

    杜睿为何出现在这里?

    有人这样问。

    那个仿佛百晓生的家伙顿时卡壳了,他支吾着不知道说什么,很快便岔开了话题。

    杜睿自然没有听到那些家伙背后的谈论,虽然,他知道他们会在背后说些什么,现在,他已经走到了前台,昨天,皇帝下了那道旨意之后,他就不得不站到了前台。

    驱马走过朱雀门,进入皇城。

    负责看守朱雀门的是金吾卫,和以前一样,杜睿把代表着自己身份的玉佩交给了看门的统领,那人看了看,双手恭敬地递还给了杜睿。

    半个时辰后,杜睿来到了一处学宫前。

    迎面是一个巨大的牌坊,牌坊左右分别悬着一块匾,左边写着乾坤日月阴阳变化,右边写着天地山河岁月轮转,牌坊上方并没有匾,只插着一把剑,一把巨大的断剑……

    剑宫!

    以后杜睿每五天要来这里四日,剩下一天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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