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D.2158.5.14——
    神堡,人类大使馆。
    “欢迎,安德森,还有康娜,”头顶依然寸草不生的尼克·弗瑞从办公桌后站起,主动同刚刚进入大使馆的两人握手:“星联的命令我已经接到了,接下来会全力配合你们的工作。”
    这么快吗?康娜确认了一下当前的时间,从自己发出那份终止任务申请报告开始,到接到回执,到抵达神堡大使馆,甚至还不到二十四小时。
    那位“07”似乎是个雷厉风行的人啊。
    “我说尼克……”因为都是熟人,安德森也没那么客气,随便握了握手,落座之后便看着周围说道:“你这是大使馆还是办公室的隔间啊?”
    确实很像,保持端正坐姿的康娜扫视着大使馆“内部”的环境。
    之前路过这片卫区的“走廊”时,看到围墙上一个个单独标记着某某大使馆的门牌,还以为至少会有单独的会客厅和办公室乃至私人空间,但进门之后才发现想多了。
    “大使馆”只有一间办公室,四面的墙壁更是完全透明的,可以很清楚看到其他的“大使馆”里工作人员在做什么,整体看上去确实像是在地球时的警局办公室。
    “没办法,人类地位还不够,”弗瑞不甚在意地摊摊手:“所有非常任理事文明的大使馆都是这样,那些不受重视的文明的大使馆,甚至连面墙都没有,只有一张办公桌,像菜市场一样聚在一堆。”
    “就没有谁提出抗议?文明的机密信息要怎么办?”安德森看向“隔壁”的大使馆,能很清楚看到那个独眼的肥胖外星人正仰在办公椅上呼呼大睡。
    “他们不在乎,”弗瑞指指头顶:“无论是你的机密,还是你的机密被其他文明偷看,他们都不在乎,如果因为这种‘泄密’而产生了纠纷,他们才会慢悠悠地把记录有事情始末的监控拿出来作为评判标准。”
    “……”安德森一时无语,仔细想想也是,拥有统治银河系的势力,谁会在意只有一两颗星球的文明啊——虽然人类不是只有“区区几个星球”。
    【“应当提高在‘银河联盟’的影响力,”(楷模)】
    【“军事实力够强才有话语权。”(叛逆)】
    【“关于这次任务,你有什么看法?”】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穷奇)】
    “……”康娜看了看第四条,然后开口问道:“弗瑞大使,你对我们的任务,或者说‘幽灵滕工’,有什么了解吗?”
    “你们应该知道,‘银河联盟’有一支由所有理事文明按一定比例提供战舰所组成的‘联合舰队’,主要负责处理需要大规模舰队出马的战斗,”弗瑞转而说起了不相干的事:“如果把这支‘联合舰队’当做一名顶盔掼甲,全副武装的战士,那么‘幽灵特工’就是手持匕首,身形飘忽的刺客。”
    “他们一个人就是一支舰队?”安德森表示怀疑。
    “虽然规模上不能相比,但作用上却比较相近,”弗瑞摇头:“如果某件事引起了‘神堡议会’的关注,但却不至于派遣舰队时,让一名“幽灵特工”介入就是最好的选择,所以,你们选择加入一名‘见习幽灵’的任务,等于直接进了神堡议会的视野,如果表现的好,对提升人类的地位,或者说,帮我换个办公室是很有帮助的。”
    同萨伦说的基本相同,但目的的顺序是不是说反了?
    “不过,‘幽灵特工’,并非可以为所欲为,”尼克继续说道:“据我所知,他们确实拥有‘毁灭一个文明’这样的权限,但必须在行动总结报告中提供该文明对‘银河联盟’有毁灭性威胁的证据才行,否则该幽灵特工所属的文明会受到神堡议会的严厉制裁。”
    “我以为他们是直属于‘银河联盟’的?”安德森继续问道。
    “确实直属于‘神堡议会’但如果他们的行动出了篓子,难道议会会集体背锅吗?,肯定会扣到该‘幽灵’原本的种族上,”弗瑞稍稍把身体前倾:“所以,这次协助任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我不关心那个‘见习幽灵’失败后会怎样,但人类和星联一定会因此分锅。”
    “……这是星联的意思?”安德森皱眉。
    “这是我个人的意思,”弗瑞重新后仰回去:“我被星联派来,在这个到处都是奇形怪状的外星人的地方树立人类的形象,可不想工作成果因为其他人的贸然行动而毁掉。”
    “我难道会故意导致任务失败吗?”安德森挑眉。
    “只是提醒一下,注意本职工作,不要做多余的事。”弗瑞似乎不打算解释。
    “你给我说清楚!”
    “如果你想不到,那我说也白说。”
    嗯……康娜看了看能在几分钟内从熟人相见变成反目成仇的两个老同事,开始试着分析他们到底在打什么哑谜。
    分析完毕。
    “安德森舰长,”康娜开口道:“你以前在地球不是致力于捉拿红冰贩子吗?”
    “嗯。”安德森忙着和弗瑞大眼瞪小眼。
    “那种小儿科的玩意,在‘银河联盟’已经被淘汰,外星人使用的是一种效力超过其一千倍的东西,很巧,它的名字是——”康娜打开万用工具,翻转展示:“‘红沙(Red sands)’。”
    【红沙:“扬多啊(Yandoa)”星的“废弃锥形虫(Defunct Conatix)”工业在“异能基因修改和治疗”项目中意外发现的合成物质,分子式为【不予显示】,对于非硅基生物具有极强的成瘾性和致幻性,被列为银河联盟一级违禁品,持有、运输和买卖均为严重违法行为。】
    “王德发!?”安德森瞪大眼睛。
    “事实上,艾伦一直在神堡抓走私这个的外星人~”弗瑞笑道:“瑟普莱斯妈惹法克~”
    ————
    船坞。
    在大使馆完成登记并提交给“银河联盟”之后,安德森和康娜回到船坞等待萨伦的联络。
    “幽灵特工”的总部虽然也在圆环区区,但具体在哪里却没人知道,因为这里禁止入内的地方太多了。
    “我怎么觉得,银河系根本就是个大号的地球?”安德森看着舷窗外来来往往的外星舰船,发出了感慨:“同样划分势力范围,同样由强大的势力领导,同样会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发生摩擦大打出手,同样有野心家、罪犯和恐布分子。”
    “只能说,这是智慧生物的共通性,”康娜回答:“只要它们的生活习性大致相同,群体的行为逻辑就不会相差太多——包括自觉没有追求了的家伙选择使用红沙。”
    “哈,别提了,没听刚刚弗瑞说吗?红沙的效果太强,只有拥有异能的生物才能使用,如果我要对付他们,就得做好面对各种异能者的准备,我非常确信那帮走私犯里会有子弹无效的家伙在。”安德森摇头。
    “不用确信,一定有,”康娜在万用工具上翻着伊蒂帮她收集的公开资料:“银河系势力最大的阿莎丽人,就是天生的异能者,她们由于寿命过于悠长,什么都想试试,几乎在任何合法职业和非法职业中都能找到阿莎丽人的身影。”
    “那如果击杀了她们,会不会引起外交纠纷?”安德森已经开始就工作内容进行思考了。
    “只要确认对方确实进行了犯罪行为,”康娜又翻了几页:“阿莎丽虽然是银河系最大的势力,但她们本身是一个松散的‘部落联合’,每个部落之间的法律和习俗都不太一样,所以只要不涉及底线惹怒了神堡的阿莎丽议员,基本是不会有问题的。”
    “汪!【虽然说的没错,但你确定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讨论击杀银河第一种族阿莎丽的事情吗?】”
    “……”康娜顿了顿,强行转移话题:“相比之下,突锐作为银河第二大种族,涉及犯罪的记录却很少,因为他们虽然热衷于战斗,但会要求‘师出有名’,一场战斗如果不能获得荣誉、捍卫秩序或保护弱小,他们往往会拒绝该次战斗。”
    “那么,赛拉睿呢?”由于萨伦久等不来,安德森也不介意多听听银河各种族的辛密。
    “研究狂,或者暗杀者,他们如果犯罪,基本会是非法科研或者投放危险物品,”康娜翻了几页资料:“他们的‘幽灵’曾经通过投放绝育基因药剂的方式令一个叫‘克洛根’的好战文明几乎断绝,而这件事被他们当做重大功绩吹嘘了好多年。”
    【指挥官,船坞内多个摄像头转向你了。】一直在偷偷摸摸收集公开资料的伊蒂提醒道。
    这帮家伙行不行啊,说阿莎丽和突锐的坏话都不管,一提赛拉睿就注意到了?
    虽然想就此终止话题以免引起这个明显是赛拉睿开发的监控,但那样的话也太刻意了点,应该找个合理的由头……
    【“在接下来的任务中,我们还可能遇到的种族有——”(楷模)】
    【“哼,我们人类迟早也会成为常任理事文明。”(叛逆)】
    咔哒,咔哒,咔哒~
    康娜正准备从两个备选选项里随便找个说,却见一头形状奇怪的外星生物向她走了过来。
    它大约半人高,通体油绿,身材圆滚滚的,长着四支蜘蛛一般的脚,翘起的上身有一只棍茎独眼和一双细长的手臂。
    “嗯?这是来警告我们不要胡说的吗?但块头好像小了点?”安德森打量着那头生物。
    “不,等等,”康娜瞥了两眼伊蒂发来的信息,扯住安德森让开:“这是‘护工’。”
    “什么?”安德森一脸疑惑:“医院的护工?”
    “不是,它们是这座‘神堡’的维护者,”康娜皱眉:“它们会按部就班地完成对神堡的维护和修复,除此之外不回应任何交涉企图,不反击任何攻击行为,解剖显示它们甚至没有思考器官,整个神堡都没有找到它们的巢穴和生产地,但却总能维持住一个总量,学者普遍认为它其实是神堡的一部分,特意立法禁止对它们的伤害。”
    “嘿,比起之前的种族,它卑微到土里去了。”安德森看着“护工”完全不改变方向地撞过来,只得在最后一秒错步让开。
    吱吱吱——
    护工停在一处似乎被粗心驾驶员撞凹的停泊位边缘,“手”上冒出丝丝蓝光,开始对它进行维修。
    “也就是说,这家伙不要工资,不必休息,每天都会勤勤恳恳的干活?”安德森摸着下巴:“资本家狂喜。”
    “不,重点不在那里,这种来历不明也无法控制的生物,只因为能替他们进行维护,神堡议会就选择视而不见?”
    康娜一边说一边盯着“护工”,开始思考从哪里下口比较好。
    “【不,它们并不是‘来历不明’,】”萨伦的声音从两人背后响起:“【它的来历,议会高层一清二楚,但只是在装鸵鸟而已。】”
    “你可真慢,”康娜转身看了萨伦一眼:“莫非‘幽灵特工总部’不同意你的计划?”
    萨伦此时换上了一身纯黑底色,点缀红纹和白色指示灯的动力盔甲,背后吸附着两把阻击枪,腰间挂着一对手枪,看上去似乎能打了不少——但整体还是很像蜥蜴。
    “【总部一般不会干涉我们执行任务,请你们援助只要报备一下即可,之所以耽误这么长时间是去幽灵终端购置装备了,】”萨伦拍拍背后的枪杆迈开步子:“【走吧,关于护工的事,我们路上说。】”
    “等等?你是不是走错了?那是去我们的船的方向,你的船在那里。”康娜拦住他,指了指之前萨伦乘坐的小型护卫舰。
    “【没错,我已经把这次的任务用船登记为你们的‘敦刻尔克’号了。】”萨伦摇摇头。
    安德森吹胡子瞪眼:“什么,你这家伙竟然——”
    “【人类在这次任务中的贡献会因此增加,而且,万一它损毁,你们会获得三倍的赔偿。】”萨伦补充。
    “——竟然这么替我们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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