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李佑,我现在慌得一批。

    故事要从六月五日下午两点开始说起。

    盛夏时节,天气闷热,在座的同学们除了我这样的好学生在玩手机以外,一个个都耷拉着脑袋,要是没有桌子托着,他们自己都能把自己给拽个跟头。只有刘老师,这个可敬的女人,在讲台上激情不减地宣讲着概率论与数理统计的无穷妙用和无上真理。

    可是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在想啊,要是有一个打瞌睡的同学立马拍桌子,站起来,大喝一声“老子不学了,回家继承千万家财去者”,然后扬长而去,只留下一个霸道无比的背影给大家回味,那这无聊的生活才算是有了些调剂。

    啪!坐我右边的室友王佐用他的脸使劲一拍桌子,然后唰得站起来。睡梦之中的同学和数学海洋中的刘老师都被他吓了一大跳,数道视线投在了他身上。刘老师到底是从事教育事业足有三十余年的老老师,十分沉得住气,直勾勾地看着他,嘴无声开闭了几下。可惜的是我心里预想的场景似乎发生一半就不了了之了,他站起来之后刚开始可能是睡蒙了,也可能是拍桌子那一下砸蒙了,无声地呆立了四五秒后,又左右扫视了好几下眼神才算对上焦。

    到底是我室友,他也算有急智,见大家都看他,用余光向下一扫翻开的教材,连忙说道:“刘老师,我这几个知识点不太理解您能再讲一下吗?”

    我听他说了那几个知识点后心咯噔一下:坏喽,这货书翻错页了,这几个是上堂课讲的。

    刘老师说:“同学你有问题下课单独来找我,先坐下吧。我们继续来讲新课……”

    见刘老师给了他台阶,他马上就坐下,从兜里掏出手机点了两下,然后放在一旁,那笔在笔记本上匆匆写了一行字递给我。

    我接过来后看到笔记本上写着:我手机没电了,今天是几月几号?

    学生嘛,不到快期末都是只记星期不记日子的,不过他这字倒是比前几天有显著到不行的提高啊!这字虽然草了点,但说句文言词叫笔力雄健,这字高了啊!

    我把手机上小说的界面退掉,打开日历,看完日期,在他那行字下工工整整地写下“四月六号,另外你这字好看啊”,写完再一看,唉,还是差了一截。

    我把本递给他的时候,他正眼巴巴地望着我,看我写完是连抢带接就给夺过去,手上青筋暴起,看的时候好像身子还在微微地抖动。

    我心说不就是夸你一句至于反应这么大吗,还是说他和哪个妹子约好了日子结果爽约之后才发现?

    下课后他找老师道了个歉,之后一切都风平浪静了。和以往不同的是,他之后没有回宿舍和我一起肝爆游戏,而是去操场上玩跑步,同时他还盛情邀请我和他一起跑。在婉拒他的邀请并观赏他跑了四五圈后,我径直走回了寝室。

    半躺在座椅上,我开始思索今天他的种种异常,他就像变了个人一样。

    主要是语言习惯,我和他从小玩到大,说句文言词叫发小,他一张嘴我就知道会说出什么话来,可是今天他让我和他一起跑圈时遣词造句的风格和他一点也不搭,显得特别老绷。难道真是最近背着我和小姑娘聊天改了套路了?

    还有就是字迹的提高和跑圈,这两者发生在他身上简直比让我放弃可乐还不可能。

    看来爱情真的能由内而外改变一个人。想到他背着我马上就要找到女朋友了,我不禁有些心痛,甚至还有些羡慕嫉妒。

    他直到七点才回来,并且带回了我的晚餐。然后我一边吃晚餐一边看他耗腿,耗完左腿耗右腿,耗完双腿还下岔。

    他一边下岔一边在那碎碎念念:“手是两扇门,全凭脚赢人。练拳不练腿,终是冒失鬼。练拳不练功,到老一场空。臂为桥,腿为马。硬桥还需有硬马……”

    听到这我知道我想的八九不离十,他为情所困,正要苦练身体,变成猛男,然后找回场子。作为兄弟,我当然不能刺激他,而且在必要的时候要助他一臂之力。

    我从椅子上爬起,在他身旁开始压腿,然后装作不经心的样子问道:“小佐啊,那姑娘长啥样啊?"

    他身子像触电了一样剧烈抖动,然后用一种欲盖弥彰的惊讶反问我:“姑娘?什么姑娘?”

    啧啧啧,还说是一辈子的好兄弟,都让我猜着了还在那装。罢了,我也不细问了,省得他恼羞成怒。

    他立起身子,说道:“小佑,你这周六陪我去东山公园,我听说那有位教八卦掌的老拳师,十分厉害,咱俩去那开开眼。”我随口答应了。

    压了一会腿,筋肉也有些疼痛,再加上他都站起来了,我也就不再耗下去了,直起身来,抬头的时候恍惚间好像看到对面女寝里有人在窗户中间在向这边看。

    我待要仔细看看那人又不见了,可能是我眼花了吧。

    睡至半夜,我突然熟睡梦中惊坐起:这货变化那么大,该不会是重生了吧!他整个就和变了个人一样,而且根本不知道今天是几月几号。可我转念又一想:不能够,这个世界终究还是科学唯物的,又不是写小说哪能随随便便就重生。

    头往床外一看,他正悄无声息地站在过道,微屈双膝,两手环抱在胸前,做了个浑圆桩的架势,身子微微地左右摇摆,就像是熊在蹭树一样。

    惊了!这货是武林高手重生吗!这是闹哪样!

    我痰嗽一声:“咳,小佐啊,你是重生者吗?”

    黑夜之间我看不清他的眼神,只听到他自信的声音:“不可能,哪怕明天专业课不上了,我也不是重生者。”

    我信服的点点头,目光放远看向窗外,对面女寝有人一袭白衣站在窗口,看不清身材,更妨论脸,只知道她很瘦,就像是用骨头撑起的衣服加头发,看来之前我并没有看错。

    躺倒在床,安心睡去。

    第二天,八百年没停的专业课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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