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瑜弟子没看见别的,只看见了平素豪爽的韶虎师兄,被那个一向咄咄逼人的青桑萧宁素削了右臂血肉,道宗不许弟子争斗,更不许同门间生死相搏,这萧宁素竟是如此毒辣,要取韶师兄性命!

    然而萧宁素浑然不顾上边嘉瑜弟子怒喝,她只冷笑着将鸣蝉剑一旋,剑气如滚珠跃动,顷刻间再将韶虎的手掌血肉也给剥了干净,彻底将韶虎那只作怪的右手给削成了白骨。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有人犯我,一剑斩之!

    “贱人……”韶虎痛地额头冷汗淋漓,听见了嘉瑜师兄弟们前来应援,嘴上仍是毫不讨饶,张嘴就是二字吐出,萧宁素偏头,盯着了韶虎,启唇说道:“做了些什么,我看的一清二楚,我现在是剥了血肉,再敢开口一句,挑了筋络!”

    韶虎果然是闭了嘴,萧宁素心中愤怒稍减,一颗石子害的她身受万钧重压之苦,险些是坠中葵水之精中,身死道消,若是放在从前,追上天涯海角都要一剑枭兽解气,但这些时日,道宗中人待她都很好,道宗严禁同门死斗,萧宁素再是愤恨,也不能真杀了韶虎,剑气削了右手,叫他一年半载都没得修行。

    但一众嘉瑜弟子不清楚内中缘由,他们只道是萧宁素潭底下冲上来,重创了韶虎师兄,染血长剑搁在师兄脖子上,这是要袭杀了韶师兄,不少平时与韶虎交好的弟子急吼吼地摸出了符箓法器,扬手就向萧宁素打去。

    鸣蝉剑一绞,萧宁素勃发出剑气,轻松将来袭诸般道术、符箓挡下,反手一剑柄敲在韶虎后心上,一脚踹去了嘉瑜弟子处,冷声道:“韶虎先前害我,他这是咎由自取!”

    “胡说!”嘉瑜弟子忙接过了昏死过去的韶虎,合力撑开灵障,将韶虎成了白骨的右臂包扎了一番,看见了师兄惨状的嘉瑜弟子那会相信萧宁素片面之词,怒视着萧宁素,驳道。

    “韶虎师兄与我们待在一起,哪里害你了!分明是你要谋财害命!”有人喊道。

    “这等歹毒心肠的蛇蝎女人!众师兄师弟,一块将萧宁素擒下,交给真人处置!”义愤填膺的嘉瑜弟子嚷道,浅水处的嘉瑜弟子足有几十人,更上一层是百人之多!就算是萧宁素修至旋照,剑道精湛,真能一柄剑挑翻了所有人不成!

    萧宁素懒得解释,握着鸣蝉剑要出了碧潭,然而嘉瑜弟子怎么会轻易放她走,指诀连掐,架起灵光,各式道术劈头盖脸砸来。

    凤目微闭,萧宁素提剑拢成御守剑势,任由五彩缤纷的道术砸地剑气一阵颤动,鸣蝉剑气首重生生不息,犹如是夏日知了,管你是不是要烧树拔树砍树,蝉声不止,剑气不停。于萧宁素言,这些道术,反倒更像是夏蝉,只能烦人罢了。

    步鹫因是土行灵根,水之菁华中大大限制了一身实力,虽只是几个聚水成刀打了过去,怎么说也是在呼应嘉瑜弟子们的攻势,看着一旁的曹启功是正儿八经的甲水灵根,他要是施法,定能制住萧宁素,转头急道:“曹兄,速速出手,‘三清’之术一出,萧宁素必定就擒!”

    曹启功负手微动潭水,在水之菁华中,他修为空涨三分,曹启功丝毫不惧水中的萧宁素,甚至有把握战而胜之,他依旧是无动于衷,摇头回应了步鹫,韶虎所为,的确下作,碍于嘉瑜同门上,他不会说什么,但也绝对不会破了道心去围攻一个女子。

    步鹫不再多说,毕竟潭水幽深,数尺外就伸手不见五指,不曾像曹启功与韶虎一般修炼的瞳术神通,与曹启功并肩却看不清萧韶二人间发生了什么,不过步鹫不是个傻得,见曹启功不出手,渐渐地缓了道术,一拍脑袋,暗道不好,一振真灵气,喊道:“子时将至,诸位同门先行出水回岸边,再擒下萧宁素!”

    嘉瑜弟子纷纷附议,一应事宜回了岸上再说,当即是数人盯着萧宁素,防止她恶向胆边生,剩余弟子扶了韶虎奋力浮水上岸。

    萧宁素冷笑一声,鸣蝉剑收回,她到底是金行灵根,在潭水中有些束手束脚,上了岸她就是虎入山林,谁能拦她!哪怕是折了一条腿,她照样一柄剑纵横无双!她从不是太华中娇生惯养的二世祖,剑下亡魂数十,来来来,逼急了,她不妨多几个染红青锋!

    亥时末分,嘉瑜弟子尽数出了碧潭,韶虎师兄被萧宁素无端重伤的消息立时传开了,嘉瑜弟子本就是看不惯青桑弟子抢了风头,立时个个义愤填膺,围在了黑发湿漉的萧宁素身旁一丈,叫嚷着萧宁素给个说法。

    “萧宁素,你不顾同门情谊,要害韶师兄性命,还不束手就擒!”

    “你抓着一柄剑,是要将在场诸人都灭口了么!”

    “心肠蛇蝎!狠毒女人!”

    肩后的鸣蝉剑滑落在腰际,萧宁素冷漠地按着剑柄,她懒得与这些“凡夫俗子”计较许多,真灵气一荡,陡然衣衫干爽,行走间,她凤目一蹬,无数七尺男儿竟是不敢与她对视,被她透体爆出的煞气惊地两边散开,数百嘉瑜弟子,挡不住一个正一瘸一拐的佩剑女子。

    韶虎终于是醒了过来,精血流散了太多,右手完全是废了,旁人剿灭不了萧宁素的丛生剑气,只得锁了手阳明经,好让剑气不穿到主脉中,韶虎是面如土色,痛地体如筛糠,甫一醒来,看见了萧宁素一瘸一拐地走回百丈川上,颤颤巍巍一指,说道:“众位师兄弟,我韶虎自问未做任何对不起萧宁素的事情,曹启功、朱骅等师弟都能作证,却遭了此女毒手,诸位同门!公理何在!”

    一席话说的嘉瑜弟子炸了锅,入太华第一日,道宗就三令五申,谆谆教诲万不可与同门同室操戈,萧宁素无端剑削韶虎师兄右手,断人道途,若不是曹启功师兄他们阻拦地快,韶师兄就要陨落潭下,是可忍孰不可忍!

    众怒已燃,萧宁素发觉面前的嘉瑜弟子不在回退,数十上百人仇恨地盯着她,戳着她的脊梁骨,她只回头淡淡地扫了一眼韶虎,说道:“是非公义,你我心中雪白!曹启功,我知你修炼三清真瞳,你若是个男人,就如实说韶虎做了什么!”

    曹启功看也不看韶虎,平静地回道:“真瞳难开,我一个爷们,盯着韶虎做什么,你与他之间,我一概不知。”

    萧宁素毫不意外地转回了头,没有偏袒外人的道理,哈,索性是青垚即将复流,她就不信有人要舍得和她同归于尽!

    索性不过数百人罢了,有剑在手,素王肩后,她有什么怕的!

    挡在面前的人群中走出一个男子,沉声道:“萧宁素,弃剑就擒,嘉瑜最是公义,不错罪责,不枉清白,不然……”

    萧宁素抢白道:“一个男人婆婆妈妈的,想你姑奶奶我弃剑?妄想!”

    “少废话,想要我的剑,动手啊!”

    那男弟子也是个对自身实力自信的旋照修士,但萧宁素心沉滴水,一剑破障,一剑封了喉,剑侧猛地一扬,拍晕了这个出头鸟。

    “一齐来!”萧宁素喊道,她将鸣蝉剑一顿,一连败了四五个悍不畏死的,萧宁素不耐烦这些磨叽的废物,真等青垚复流一起死么?她的命金贵着,没兴趣!

    拢共嘉瑜川才多少旋照弟子,报的出名号的都输了,开灵修士上去根本不够格,一时间嘉瑜弟子面上愤怒,却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了,真是拦不下萧宁素。

    “贱妮子!伤了我大哥想走!”一道尖细嗓音传来,一个高挑女子腰缠蛇鞭,兔起鹘落跃了过来,原是韶虎的亲妹妹,韶眉虎,开口就是极狠,从远处赶来,落地不待有他,登时就一挥蛇鞭,劈脸朝萧宁素脸上抽去!

    萧宁素眼尖,那蛇鞭上有倒钩,抽实就是血印,出手便是毁人容貌,此女心地毒辣不下其兄,萧宁素折了左腿,只能扬起鸣蝉剑一挡,蛇鞭“噼啪”一声炸响缠住了鸣蝉剑,鞭梢细长,勾连过去,萧宁素一腿使不上劲,鞭头打在了背上,当即就是一道血痕。韶眉虎轻蔑说道:“贱人!叫你害我大哥!”

    双手拽着蛇鞭,萧宁素本就是立足不稳,内腑伤势淤积,鸣蝉剑被蛇鞭死死拽住,这时较起了力来,萧宁素无疑是彻底落在下风,鸣蝉剑一丝丝地被韶眉虎拉斜了,但萧宁素死守着一弯弧度,韶眉虎无论如何扯不过。

    韶眉虎朝着萧宁素背后一努嘴,另外的一个女弟子会意,悄悄走上去,瞅准了萧宁素垂着的左腿,竟是狠命一脚踩在了膝弯上!

    萧宁素陡然被人偷袭,左腿本就疼痛,这一脚踏下去,生生将萧宁素左腿膑骨踢错了位,错骨之痛下,萧宁素惨叫一声,单膝跪了下去,手上鸣蝉剑再也握不住,被韶眉虎抽飞到了人群中。

    韶眉虎快意地看着萧宁素半跪在地上,剑器离手,剑修还能什么用!哈哈大笑起来,骂道:“贱人!平素不是嚣张!这时候知道跪着错了啊!哈哈哈哈!”

    嘉瑜弟子看的沉默,无一人为乱了黑发、半跪伏着的萧宁素出声,只是悄悄的散了许多人,看不见便是说不着。

    韶眉虎一使眼色,听韶眉虎指使的几个女弟子就要过去架起了萧宁素,将她擒下。

    近到了萧宁素身前,那个一脚踏折萧宁素左腿的女弟子,作势要拽着萧宁素头发拎起来,手刚探了出去,眼前一白,便什么也看不见了。

    黑发遮住了萧宁素的眼眸,她扶着素王的剑鞘站了起来,一旁是被素王削断了手,素王是何等锐气,一并毁了那人面容,倒在地上死鱼一般。

    将左腿立在地上,萧宁素抿紧了唇,狠命使劲,“咔蹬”一声,萧宁素痛地面色惨白,但错位的膑骨生生按了回去!

    离着一丈有余,韶眉虎脸上被素王剑气刮地微疼,韶眉虎惊骇地看着萧宁素暴起拔剑,接骨,复又站在了面前,那柄锐利的素剑缓缓地指了过来。

    握着素王的手,沉稳无比,萧宁素撩开了额发,好让那韶眉虎看清了她在笑,她笑着说,语气里没有一丝痛苦。

    “这才是我的首柄佩剑。”

    “所以,你活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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