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几路人马到达寿春之前,两名男子直闯乔府,那个相貌堂堂身材魁梧双手从一进门就附后的汉子,就说了一句话:“乔奎,你调兵吧!否则这百十来号人还不够我热身的!”

    把个原本就黑脸膛的乔经略使又气又急,整个脸黑的发紫:“闫宇平,你特娘的能不能讲点道理?老子招谁惹谁了,这里头的猫七狗八关我屁事,就算你杀鸡儆猴也没理由杀到老子头上吧!”

    “名单!”白面雄壮汉子,嘴里吐出两个字。

    “哪里有什么名单?要真有,老闫你能不比我清楚?”

    “我要一份名单!”白面汉子轻轻的皱了一下眉头,有些不耐烦的样子。脚尖稍稍摆了一下,由斜变正。

    乔奎脸色大变,狠狠的甩了一下袖子:“老闫,你就不念一点袍泽之情?”

    “呸,将军的儿子在这里,在你的眼皮底下被人差点抽死,乔将军你连个屁都不放,闫某没有这样的袍泽,乔经略使别污了我的耳朵!”

    “你!你以为我……”乔奎突然压低声音“我要先跳出来,区区一个指玄境的吕定秀未必保得住那孩子!”

    “乔经略使,把名单拿来,闫某转身就走!”闫宇平死死盯着乔奎的那张黑脸,眼睛渐眯。

    “娘的,你这臭脾气到死都改不了,难怪一辈子给将军当侍卫!”乔奎气哼哼的走到书案前,提起笔来,飞快的写了几个名字,吹干墨汁,往桌子上一搁。“拿去!”

    闫宇平瞟眼看了一下,随手揣在怀里,然后双臂抱胸,瞧着乔奎。

    乔奎也瞪大眼睛和他对视,没坚持多久,乔奎脸上悲愤的表情突然变成谄媚,“老闫,先说好……”

    话音未落,脸上便被一拳击中,乔奎一声惊天怒吼:“闫宇平,我日你姥姥,老子跟你拼了!”乔府书房内便传来乒乒乓乓的一阵乱响,不一会儿,闫宇平从书房走了出来,一路打将出去,乔府六大供奉一死三伤两个境界大跌,出了乔府对着已经调兵两千,顶盔贯甲左眼青肿满脸狰狞的乔奎,回头说道:“姓乔的,这份礼,是看在袍泽的份儿上,怎么?还嫌不够,别给脸不要脸,亮出二品大员的袍带来试试?信不信,闫某今晚就拧了你的狗头?”

    抖了抖手中的纸笺:“乔经略使,难道你现在不应该是赶快给各家各户送信去?我跟他们可没有袍泽之情,下手没个轻重,在乔老爷的一亩三分地上,您还得多担待!”

    二品经略使乔奎在马上,脸黑了又紫,紫了又红,红了又白,跳下马来一把将头盔摔在地上,转身进府,吩咐闭门谢客。

    气狠狠的回到正堂,夫人急忙上前要给他看看脸上的淤肿,乔奎急忙使个眼色,夫人泪流满面惊疑不定的回身把门关好,反身来到他身边。

    “嘿嘿,我的傻夫人,这伤可不能治,就是老闫不伸手,我自己也得给自己一下子,不过,娘的这孙子下手也忒狠了!”乔奎挤眉弄眼低声笑道。

    刘府,看似简朴却不失大气的正堂里,家主刘德清望着永熙和尚也就是长子刘清华:“闫宇平这个人你知道?”

    “黑衣卫里面有个影卫,据说是李云道的贴身侍卫,闫宇平是影卫的头子。这是官面上的,武都城那位曾经说过此人在金刚境时最似他,入指玄之后十五年不曾升境,据说也是和东南那位较劲,硬是要争出个武夫指玄最强来,偏偏那位还特别看好,特意在武都城外多宝山下打出指玄一拳,以供这位参考。是早年就跟了李云道的,宫里当初想撬这个墙角都没能如愿。可见他对李家的忠心。”

    “那么,就很棘手了!怎么打,怎么输,很是发愁啊!”

    “谁说不是呢?父亲大人,要不我先调点蜂蜜红塘去?否则待会儿这苦肉计不太好演!”

    刘老爷子瞪了他一眼,“人家说吃一堑长一智,你这是唯恐咱们刘家大厦不倾啊!”

    白衣僧人讪讪一笑,正要说什么,两袭青袍掠进屋内,不顾主卿之礼挡在父子二人身前。

    “淮南刘氏家主何在?雁北李家回礼来了!”一道浑厚的内劲震得屋顶青瓦刷拉拉直响,刘德清恨恨的又盯了光头一眼,轻声问了身前左侧的青袍供奉一声:“这个人到底有多强?”

    左侧老人嘴角抽搐“这类武夫都与武都城那位一样,遇强则强,按道理我们兄弟两人未必能胜,但也可以立于不败之地,可真要逼他破了境,就又是一个吕彦超,到时候就是老祖宗出手,也最多是强出一线,关键是打蛇不死,会另生事端啊!”

    “哦,那该如何是好?”

    “家主,稳妥起见还是先请老祖宗吧!待会儿见机行事,万不可以身试险,对方真要不讲究,怕是我兄弟二人,拦的住未必挡的下!”

    刘德清,默许。

    刘家占地三十余亩的前院,已经是鸡飞狗跳,地上的小宗师,金刚境已经躺倒了十几位,不过是两三拳的事,靠着两名所谓指玄高人合着一名阵师才奋力抵挡了片刻,便被闫宇平以铁骑凿阵之势的莽夫手段冲破,也不管身后六双震惊的眼神,丢下一句:“淮南有什么铁壁?十丈厚,百丈高的城墙都没能拦住老子,就凭你们,哼!”一脚踹倒院墙,大步踏进后院。

    两位青袍供奉叹息一声,迎了上去。

    闫宇平一往无前,双拳并进如龙卷,两位成名已久的老者竟是不顾颜面四掌合击挡下这一拳,“轰隆”一声,周围建筑纷纷发出“嘎吱”“咔咔”欲裂的声音,左侧老者被震退之余,脚尖踩出一串小弧线,借力使力,替同时后退的同伴卸力,大袖轻卷将同伴送出,右侧老者借前冲之势双掌一合猛攻闫宇平上三路,闫宇平被震退五步之后,眼中精光大盛,不避不退抬膝硬挡,青袍老者左手拍开膝下一腿,右手如勾抓向闫宇平颈侧,闫宇平横肘一挡,左拳当胸击到,对手硬顶肘击,身形顺势向右滑出,让出中路先前退下的老者自身后出掌,两人行犄角,硬抗闫宇平飞沙走石。

    二十几个回合过后,闫宇平一个闪身跳出圈外,说了进府之后的第二句话:“刘德清,有没有后手了?”

    白衣僧人面目狰狞的吼道:“先过了这一关再说!”老爷子一个耳光扇去,把他打了个踉跄,永熙和尚掉头怒视父亲。

    闫宇平笑笑,抿嘴开始冲锋,双脚踩地之声一人冲阵如同万马奔腾,伴随一声黄钟大吕般的巨响,两名指玄巅峰的老者喷出两道血箭,跌出五六丈远,人事不省。

    木讷汉子站在离刘府正堂不足两丈远的石板道上,脚下青石俱碎,淡然说出第三句话:“我是说,如果没有,那就请借头颅一用!”

    武夫嚣张,霸气如斯。

    一道苍老的叹息自屋后传来,“得饶人处且饶人!”声音不是很大,但响在闫宇平耳边之时,却如八荒六合之气自四面八方以他为中心挤压过来,天象之境便是如此。

    闫宇平一生孤傲,眼中只有高高居于山巅的武都城主,也只是在年岁上屈居于下,又得那人隔空指点,之所以经年指玄,实在是为了那道抓不着说不清的最强之道,连武夫巅峰都不在意,哪里肯吓倒,如他与吕彦超之流的武夫原本就是逆流而上,向最高处行走,向最强处出拳,否则武都城那位也不会一日连升两境,只是觉得无敌寂寞,如今的闫宇平挟连败指玄巅峰之势,正是气势上升到顶点,自然胸中荡起一股冲天豪气,天象境如何,陆地神仙如何,我自有一拳。

    一声大喝,便是一拳往空中击出,“给我散!”

    空中九声连爆,一院风云皆退散。

    屋后又是一声低喝:“大胆!”空中落下一只巨掌,排山倒海般压下,闫宇平哈哈大笑双臂擎天,霸王托鼎。

    刘家大院的亭台水榭如被飓风扫过,东倒西歪,院内大地沟壑纵横,像被天雷击破。

    空中大手停留了半刻钟,烟消云散。

    一道灰袍身影自空中如踏阶而下,大袖飘飘,白眉飞舞好似仙人下凡,正是刘家太叔祖天象高人刘睿方。

    闫宇平面色凝重,左腿微屈,右脚斜斜踏出,左臂贴在胸腹,右拳高举眉心,拳意流转身边秋叶打着旋儿浮空而起,方圆十里云气以刘家为中心缓缓聚拢。

    两个刚刚倒地吐血的青袍供奉,面色骇然,不禁低呼一声:“天象境!”

    屋内刘德清如释重负,永熙却是脸色苍白的喃喃自语道:“这样也行?”然后回头看看父亲的决绝的背影,如丧考妣。

    刘睿方已不复刚才怒目状,遥遥一拱手;“恭喜,恭喜!”

    闫宇平缓缓收起拳架,皱眉道:“这就算了?”

    刘睿方微笑不语,屋里的刘德清走了出来,躬身施礼:“闫将军,劣子无状,可交于闫将军处置,另外刘家自有厚礼送上,请李侯爷定夺,淮南刘家在这里跑不掉,要是李侯爷不满意,闫将军再来问罪,刘德清必不惜一颗白头。”

    这一躬身算是刘家正式道歉了,把永熙推出来更是投名状,再加上先前助闫宇平升境,淮南刘果然是四平八稳,进的无悔,退的坚决,闫宇平无话可说。

    永熙和尚脸色苍白的从屋子里走了出来,走过刘睿方身边之时,老祖宗伸手轻轻一拍,永熙七窍之中溢出血丝,一身功力化为流水。永熙强忍肺腑内的剧痛冷冷的看着自己的父亲。

    闫宇平“哼”了一声,“他救你一命,你倒恨他?行啦,行啦,苦肉计演到这份儿上,就真没啥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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