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呦,似乎咱们的织田殿下遭遇了大麻烦啊。”此刻,在东山山脚下磨了大半天洋工的朝仓义景发现有大量三好军从东寺杀出,越过了鸭川,直驱无人驻守的音羽山。而刚刚远处被织田信长打下的京都又燃起了大火,就知道织田信长处境不妙了。

    “那主公,我们该怎么办?”鱼住景固在一旁站了一天,都累得打哈欠了,无精打采地问道。

    “还能怎么办,撤呀。”朝仓义景闻言冷笑了一声,“再不撤,等到三好修理大夫打下了音羽山,不就可以居高临下地包抄我们了吗?我才不要为了那土包子抗下三好家的主力。他那么牛,把我们打发到边缘地带,那他自己去打好了,和我有什么关系?”

    说罢,朝仓义景就大手一挥,带领着朝仓家的6000战兵在秋游了一天后沿着原路返回,撤回了山科。

    而和他对阵的三好军阵地这边。

    “一切正如安宅殿下所料。”荒木村重看到朝仓义景居然真的一下都没有打,就领兵退去后,用十分钦佩的语气恭维安宅冬康道:“殿下真是料事如神。”

    “不是会料事,只是会料人罢了。”安宅冬康默默地摇了摇头,对荒木村重的恭维无动于衷,“我们讨海人,见惯了风浪,对人心也有些领悟了。”

    “走吧,立刻前去音羽山,和主公会和。”安宅冬康向着荒木村重点了点头,后者立刻转身去集结他自己的部曲,却没有发现安宅冬康望着他的眼神,和当年看着松永久秀的背影时的眼神如出一辙。

    与此同时,联军的主力则被十河一存给追到了鸭川东岸。不过,浅井长政立刻派出雄鹰备堵住了鸭川的几个渡口和桥头,将十河一存的追兵挡在了鸭川的西岸,为联军主力恢复建制,重整阵型争取了时间。

    ·

    比起他们,音羽山那里的情况则显得更危机一些。整个音羽山上下加起来,战斗人员都不超过50个,基本上留下的都是传令兵和织田信长的一些母衣众。而此刻,三好家的6000战兵和更远处的3000战兵都在向这里赶来。这些留守人员大多吓破了胆,根本不敢抵抗,就纷纷抛弃了音羽山向着东边的本阵逃去。

    而雨秋平本来请求本阵派出南近江的部队作为援军,却被足利义辉以“没有织田殿下的命令不得发兵”作为理由回绝了!现在局势一片混乱,根本联系不上织田信长,又哪里来的织田信长的命令?雨秋平知道,足利义辉这是在公报私仇,就是为了报复雨秋平之前在近江以“没有织田信长的命令不退兵”为由而消灭了六角家。可是此时此刻,即使他再恼怒,也无可奈何,只得再次派出使者向足利义辉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这可是事关上万联军战兵性命的事情啊!足利义辉后来终于妥协,给雨秋平送来了一大批盔甲和军械。

    没有办法的雨秋平,只好继续如火如荼地指挥着他的工程建设——他把南禅寺改装成了一个大型棱堡。所有贴着狭窄的院墙内部一丈宽的区域,都用土石垫高,垫高到人站在这层垫高的地基上,手臂刚好可以探出院墙。这样,就可以模拟成城池,把院墙当做墙垛,而这层垫高的地基当做城墙。院墙有一丈半高,作为墙是绝对够高了。到时候人就站在这层地基上,以院墙为掩护,居高临下地守城。而为了上下方便,每隔一段距离,雨秋平就会在地基边修筑楼梯。而寺院的几个大门——雨秋平觉得反正也不会有出城反击的机会了,索性全部用石头堵死了。

    而为了掩护南禅寺身后的道路安全,雨秋平还在南禅寺背后按照伊丹康清的图纸修筑了两个小型棱堡,高度比南禅寺略低一点,但是形状却比南禅寺更为标准,是两个有诸多棱角的凹多边形。这两个棱堡,和南禅寺一起形成了一个“品”字结构。

    而在南禅寺和两个棱堡外,雨秋平还沿着墙挖掘了一个半人深的壕沟。在壕沟外,用挖出来的土简易的砌了一层半人高的土墙作为防御工事。

    不过,光靠雨秋平的800战兵和50骑兵,肯定是守不住三个棱堡的。为此,雨秋平把雨秋家的1600辅兵也全部从队列里找出,让他们使用临时搜刮而来的军械、弓箭、竹枪。为了给辅兵制造更多的远程武器,雨秋平还从修筑工事的上万辅兵里抽出数千,去大文字山上砍竹子和树干,削成标枪。同时用箩筐装好多不大不小的石头回来,作为辅兵们使用的投掷武器。

    然而,棱堡的修筑和武器的采集虽然已经快要完成,但都还需要时间,可是三好家此刻已经来到了音羽山山脚下。

    “现在是未时六刻…”雨秋平看了眼天色,大概估摸了一下,“我还需要两刻钟…但是三好军翻过音羽山,来到南禅寺只需要一刻钟的时间…”

    要想办法挡住三好家一刻钟…可是我又怎么挡得住呢?

    雨秋平茫然地环视四周,视线却忽然落在了本多忠胜的身上。一股没来由的信任和自信忽然从心底涌出,雨秋平猛地拍了拍本多忠胜的肩膀,对着他沉声道:“锅之助!我把我的骑兵排都交给你,你想办法在音羽山上挡住三好家!一刻钟就可以了!”

    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命令——因为雨秋平的骑兵排,只不过是区区50人。而他们要挡住的三好军,人数却依旧近万。然而,正如雨秋平所预料的那样,本多忠胜只是猛地一鞠躬,毫不推脱,铿锵有力地沉声道:“遵命!”

    ·

    “本多大人,我们如何行动?”本多忠胜率领着骑兵驰骋在音羽山宽阔的山路上,激起一路烟尘,身后的小幡杰盛一向信服本多忠胜的武勇,即使官阶和他齐平,仍然十分恭敬地问道。

    “看我的。”本多忠胜依旧没有多话,只是淡淡地吐出了这三个字。身后的众人不明就里,但还是选择相信他们军中一直最靠谱的这个武士。

    等到众人驶过弯曲折返的山路,最终跃上山顶的平原时,眼下的景象顿时让常磐备的骑兵们都是脸色惨白。只见三好家9000战兵如同蚂蚁一般,密密麻麻地分布在上山的小路上。最近的已经马上就要登上山顶。三好家的钉拔纹几乎覆盖了整座音羽山的山麓,在日光下显得那么耀眼。而与这9000战兵相比,雨秋家50个头盔上插着红叶的骑兵,却宛若沧海中的一叶扁舟一样,仿佛转瞬间就会被掀翻。

    “看我的。”然而,本多忠胜依然只有这一句话。他将蜻蛉切高高举起,自己一个人策马就向着下山的路冲去,直奔正在上山的三好军。和他迎头碰上的是三好政康的部队,眼看一个骑兵不要命一样地冲了过来,立刻下令前排的长枪兵顶到前面去,把这个骑士给戳下马。然而,本多忠胜手中的巨枪却要比足轻的长枪还要长!一般人别说在马上,就是站在地上也挥不动这样的巨物,而本多忠胜却能用一只手把它操控自如。他狠狠地抬枪刺去,在三好家足轻的长枪够到他之前把它刺入了三好家足轻的躯体。紧接着狠狠一夹马腹,右手一使劲,就把整个尸体挑飞起来,瞬间血花四溅。他用那柄沉重的巨枪拖着沉重的尸体往后一摇,做了一个蓄力。再把蜻蛉切向前甩的同时猛地一勒马缰,战马人立而起。

    这个姿势——一个武士夹住马腹,战马人立而起,而那个武士用深得笔直的手臂举着一柄大的夸张的长枪,长枪枪尖上还挑着一个尸体。这个姿势仿佛定格在了所有三好家足轻的脑海中,让他们不得不扪心自问——这真的是人类能具有的力量吗?

    天神下凡啊!

    下一秒,本多忠胜猛地发力,尸体也从枪尖上被甩飞出去,靠着巨大的惯性,直直地砸向了三好政康的队列中,瞬间把四五个足轻给撞倒在地。

    本多忠胜的战马前蹄落地之时,本多忠胜也横向一挥蜻蛉切,怒目圆瞪,对着三好家怒吼了一声。那声大吼响彻全山,连山道旁的树木也为之颤抖。

    三好政康所部作为前锋的部队哪里见过这种阵仗,一个个大腿肚子打颤,竟然接二连三地无力跪倒在地,剩下地仓皇向后退去,不敢再前进。

    本多忠胜看到这一路的敌人被他吓垮了之后,立刻策马回到山顶,又顺着另一条上山的路冲了下去。这一条路的足轻和武士刚刚还目睹了隔壁道路上的惨剧,看到这凶神恶煞的天神冲下来时,即使是身经百战的人也忍不住想要躲避。

    本多忠胜直直地冲向他们,这些士兵本以为已经无路可躲,只能摆出架势硬拼。然而,就在本多忠胜撞到他们前的那一刻,本多忠胜忽然猛地一夹马腹,同时用巨枪的枪杆狠狠地拍打了坐下宝马三国黑的屁股。三国黑会意地猛地一蹬地,四足腾空而起,居然靠着山路倾斜带来的高度差,直接从头顶上越过了第一排的十几个人。那些足轻和武士随着本多忠胜的动作茫然地抬起了头,看着那武士仿佛停滞在了他们的上空,宛若天神降临一般。

    下一刻,伴随着一声轰鸣和惨叫声,天神落入了他们身后。紧接着,巨枪上下飞舞,血花四溅,这一路的三好家足轻也都狼狈地向后退去。

    本多忠胜击退了这一路,也不恋战,再次策马回到山顶,转了个圈就直奔下一路而去。反反复复十几次,竟然杀得三好家足轻无一人能够上到山顶。

    站在山腰一处亭台的三好长庆,用一股无比神往和钦佩的神色,望着那个虽然属于敌方,但是却骁勇难挡的本多忠胜。等到坚持到了一刻钟后,本多忠胜自己的马力和体力也已经到达极限,他没有逞强,而是默默地率领着骑兵缓缓退去,只留下一个潇洒而肃杀的背影。

    “我曾闻,今川治部在此子成名前,就赞许他为‘独占八斗’。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好一个本多平八郎忠胜!”

    “天下武勇有一石,平八郎独占八斗。”

    这一战后,本多忠胜的武名彻底响彻近畿——仅凭一个人的武勇,竟然让三好家近万大军寸步难前!有人将他的壮举与三国时期张飞在长坂坡喝退曹操大军相提并论,将他称之为:日本之张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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