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险恶局势,原来只是虚惊一场。

    秦大夫的心里到也没有如何的翻江倒海,只是一个武夫,可以做到这些事情,着实也不容易了。

    元铁山的筹谋布局,甚是深远,秦大夫的心里知晓,只要元铁山在西蜀大地上,西蜀的百姓,就不会遭受战乱之祸,因为他是武王。

    秦大夫的心里更是忍不住的联想起来,元铁山会不会在西蜀,也有着类似于旧南越这样的筹谋布局,如果有的话,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如果没有,也很正常。

    高人一等的滋味,弱势的那一方心里并不难受。

    秦广鲁自认为文武双全,到头来,才明白自己只是一个杂学家,学而不精。

    元铁山身上有许多值得自己学习的地方。

    尽管秦大夫嘴上不愿意承认,但心里已经承认了这个事实。

    九真郡的郊外,有一座木屋,当初齐冠洲就在这里,范义也在这里,如今只剩下了范义一个人。

    这种知晓真相之后的新鲜和好奇,在秦大夫的心里,蔓延开来。

    走到木屋这里,范义手拿扫帚,正在清理门庭前,为数不多的竹叶。

    秦大夫来了,范义也没有表现的如何惊讶,淡然开口说道:“如此,你都知道了。”

    秦广鲁大袖一挥,门庭前的落叶,一扫而空。

    范义一个人拿着扫帚的样子,略有些孤单。

    这些年来和齐冠洲一起共事,虽然没有拿得出手的政绩,那也是因为齐冠洲的确才略过人,范义的参考,只是偶尔有用罢了。

    要说两人之间没有感情的话,那也着实有些虚伪。

    多年来,齐冠洲也照顾到了范义的方方面面,作为一个习作,刚开始的时候会很清醒,记得自己本来的面目,如今,细作的身份过去了,范义反而有些不习惯。

    甚至有些伤感,也不知道齐冠洲重新回归武王麾下,会不会遭受到各种各样的刁难,其余的五位骁将,可不会轻而易举的放过齐冠洲。

    别的不说,齐冠洲的仕途,几乎走到了尽头,以后能不能有机会东山再起,极为渺茫。

    苦其心志,对于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比挨刀子还要难受。

    秦广鲁耐人寻味的问道:“我也是佩服你,带着使命而来,到底是在什么时候,被武王安排了这样的使命,你就不害怕,齐冠洲若是知晓了,不但不杀你,反而还会对你更好吗?”

    范义苦涩的笑了笑,心里的石头终归是落下来了。

    “我当然害怕这件事,如果齐冠洲提前知晓我的身份,杀了我,我心里过意的去,如果依然对我很好,我会真的生不如死,可能会找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了此残生。”

    秦广鲁倒也没有经过这样的事情,对于细作,秦广鲁其实并不讨厌,甚至对细作有着深深的敬畏感。

    能成为细作的人,必然都是才智颇为过人的那一类人。

    好奇问道:“现在的局势,和当初预想中的局势是不太一样的,我很好奇,你们原先的计划到底是什么?”

    当初范义和元铁山合计这件事的时候,怎么也不会想到,有朝一日,武王庶子,会走到今天这一步,拿下了旧南越,成为了一方诸侯。

    尽管知晓齐冠洲有朝一日,定然会反水。

    却也没有估算出旧南越的局势会是如今这样。

    范义淡淡然说道:“齐冠洲当初的想法,无非就是将希望寄托在了元青的身上,等到元青成为武王世子的时候,其余的两个儿子,定然不会服气的,齐冠洲就会成为世子殿下的左膀右臂。”

    “扫清障碍,顺带成就自己。”

    秦大夫笑道:“这些事情,可都是建立在元铁山死了的基础上。”

    范义面色惆怅的说道:“其实真的到了那一步,就由不得武王殿下了。”

    这倒也是,夺嫡之争,牵扯到的蛟龙大鳄有些太多了,就算是元铁山,也很难稳固崩坏的内政。

    手心手背都是肉,无论对哪一个儿子下毒手,心里都会挺难受的。

    可事实上,元铁山的三个儿子,并非向齐冠洲预料的那样为了王权而互相倾轧。

    反而初期以外的默契和团结。

    秦大夫笑道:“知晓了,从明日开始,你就可以去将军府了,和从前一样是一个军师,不过你可不能像辅佐齐冠洲那样,来辅佐我。”

    “我不懂你们文人的心里都在想些什么,我连钟南的心里想些什么都不知道。”

    “但尽量,和睦相处。”

    范义手拿扫帚,走到了一根粗壮的竹子下,将扫帚放在了竹子边上。

    看了一眼并未泛滥的竹海,抬起头,摸了摸自己的胡须,笑道:“按照原来的计划,我一旦功成之后,将会回到武王的麾下,和陈煜一起商议着元派的军政大事,共谋大业。”

    “也有可能入朝为官,成为一双监视大魏皇帝陛下的眼睛。”

    “却没有想到,我身份大白,还是没有离开旧南越,依然在旧南越,主子,成了元正公子,造化弄人,命运弄人啊。”

    秦大夫也许感觉不出来。

    可范义很清楚,武王此举,颇有托孤的意思在里面。

    秦大夫皱眉问道:“难不成,你对元正那个小鬼,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地方吗?”

    范义施施然道:“这话问的,我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放心,自然是放心,公子是元家的血脉,成为我的主子,也在情理之中。”

    “我只是觉得有些意外,我都这把年纪了,又要重头开始去做当年已经做过的事情,似乎有些对不起我所经历的岁月,细算起来,我好像也没有经历过什么事情。”

    “恍若隔世,南柯一梦,大梦还未觉。”

    秦大夫这一下明白,笑道:“算是重头开始,不过你面对的,是崭新的一个世界。”

    “也许你没有办法如想象之中的那样升官发财。”

    “但有一点不可否认,这些年来的情怀,可都在心里,历久弥香,经年不散。”

    “人活着,不就是这样嘛,要保持住自己的精气神,也要兼顾世俗利益。”

    “更加深远的事情,也不是我们能够操心左右的,交代给上面的主子就好。”

    范义释然一笑道:“你说的,倒也有些道理。”

    能让元铁山如此信任的人,来治理整个旧南越,秦大夫相信,自己肩膀上的压力会骤减。

    旧南越的文武之争倒是没有,不过其余的党派之争,不在少数,小到贩夫走卒,大到将军文官。

    如何疏通协调这些事情,纵然是秦广鲁,也是一筹莫展,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想要让钟南帮忙,可钟南本身就主持大局,事物自然也繁忙,再加上,秦广鲁也有着自己的骄傲,向一个年轻人求助,秦广鲁真的拉不下这样的脸。

    范义就不一样了,两个人再怎么说,也是同一个时代的人。

    就是不知道才华到底有几斤几两,就算再怎么不尽如人意,也比地方州郡的文官要强得多。

    元铁山看人的眼光,还是比较毒辣的。

    ……

    ……

    钟南将九真桥上所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写在信中,传到了元正的手中。

    元正看完这些信以后,心里也是五味杂陈。

    尤其是知晓,单容和小静秋在最后关头叫了一声父王,元正的鼻子也略微发酸。

    旧南越的局势算是安稳下来了,这到头来,还是欠下了父王一个天大的人情,可父子之间也谈不上人情不人情的,如世人想法一样,肥水不流外人田。

    元正心里已经猜测到了,父王眼下在聚势。

    陆青山和叶文天,倒是在各自的镇守之地,徐病和姚谦峰,还在西北之地。

    麾下六骁将,齐聚一堂,那是截然不同的。

    这样做以后,元铁山这个二皇帝的名头,就真的落实了。

    大魏的皇帝陛下知晓此事之后,恐怕心里也会五味杂陈的。

    还好,这些事,眼下只有他们自己知晓,还不会传扬开来,以元铁山的能力,想要保守一个秘密的话,谁来了,也破解不开。

    若非如此,元铁山也不会亲自出现在九真桥头。

    元正左思右想之后,还是认为,自己多少也要干出一些事情,来支援一下自己的父王。

    来让大魏的皇帝陛下难受一下。

    灵州境内,十二天狼已经安置妥当了,马明得到了李尘和傅玄黄的善意,手底下也有了兵马,人数虽然不多,可一场战役过后,人数就多起来了。

    大魏若是失去了冀州之地和雄州之地,让元正串联至旧南越。

    尾大不掉事小,难以铲除才是真。

    元正心里很担忧父王眼下的处境,去了青山郡,也没有到隔壁的云海郡,大哥元青就在云海郡,也没有去看望一下大哥。

    就知道这里面的事不简单。

    父王不说,元正也猜测不出来。

    可惜啊,苏仪师兄不在身边,元正连个议政的人都没有,指望吕安,吕安在有些事情上贼精贼精的,绝对不会多说一句话。

    元正想起了远在瀚州之地的秋华王妃,还有自己的二哥元麟。

    想起了以前很多事情,想着想着,鼻子就更加发酸了。

    情况不明时,一动不如一静,元正很明白这道理,却也忍不住。

    思来想去,元正叫来了陈贵。

    武王元铁山的一举一动,牵涉到的不仅仅是元正,还有陈贵,毕竟大军师陈煜,一直都在父王的左右。

    当陈贵知晓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后,其实没有多大的反应。

    反而施施然说道:“其实是你自己多虑了。”

    元正喝了一大口茶,看着陈贵的眼睛问道:“兄长这话从何说起啊?”

    陈贵也跟着喝了一口茶,坐在元正的对面,翘起了二郎腿,陈贵不是一个喜欢跷二郎腿的人,虽然研究奇技怪巧,但该有的贵族修养还是有的。

    翘起的那只二郎腿,是无聊之下,和刘勇较量了一番腿法过后,受到了点创伤。

    当时陈贵硬忍住,保持住了自己的风度,刘勇也不知道这件事,要是知晓的话,肯定会被张威好生批评的。

    陈贵说道:“他们是我们的父辈,父辈们要做的事情,我们其实插不上手。”

    “也不要小看我们的父辈,我的父王和你的父王,这些年来谋划的事情不在少数,如旧南越的事情,也是出自于他们的手笔,从头到尾,我们都不知道。”

    “如今也是这样,麾下六骁将暂时齐聚一堂,不大可能,徐病和姚谦峰还在西北之地,但是入秋之后,会不会齐聚一堂,那就不知道了。”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何况,那是武王,又不是将军。”

    “人家敢做这样的事情,自然也有着一定程度的把握。”

    “论成熟稳重,我们自然是比不过人家的。”

    “论深远布局,我们也是比不过人家的,甚至,你这样有点瞎吃罗卜淡操心。”

    “人家想要干什么,就自然会干什么的。”

    “西蜀有百万大军,瀚州的精锐,暂时还未完全出动,就战略资源而言,我们和父辈比较起来,真的是天差地别。”

    “你明白了吗?”

    元正呆滞了,苦笑道:“没有想到,你将事情看得如此透彻,感觉你有点屈才了。”

    陈贵反应颇为快速的应道:“是你自己关心则乱了,再者,我不喜欢文官的事情,我只是喜欢我自己在意的事情,让我成为一个文官,你想都不要想了。”

    元正哈哈大笑道:“其实我的心里本来是闷闷不乐的,今天晚上睡觉的时候,还打算头蒙在被窝里,嚎啕大哭一次。”

    “被你这么开到一番过后,我想明白了。”

    “就算我想要帮忙,如今立场不同,也不知道从哪里下手,再者,我根基虚浮,涉及到了那种层面的争锋,我的手下,除了天境高手和林广那样的大将之外,再也没有拿得出手的存在。”

    “依你之见,就是静观其变?”

    在这件事上,陈贵的立场和元正真的是一样的,牵扯到了他们的父亲,自然都一样。

    陈贵道:“也不用静观其变,纯粹不管不顾,就算我们想要帮忙,也没有那个能力,还是将冀州之地拿下来,扩充实力,才是正经事情。”

    “距离入秋,也没有几天了,你也可以考虑在此之前,干点别的事情,走访一些朋友,或者说去江湖里历练一番。”

    做人都潇洒到这种程度,也着实是不容易啊。

    陈贵还真的有那么一种油缸倒了都不想要去扶起来的气质。

    元正道:“我想要去终南山一次,但是眼下抽不开身。”

    陈贵道:“只要你想要抽身,怎么着都抽了。”

    “花椒和茴香的才华,难不成还替你处理不了日常政务吗?眼下尚无战事,一切从简,外有林广十二天狼,内有花椒茴香,吕安。”

    “远处有范义秦广鲁,近处有吕安董文等人。”

    “只是你自己绷得太紧了,的确,你承受不起一次失败,但依我之见,你也需要一次失败。”

    “少年得志,最后容易栽跟头,还不如将这个跟头给提前栽了。”

    说这话的时候,花椒和茴香就在元正的身后。

    元正忍不住说道:“你老人家看得到是透彻啊。”

    陈贵道:“事情只要看透彻了,其实也没有多么的复杂,当然了,若是看透彻了,手中却没有利剑,那就有些复杂了。”

    元正沉思道:“你说的,都颇有道理。”

    陈贵起身说道:“没有什么事情,我就先出去了。”

    陈贵要走,元正也拦不住。

    待得陈贵走了之后,元正看着桌子的折子,多数都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其实也没有多么要紧的事情。

    云端上城,过渡人口的大事情,还得等苏仪回来了才能进行。

    入秋之后,肯定是要打仗的,到时候可以将灵州和苍云城的百姓,往云端上城里过渡一部分。

    元正小心翼翼地问道:“两位姐姐,暂时替我处理一段时间的政务,可行否?”

    花椒与茴香很是淡然的点了点头。

    作为剑侍,既可以保证主人的安全,又能替代主人处理一些繁杂事物,这样的剑侍,在普天之下,可真的没有多少。

    元正哈哈笑道:“如此就好。”

    其实还真的没有多么要紧的事情,云端上城的人口,粮草,民生资源,战略资源,苏仪都已经安置的非常妥当了,元正留在这里,只是处理一些细枝末节的事情,顶多可以锦上添花,却不能雪中送炭。

    不过有没有主上留在大本营,那是截然不同的。

    苏仪镇守在这里,可以给前方的将士们很大的安全感,元正留在这里,也会有很大的安全感给将士们。

    因此,元正就算是要暂时离开,也不能明目张胆的离开,这个消息是不能走漏的,一旦走漏,难免出现人心浮动的局面。

    云端上城人,其实都很杂乱无章,有苍狼部落的,也有江湖野游,以及普通的寻常百姓。

    也有着一个很小的江湖,但在苏仪和元正的眼皮子底下,这个小小的江湖,是不会出现多么大的纷争。

    个人而言,元正希望江湖的纷争越大越多越好,因为那才符合江湖的本质,可元正并不希望自己的疆域里,江湖出现过多的纷争。

    人总是有些私心,元正希望,等到日后云端上城的根基彻底稳固之后,才能默许这个江湖出现纷争。

章节目录

极赋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御宅屋只为原作者明圣之君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明圣之君并收藏极赋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