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摆明了已经达成共识,要联合起来来将黑锅扔给杜先生一个人背。
    杜先生也很清楚,这黑锅她背不起,尤其是涉及林素音的名节之后,她更是无法承担这巨大责任。
    不过,才十多岁就身处于风波诡谲,暗藏杀机的青年社高层里挣扎出来,成就一代杜先生的女人,也不可能就那么简单,任凭这群常年居于深山,不识人间烟火的道门子弟欺负。
    论及心机,这群人却是拍马也不及她。
    此时,她对抗不了众人,但却抓住许师姐一个人穷追猛打,甚至撕破脸皮,直接点明她是故意存心要污林素音的品行。
    这话,无论如何那许师姐也是不能承认的。
    此刻她面色涨的通红,一把站起身来,手指着杜先生怒喝道:“你胡说,我根本不是这意思。”
    “哦?不是这意思,那师姐什么意思?”杜先生脸色不变,但却寸步不让,淡淡问了一句。
    “什么意思?我哪里有什么意思?”许师姐也不傻,并不被杜先生引导节奏,入了陷阱:“我说过了,我只是担忧而已。”
    “担忧?林师妹留在那间医馆不过是为了治伤而已,师姐为何会担忧师妹的名节?”她的话还没说完,杜先生继续道。
    “休要胡搅蛮缠,林师妹分明是被扣下……”许师姐气急。
    “轰,住嘴!”她刚说一半,再次被杜先生打断。
    甚至这一次杜先生骤然间满脸怒容,一巴掌拍在桌上,茶杯落地,砸的粉碎。
    在场所有人都悚然一惊,本来大家都在聚精会神的听着两人唇枪舌战,也在思考该如何面对杜先生的反驳,却突然见她爆发开来。
    “杜师妹,你这是做什么?”梅志峰今日在那间医馆受了惊,此时被杜先生这一怒,又给惊着,放在茶几上的手下意识的一抖,碰倒了手边的茶杯,顿时有些恼羞,凝神盯着杜先生呵斥一声。
    而那许师姐,早已被她这突然的爆发,弄的说不下去了。
    所有人的视线之下,杜先生站起身来,目光紧紧盯着那许师姐,并不理会旁人,声音冰冷愤怒:“你知道林师妹是被扣下了,那你为何不记得林师妹是为何被扣下?”
    “我……”许师姐脸色青红交加。
    杜先生却根本不容她再说话,在她一开口,便陡然手在腰间一抹,那炳软剑已在手,遥指许师姐:“你竟还有脸在我们面前振振有词,林师妹是为了我们大家的安全,才明知危险却留下的,她不止是救了我们,同样是为了救你,救命之恩你不思报答,居然一转眼就开始猜疑林师妹的名节。以林师妹的德行操守,她的名节,你竟还敢质疑。是可忍孰不可忍,今日就算拼着被师门责罚,我也定要将你这恬不知耻的东西,斩于剑下!”
    话一说完,杜先生根本不顾其他人,便已腾身而起,一剑刺向许师姐的脖子。
    剑势惊天,一个女子持剑欲杀人,竟凶威赫赫,令人心惊。
    “杜师妹,住手!”
    “不可!”
    在场诸人,没有人想到,会顷刻间演变成如此局面,更想不到这杜先生居然敢持剑要杀人。
    刚才的一切心思刹那停滞,现场顷刻间乱成一团。
    而那许师姐也是一惊,但到底生死之前,又岂能呆愣,面色带着几分震惊,连忙身形一闪避开,然后怒不可遏:“你竟敢向我动手,找死!”
    说罢,竟也拔剑出鞘,两人顷刻间就在众人面前战成一团。
    一众人等眼看着片刻间,她们便生死相向,都是脸色惊变。
    而梅志峰更是满脸怒意,已经死了一个,林素音也留在险境。
    已经够麻烦了,如今这里又乱成一锅粥,他当场身形一闪便挡在杜先生前面,扬剑一击,便已将两人架开,随即站立当场,冲着两人一声大喝道:“都给我住手!”
    “梅师兄,你也看到了,是她先动手的。”许师姐气急。
    杜先生却更是冰冷:“动手又如何?”
    “杜师妹!”杜先生如此张狂,梅志峰忍不了。
    杜先生目光对视梅志峰,又看向诸人,最后收了短剑,声音却沉凝道:“此人之所作所为,一再无中生有的辱及林师妹,简直居心叵测,此等恶毒心思,诸位师兄弟也看的清楚明白,大家心中如何想,我不知情,但我认为既受得林师妹救命恩情,便理当为她讨回公道。不过诸位既然阻拦我,我自也无话可说。而且林师妹终究是上清山弟子,梅师兄,今日有你和上清山的师兄就在当场,本也不该我出手,既然连梅师兄你都认为此事不过尔尔,反而乃是师妹小题大做了,那师妹自也无话可说。”
    一说完,便再不理会众人,抬起脚步便要出门而去。
    而此刻一众人,包括梅志峰皆是呼吸骤然加重,没人能够接受杜先生这指责。
    但毫无疑问,大家的确阻止了她动手,包括梅志峰。
    那许师姐更是脸色顷刻间白了,到了此刻,她才终于想通了,自己还是跌入了杜先生的陷阱,被她设计了,见众人皆是沉默不言,脸色难看,她连忙惊叫道:“大家别听她瞎说,她就是想推卸责任,所以才故意污蔑于我,胡搅蛮缠……”
    众人到了此时,同样已经看出来了,但却没人回应她。
    即便胡搅蛮缠又如何,很明显,这事情已经摆上了台面,又极为敏感,谁还会附和?
    事实上,梅志峰此刻后悔极了,整个人难堪到了极点,杜先生这番话,除了许师姐,最难承受的便是梅志峰。
    她可以想象,林师妹一旦回来,得知这情况,会如何看他……
    杜先生走到门口,正欲离去,听得许师姐的话,却又脚步一顿,背对着众人又出声了:“还是住嘴吧,我已经说过了,林师妹留下之事,我的确有责任,并不像你敢做不敢认。不过,恐怕要让你失望了,那群人的确并非你想象中的那般居心险恶。白长青医术高超,活人无数,在明珠可谓万家生佛,便是那铁面男子,也是因得白长青救治,故而才从此归于白长青帐下报恩。数年间从未有恶迹。此等人物,怎会如你想的这般污浊,你根本不做了解,便无端污蔑林师妹的名节,能蒙蔽诸位师兄,但我却不信,诸位师长到来后也会分辨不出来,到时候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谁再推卸责任。诸位恕罪,我羞于再与此人共立一堂……”
    “杜先生!”刚刚说完,杜先生正欲抬腿离开,却陡然见前方一人飞奔而来。
    杜先生语音一顿,目中微凝,只见来人正是吩咐去负责盯着医馆那边情况的人手。
    此刻那人神情急切,脚步飞快,杜先生一望便知出了事,也不由脸色变色,连忙收声,慌忙几步迎了上去,吐出一个字:“说!”
    其他人的思绪还停留在杜先生那番话中,究竟是谁在推卸责任。
    他们都有感觉,杜先生说的并不止许师姐一人,这句话似乎在隐隐警告所有人。
    而外面却传来一道急切声音:“杜先生,就在刚才,蛮子派人封了天下第一医馆,抓了不少人……”
    他话音未落,屋内之人刹那抬头,随即梅志峰想也没想身形一闪便来到门外当场,一声惊呼:“我林师妹如何?”
    …………………………
    …………
    这间宅子虽然没有墨白那间宅子大,但格局也布置的极为不错。
    除了心腹人等,再没有其他人知道,这里也归属于墨白。
    此刻,墨白带着宁儿与林素音,以及那郑玲珑父女,便在数名年轻人的护卫下,扶着林素音走进了这间院子。
    在蛮子进门之前,她们便已提前进入了地道,避开了蛮子兵。
    墨白身份特殊,自然不可能不对危机做准备,那提前准备好的隐秘地道,就是为了防备这种时候。
    林素音的伤虽然已经得到墨白救治,但经脉曾受创,功行不顺,此时还虚弱,所以此刻便由宁儿扶着走在墨白身后。
    而那郑老爷则是被两人抬着,郑玲珑跟在郑老爷身边,脸色有些受惊,一双眼不住在这间院子中打量。
    当来到一幢阁楼边上的时候,墨白停下了脚步,身后众人皆停步。
    稍稍沉默,墨白还是转过了身来,目光先在林素音身上看了一眼,却见她低着头,并没有看向自己。
    墨白眼神微顿,心中其实已有感觉,事实上,从救人开始他就知道瞒不住,能瞒住的只能是其他人。
    不过即便如此,此刻也没有心情和她多说什么,暂时是不能放她走的,对着宁儿沉声道:“扶她去休息。”
    “是!”宁儿点点头,扶着林素音道:“姑娘,我们走吧!”
    林素音低着头,并不开口,点头跟她上去。
    “等等!”然而,就在路过墨白身边的时候,墨白又突然开口。
    林素音身形微顿,依然没有抬头。
    “我不封你的修为,你可运功疗伤,但我相信你不傻,不要给我找麻烦,我没有那么多时间。”墨白声音平淡。
    林素音沉默,并不开口。
    “去吧,这几日你陪着她!”墨白对着宁儿点点头。
    宁儿看看墨白的脸色,又看看林素音,明白了六爷的意思,是要软禁王妃。
    但她终于还是没敢多说一句话,陪着林素音上了楼。
    郑玲珑早已将目光放在墨白身上,见墨白看过来,却是脸色一红,连忙低下头去。
    郑老爷待在担架上,却是早已醒来了,面色不知是因为失血而苍白,还是因为受到了惊吓,不过面对此番变故,却还算镇定,此刻偏着头目光在墨白脸上打量,眼神有些出神。
    墨白目光并没有在她身上多做停留,一抬头,目光看向那在担架上的郑老爷,上前两步,拱了拱手轻声道:“郑老爷,陈掌柜是我的知交好友,对我有过交代。今日医馆出了些问题,让您受惊了,这里是安全的,就委屈您暂时住在这里修养,待伤好后,我再送您离开。”
    郑老爷闻言,手微微抬了抬,似想行礼,但伤口又一痛,只得放下,带着虚弱道:“白大夫,是老朽连累您了……”
    “郑老爷过虑了,是我连累您受惊才是,此时也不是说话的时候,就先让他们送您去休息吧。”墨白抱歉道。
    郑老爷也明白,出了这么大事,人家肯定忙的狠,点点头:“好,麻烦了!”
    两名青年抬着郑老爷而去,他们并非与林素音住一幢阁楼,而是向西面那间宅子而去,郑玲珑跟随在他们身边,行了数步,却是没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墨白。
    而此时,墨白却是已经转身朝着阁楼内走去。
    郑玲珑缓缓收回目光,眼里有几分神不守舍。
    担架上的郑老爷,眼神望着天空,同样有些失神。
    ……
    阁楼里。
    一个房间,墨白坐在桌前,抬头沉声问道:“搞清楚没有?”
    他身前一个年轻人站立,沉声道:“已经搞清楚了,此次道门下明珠,是来参加天下论道!”
    “嗯?天下论道?不是十年一届吗?正是今年?”墨白神色微顿,骤然记起当年还在北河时,铁雄曾提到过这一盛会。
    “是,这一届天下论道,就在今年,原本是定在六月份,但因为战争,这论道大会本来已经取消,是最近才决定重新举办的,由于特殊时期,最终地点定在明珠,并且只有年轻一辈参加。”年轻人沉声道。
    “还真是周到,地点在明珠,保证了旗国修士的安全。只有年轻一辈参加,又避免了旗国重兵围剿我国道门力量的可能。只不过,这些人能论什么道,不过是为妥协谈判,找个好听些的名头罢了。”墨白嘴角一抹冷笑,站起身来沉声道。
    年轻人闻言,点点头道:“的确如此,此次盛会,双方真人级别不出面,只由宗师级带队,只是我国道门却不知为何,年轻一辈先行,宗师并未随队出发。”
    “不奇怪,试探而已,我国朝道门到底还是有些傲气的,先让小辈先行,闹出些事来,一是显一番我朝道门的实力,二也是试探一下蛮子的底线。宗师不到,小辈闹点事出来,也不会扩大化,好收场。恐怕正是存了这个心思,梅志峰等人才敢毫不犹豫的借着郑家父女的事出手,只不过人家根本不给他们这个机会,一出手,崔朝远就雷音弓震慑,还顺便下了黑手。”墨白摇头,沉声道。
    说到这里,墨白脸色又沉凝下来,转身来到墙上挂着的一面地图前,沉声问道:“他们到了哪里?”
    年轻人手一指地图中心一个点:“刚刚传回来的消息,他们现在刚刚到这里,看路线果然是要押到山卫所去。”
    墨白点点头,目光望着地图,继续道:“我们在哪儿动手?”
    “这儿,大约还有二十分钟路程。”青年人手指向地图,沉声道。
    墨白点点头,转身来到窗口,望向远方,眸光却是一点点深沉,其中光暗明灭不定。
    “他们先前曾说师门长辈下午就到,很好,正是时候,就先为他们准备一道开胃菜,我倒要看看蛮子被杀了这么多人,他们还能不能对我朝道门客气,和平共处,友好进行天下论道?”墨白盯着远方,眼眸里厉色连闪,冰冷道:“传令,杀,一个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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