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空间孤寂无比,除了一面书写的密密麻麻的古字体冰壁,剩下的冰壁虽同样呈鲜红色,但并没有其它反应。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冷祁就像是一位在沙漠中脱水的旅者,他颤颤巍巍拿出那半块儿巧克力,咽了几口吐沫,舔了十几次发干的嘴唇,然后下定决心用舌头开始吮吸巧克力,直到那半块儿巧克力完全消失在他口中,他才感觉肚子不是那么空虚,但身体的反应却不停的刺激他,这点食物根本不够。

    不饿,冷祁只能不断的催眠自己,让自己感觉已经吃饱,不再饥饿,终于在几分钟后,他的胃不再挣扎,安静下去,而他却感觉到疲惫已经笼罩全身,恨不得下一秒就睡去。

    “我还……不能睡!”冷祁狠狠咬了下舌头,他满口猩红,舌头上的神经极其敏感脆弱,一瞬间冷祁再次清晰无比,他脸色苍白,这种状态只能持续不到一个小时,也许一个小时以后他就会睡去,然后在这极寒的环境下再也醒不来。

    又在苦苦观察许久后,他终于绝望,放弃,不再考虑活着出去。

    当你在放弃某件事情后,除了徘徊在心里的那股可恶的惋惜感更多的是一种释然,潇洒,以及解脱。

    在希望摆在你面前而你却无能为力的时候,那股可恶的惋惜在一瞬间会占据你的内心,然而冷祁却不是这样,他从醒来的那一刻起就做好最坏的打算。

    人是不可能和自然抗争的。

    做出最终的决定,冷祁仿佛变了一个人,他露出苦笑,摇摇头,然后开始整理自己绘制的基因草稿,以及那临摹下来的各种文字,一股凄凉之感侵袭着他的内心。

    冷祁看着手里的草稿,那是他的梦想,他梦想着有一天可以打开人体的秘密,而这些秘密都在基因当中,不得不说,基因是一种很玄妙的东西,冷祁在实验室绘制的时候,他发现每个人的基因都在大致感官上相同,然而构成却没有一模一样的,那些个微小到极致的东西以目前阶段的实验器材,他却只能发现冰山一角。

    就是冰山一角也为冷祁打开一个新世界,他发现将人体基因像一个全新的世界,如果将一个人按照等比例缩小,按照微观宇宙学说来看,那么每个人的基因都是一个浩瀚无边的世界,不比现实中的世界小,他边整理草稿边叹气,这些东西连同那新的发现将会一起和他进入这极寒的墓地。

    这是他绝不允许的,纸张撑死百年时间,也许在这里存放的世界会更久,但这不是冷祁所想要的,他皱着眉头思考着。

    “这种环境下水分会被牢牢锁死,也许我应该像这片冰壁文书一样,将自己的东西留在上面!”

    说到做到,冷祁走到一面冰壁处,他温和一笑,包含着最后的洒脱和认真,伸出手来狠心咬破手指,无谓零下的严寒开始做人生中最后的事情。

    小时候家里人老是唠叨,说冬天不要用舌头去 舔外面冻了很久的东西,因为,它会将你的皮拉下来。

    冷祁的手指已经被拉下血肉,他却丝毫不在意,因为他的手指已经没有知觉,极寒的环境下,人类裸露在外面的皮肤如果不及时处理,下场只有一个,冻死,对于这些冻死的肢体和皮肤,还是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截断。

    这世界上除了祭祀需要贡品,还有一种需要,那就是真理,而往往真理所付出的代价要比祭祀更加残酷。

    随着时间,空荡荡的冰壁上由淡蓝的色调变的丰富起来,血红色穿插在淡蓝色底板上,冷祁的手指依旧没有停下,他手上的皮肤呈大面积的灰蓝色,那是一直衰败而又绝境的颜色,压抑,让人感觉到难受,而冷祁却越发的兴致高昂,他又狠狠咬破另一根手指,血液的流逝导致苍白的脸色也难以盖住他的疯狂。

    从这里起,这个空间由电影院变成了大歌剧院,台下没有观众,只有那冰冷和漆黑的空旷,而那唯一的灯光打在台上独奏的冷祁身上,他投入而又忘情的书写,尽管没有观众,没有一丝掌声。

    大片的基因结构图出现冰壁上,而冷祁也有手指换成手腕,他依旧保持一丝清醒,于是他疯狂的撕咬自己的胳膊,大片血迹流出,他用嘴含着,手指蘸着涂抹。

    这是一个疯狂且难以想象的举动,基因图的微观结构在这南极地下不知多少米处呈现,在一个即将死去的人手里诞生,它将随着万年寒冰永久保存,直到南极毁灭。

    “还有……一点……大概的草图就会……完成!”冷祁坐在地上,他视线中已经出现昏花,完全就是凭借这股意志死撑,一旦这股意志出现裂纹,他将被毁灭,于是他又艰难的爬起身开始涂抹。

    在这千万年都不曾有人来过的空间内,一个相对于自然无比渺小的存在开始一项生命中最伟大的举动。

    这是对生命的诠释,对自身的肯定,对这些年来没日没夜辛勤研究的负责,这是冷祁最后的光辉。

    当最后一张草稿被他扔在冰面上时,他大笑一声瘫在地上,再过多吸入极寒气体这一刻爆发,他的喉管开始渗血,肺部阵阵如针扎的疼痛袭来。

    人在最后的时刻总是回忆过去,冷祁打小就被李鹤木夫妻二人收养,是李鹤木给他一个温暖的巢穴,他此刻无比眷恋,眼角渗出冰冷的两行泪,他无法想象当李鹤木那苍老而有单薄的身子站在自己墓碑前的情景。

    哪怕人有多么理智,也无法割舍某些东西。

    “对不起,木叔,记得您老说让我早点结婚,好让您抱孙子,可我总以工作忙为理由推脱,我知道您嘴上不说心里还是很急,对不起,木叔,对不起,这些年,让你操心了……”

    于是他阖上双目,关闭照明,迎接最后时刻。

    而此时,当死神砍向冷祁的头颅的镰刀已经在半途中时,当冷祁的心跳逐渐归于平静,当那两行泪落在地面上化作两颗珍珠,涂抹基因结构式的冰壁突然冒出无比璀璨的红光,所有的基因结构式由中心汇聚,化作两个字体,那是现代汉语的简体字,其名,进化。

    这两个字体上红光流动,然后消失在冰壁上。

    一道轻微的颤动莫名出现在这个死寂的空间,随后整个空间如一锅烧开的水剧烈震动,从冷祁最后一气还未吐出的“尸体”边,万古不化的冰盖打开一条缝隙慢慢变大,而此时那面吐沫基因图的冰壁再次红光涌动,一束红光将冷祁全身覆盖,然后慢慢变细,最后细成如针眼大小停在冷祁心脏处,它的光谱频率轻微颤抖,随后波动幅度越来越大,最后变成某种有规律的跳动,一下,一下,又一下。

    冷祁的心脏随着那频率开始跳动,直到那束红光消失无踪,冷祁的心脏又开始跳动,他猛的从冰冷的地上坐起来,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身体。

    “我怎么……没死??”

    然后他用唯一能用的手打开头顶的照明,“冰壁上的基因草图……怎么消失了?”直到看到那打开的缝隙,还有隐藏在暗处的阶梯心里震惊不已,他爬起身,呕出一口血迹,这才发现自己依旧处于生死的边缘。

    照明越来越昏暗,那黑漆漆的缝隙内没有一丝光,冷祁此刻已经无所畏惧,摸索的走下去,然后他看到四面雕像,它们外层早已被厚厚的寒冰包裹,这些雕像有两米高,冷祁仔细看了下,发现他们的头颅低垂,身上缠满铁链。

    “这又是什么?”周围依旧是淡蓝色的厚厚冰壁,自从看到冰壁文书后,自己原本已经死亡但又挣扎爬起来时,冷祁已经没有多少大惊小怪,就是现在面前站个外星人他也丝毫不诧异。

    只是感到诡异。

    除了这四个雕像再无其他,它们两两相对,中间空出一大概两米左右的空地,它们模样也和人类差不多,只是被雕刻的出神入化,栩栩如生,一座仿佛在惋惜,一座仿佛在大笑,但从它歇斯底里的表情中冷祁看到自己的影子,像是在绝望。剩下两个一个在大哭,另一个面色如水,表现沉重。

    冷祁站在那片空地上,当他再次观察那几座雕塑时,浑身寒毛乍起,因为他发现它们的目光齐刷刷的对着他,无论他做什么动作,它们都死死的盯着冷祁,无论他转那个方向,总有两座雕塑的目光跟着他,这一刻冷祁觉得无比压抑,不安,以及躁动。

    冰冷的空间,四座冰冷而又归于的雕像,甚至连风声都没有,当冷祁感觉越来越难受时,他突然发现这四座雕像的目光总是若有若无的看着某处,这一发现让冷祁信心大振,经过一翻对比和参照后,他终于发现四名雕像齐齐目光都在自己脚下的空地。

    然而新的问题摆在他面前,脚下那块冰盖完全是淡蓝色,视线无法穿透,冷祁越来越感觉这里神秘莫测,

    这下面到底有什么?可以让某种存在花费庞大难以想象的资本,在这比钢铁还坚硬的万年寒冰层中修建这么一间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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