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走后,欣悡便殷勤的陪伴在廖绒玉身边。又是斟茶倒水,又是喂药擦嘴的。十分的殷勤体贴。

    这让廖绒玉有些不安,让茕瑟将她收好的一个细长的锦盒取了来。

    “妹妹,你看看如何。”廖绒玉将锦盒递到欣悡手中。

    欣悡微微一笑,打开锦盒,里面是一支白玉兰形状的金钗,花瓣用水头很足的白玉镶嵌。看着淡雅别致,又不失华贵。“姐姐的东西自然是极好的。只是这饰物似乎不是宫里惯常打制的那些。”

    “妹妹好眼光。”廖绒玉温眸一笑:“这支金钗不是宫里的东西,是我娘家母亲给我准备的陪嫁饰物。入宫之后,皇上也赏赐了一些饰品,皇后娘娘也时常分赏后宫。加上一年四季,内务局为各宫准别的也不少,我就一直没机会簪。其实现在看来,这金钗似乎更适合妹妹一些。妹妹带着肯定比放在我这里要好许多。”

    “这可使不得。”欣悡虽然喜欢金钗,却也懂得无功不受禄的道理。“姐姐母家给的陪嫁,那是母家的一番心意。这么贵重的东西,妹妹怎么能要。且如姐姐所言,宫里也有各种饰物送去妹妹那,虽然不如这个名贵,但妹妹也足够用了。姐姐还是让茕瑟收好,有空再拿出来带上便是。”

    “不。”廖绒玉把锦盒推回她的手中:“我最难的时候,都是妹妹陪着我过来的。上一回如此,这一回仍然如此。其实妹妹完全不必为我费心,只过好自己的日子便是。但妹妹你古道热肠,体贴善良,有你在身边,我心里才宽慰许多。好妹妹,你若当我是姐姐,就别推辞,收着吧。若不是贵重的东西,给你,我也拿不出手的。”

    “是啊,欣美人就别推辞了。”茕瑟笑吟吟的说:“娘娘母家给的陪嫁虽然贵重,却不及美人与娘娘姐妹情深。何况这金钗美人赞戴一定很好看。不如就让奴婢替您别在鬓边吧。”

    “姐姐如此心意,那……妹妹就厚颜收下了。”欣悡心里有些奇怪,素日里,廖绒玉虽然也会送她一些东西,但从未送过这样名贵的。方才皇后又说了那番莫名其妙的话,如今再看,廖嫔也变得怪怪的,好似是另有目的。但不管怎样,她都故作平静,只是喜悦的握着那金钗:“就不必替我簪在鬓边了。这么好看的东西,我今日梳妆的不够精致,配不上的。只管拿回去好好观赏就是。”

    “东西哪有配不上妹妹一说。”廖绒玉坚持替她簪上:“妹妹生的花容月貌,又才情不凡,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吗?瞧,多好看。”

    “是呢。”茕瑟少不得连连点头:“这金钗的确适合美人。”

    “是啊。”廖绒玉笑容明媚:“宫里,一向不是很太平,多亏有妹妹相伴,我才能踏实不少。往后妹妹得空时常来陪我可好?”

    “那是自然的。”欣悡笑的如同往日,心里却禁不住犯嘀咕,拿人手短,廖嫔肯定是有别的目的。

    两个人又说了一小会儿话,廖绒玉才道:“我有些乏了,想睡会儿。”

    欣悡识趣点头:“是妹妹疏忽了,和姐姐说起话来就没完没了的。反而打扰姐姐安胎了。那明日妹妹再过来。姐姐今晚好好歇着。”

    “好。”廖绒玉让茕瑟将欣悡送了出去,才叹了口气躺好。

    茕瑟去而复返,有些吃不准她的心思:“娘娘,那金钗是您最喜欢的。您怎么就送给欣美人了?咱们宫里的东西也不少,随便拿个名贵的给她便是了。”

    “你懂什么。”廖绒玉声音略轻:“这宫里呀,真心的姐妹难能可贵,她一直陪着我,为我操心,比那金钗不贵重多了。”

    “这倒也是。”茕瑟点头:“只是皇后娘娘那边的人都出事了,眼下这宫里真的是不太平。娘娘,奴婢这心里怪不踏实的。您说该怎么办才好?”

    “我受了惊吓,身子又虚。连皇后娘娘都吩咐我不必请安,好好安胎。那我关闭宫门,静心养胎也没有什么不妥。”廖绒玉疲倦的缩了缩身子:“去让院判过来吧,我有些不舒服。”

    “是。”茕瑟赶紧点头,不敢耽搁。

    院判来时,就已经准备好了安胎的艾药。

    “本宫的龙胎还不足四个月,就要用这样的法子来保胎吗?”廖绒玉心有戚戚。

    “娘娘,您放心,您只是受了惊吓,暂时有些龙胎不稳。只要静心养着,就没有大碍了。”院判温和的语气,让她稍微放心。

    “茕瑟,我胃里有些难受,你去熬一碗热粥来。要稀一些。”廖绒玉皱着眉眉头这么说了一句。

    “是。”茕瑟担心她的身子,赶紧就去了。

    内室里,廖绒玉这才坐直身子,谨慎的问:“我这一胎,真的能安然降生吗?”

    “自然是可以的。”院判同样谨慎,语气一如往常平和:“娘娘的身子是有些弱,之前小产,也的确损耗了不少。但只要宁心静气,好好服药,孩子当然可以熬到足月。只是生的时候,兴许会有些吃力,须得要提前找好合适的稳婆。”

    “那就好。”廖绒玉抚了抚自己的肚子,稍微舒唇:“只要这个孩子能平安降生,我就放心了。”

    “娘娘放心,微臣会谨慎用药的。”院判瞅准了外头没有人,才小声的说:“娘娘切记,不要为了任何事情操劳。尤其是那些不足以为外人道的事情。眼下,保全龙胎才是正经事。”

    “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廖绒玉不解的看着她,脸色微微严肃。

    “皇后那边……”院判只道这四个字,便没有再往下说。

    廖绒玉慢慢坐直身子,沉了口气让自己没那么激动,才开口:“那事情与本宫无关。本宫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一回事。”

    “当真?”院判很是不信。

    “当然了。”廖绒玉不满的皱起眉头,脸色也阴沉不少:“你也不想想,这件事情到现在为止,最吃亏的是本宫。若不是今天反应敏捷,只弄上了手、肘和双膝,稍微不慎,那可就是本宫的孩子。有什么理由,本宫要和自己的安宁过不去。明显就是本宫被人算计了。你反而还来质问。”

    “如果娘娘说的都是真的,那……”院判倒吸了一口凉气,脸色比廖绒玉还要难看些。“那也就是说,皇后已经开始疑心您了。”

    “……”廖绒玉动了动唇,半天没做声。

    “您想啊,明清一直为咱们做事,掩饰的极好。每每都能在皇后面前卖乖,遮掩的不留痕迹。却无端的被人用这样的方式除掉。最巧合的,竟然是娘娘您被他的尸体绊倒……为何偏偏是您,不是欣美人,不是周美人不是哪个宫人哪个戍卫?”

    “你是说,皇后和欣悡串通……”廖绒玉想起皇后与她对视的眼神,拳头禁不住攥紧了。“我辛辛苦苦,做小伏低,从一入宫开始就巴结皇后,没得到她的认可,连第一个孩子都不敢要。到如今,眼看着我就能为皇上诞下皇嗣,荣升妃主之位,有更好的前程,她却在这个时候发现我别有用心……真是不甘心。”

    说到这里,她锁紧眉头,语气更为沉冷些:“你说,会不会是明清被她严刑逼供,吐出了什么?”

    “这倒未必。”院判思忖道:“如果明清真的说了什么,皇后有证据在手,就不会仅仅是警告您了。真拿住证据,在皇上不在宫里的时候指控您,不是更容易除掉威胁吗?何必还笑模笑样的来这里粉饰太平。”

    “也是。”廖绒玉稍微放心了些。“只要皇后没拿住确凿的证据,这事情就还有转机。只是可惜了!”

    “可惜什么?”院判有些不解。

    “没什么。”廖绒玉没往下说。她是想说,可惜了她真的把欣悡当做妹妹一样的善待过。可惜欣悡最终还是选择与皇后同一阵营。这样的话,她反而成了最合适做刀子的那个。“黑狗吃食,白狗当灾。看来还是得好好筹谋。”

    院判稍稍点头,却也有担忧:“微臣会设法为娘娘分忧,但请娘娘一定要以皇嗣为重。”

    “自然。”廖绒玉忧心忡忡的说:“我这孩子才几个月,要熬到瓜熟蒂落,还要等上好久。皇上此刻仍未曾回来,宫里只有皇后独大,也是时候韬光养晦了。一旦皇上回来,怜妃也会跟着回来,我与她的帐还没算清呢。”

    “怜妃那样撅害您,微臣也容不了她。”院判低声道:“但有件事情,娘娘得清楚。怜妃没有身孕,是皇上一直不许她有。皇上对她的恩宠,也是有限度的。终究还是皇后更让皇上重视。”

    “皇后侍寝最多,也是侍奉皇上最久的。为何到现在也没有身孕?难道也是皇上不许吗?”廖绒玉不免奇怪。

    “这……微臣就不清楚了。皇后谨慎,从不相信副院判、胡神医以外的人。后宫那么多御医,也从未有人给她细致请脉。起先请过脉的人,也没察觉有什么不妥。”

    “这都是后话了。”廖绒玉的心有些不舒服:“眼下先保全自身才要紧。”

    “是。”院判低声道:“娘娘就宽心在宫里歇着,外头的事情,微臣会设法处理的。”

    廖绒玉没再开口,陷入了沉思。要怎么样,才能从皇后的指缝里逃脱,一步一步达成自己的心愿呢?这是个费神的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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