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千青点头:“没错,水路,最省时省力的一条捷径。他知道我们没有兵力半路堵截,而且他们到时候破城也简单,用小船装满炸药,顺水而下,我们根本做不到拦截下每一艘船。”

    裘谷波很是焦急:“那怎么办?我们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我可以保证陈伯忠的攻击不会持续,但他们肯定会围城,甬城战事如何,得看广州革命军北伐的结果。”蔡千青朝着前方走去,“陈伯忠在赌,胡深更知道审时度势,就算他再聪明,也不可能左右整个中国的局势,他胡深也只能跟着大局走……”

    说到这,蔡千青停下来,看着裘谷波道:“所以,我们也只能跟着大局走,虽说现在甬城不被各方重视,其一是因为腾不出手来,其二是因为甬城对他们北伐路上的威胁几乎为零,再加上有已经押宝北伐军的陈伯忠替他们看着呢。不过当大势已定,他们会立即掉头来解决甬城的事情,到时候摆在他们眼前的就是两个选择,要不傅国栋,要不陈伯忠。”

    “两个问题,第一,听你这么说,你也认为北伐军赢定了,原因呢?第二,你说陈伯忠已经选择向革命军示好,为何最后还要在他和大帅之间选择呢?”裘谷波皱眉道,“我从前对这些是毫不关心的,也不懂什么时局。”

    “自古以来,中国都是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不过那是封建皇权导致的,在陈旧的思想下,人们都是渴望明君的,但现在中国已经渗入了西方的共和思想,当年孙先生急于推翻满清,最终被袁世凯算计,都是因为他认为只要推翻皇权就能建立共和,实则不然。”蔡千青叹气道,“如今的中国,有九成人还在稀里糊涂的活着,而少数的精英所想的也是开启民智,认为只要开启民智,民众自然就会接受共和思想。如北伐军一样,他们高举共和的旗帜,给民众实际的承诺,百姓自然会支持他们,只要有百姓支持,当然是无往不利。”

    裘谷波摇头道:“听你话里的意思,虽然认为革命军能够打下天下,要坐稳江山却很难?”

    “其实你我皆是百姓,我们看到的永远只是皮毛,所奢求的也只是吃饱穿暖,只要革命党可以结束长期的战乱,哪怕暂时达不成吃饱穿暖的愿望也无所谓,至少不会被突如其来的子弹打死,这就是百姓现在的愿望。”蔡千青面色沉重,“至于接下来革命军能不能坐稳江山,抱歉,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因为我看不到那么远。”

    裘谷波点头道:“那么革命军为何要在傅大帅和陈伯忠之间做选择呢?直接选陈伯忠不就好了吗?”

    蔡千青问道:“裘副官,你觉得忠诚重要吗?”

    裘谷波道:“当然重要。”

    蔡千青又问:“那么应该对什么忠诚呢?对国家?对领袖?对主义?还是对百姓?这个问题让很多人纠结,如果对某一个人忠诚,那不就是搞皇权,搞复辟吗?”

    裘谷波点头,随着蔡千青继续往前走。

    “陈伯忠对革命军忠诚吗?当然不,他是个墙头草,用时下的话来说,就是个投机分子,革命军不可能不知道,也知道陈伯忠是在利用他们,所以,如果陈伯忠真的攻下甬城,就算他成为甬城的主人,那也只是短暂的。”蔡千青摇头道,“陈伯忠本是草莽,可能不懂兔死狗烹的道理,但胡深不可能不明白,他很清楚,如果傅国栋倒下,接下来倒下的就是陈伯忠。再者,在革命军眼中,在没有第三个选择的前提下,傅国栋优于陈伯忠。”

    裘谷波停下道:“的确,傅大帅本身就是这里的都督,熟知甬城的一切,而且甬城近邻东海,江湖派别林立,更别提三仙会那一众海盗了,如果让陈伯忠坐镇甬城,他要理清思路都得花上好些年。”

    “另外一方面,革命军比谁都清楚军阀割据的利害,傅国栋如果倒台,陈伯忠就会独大,他们也不好掌控。但如果留下双方,他们便会依然让傅国栋坐镇甬城,不过却会将他的兵力削弱,甚至是调拨给陈伯忠,这样便可让他们相互制衡。”蔡千青说到这看向甬城内,“也可让他们一起治理甬城,因为到时后两人肯定会明争暗斗,这样一来,触犯的就是革命军政|府的法律,到时候依法处置两人便可。”

    裘谷波闻言一惊:“你的意思是,不管是大帅还是陈伯忠,都不会长久?”

    蔡千青点头道:“就治理来说,傅国栋还有些经验,而且甬城还有三大家,三大家背后还有江浙财团,他一个人说了不算,单看这一点并不会对未来的政|府产生任何威胁,不过军事上傅国栋就趋于平凡,能领兵,但绝对算不上一名良将。”

    说完,蔡千青顿了顿道:“而陈伯忠只是一介草寇,没有胡深,他连臭虫都算不上。胡深选择他,就是因为他好控制。将来建立了新政|府,不仅仅需要的是能充实国防力量的将领,更需要治世的良才,这两人就算只是与革命军中那些将领相比,都毫无优势可言。”

    裘谷波沉默着,越听越觉得心寒。

    蔡千青又道:“就算是你我治国,也不会让这两人在甬城留太久,如果到时候真的全国形势大好,会找借口让他们卸甲归田,告老还乡。如果形势不好,轻则剥夺兵权,投入监狱,重则就是丢掉性命。”

    裘谷波有些黯然,看着蔡千青问:“那我们现在所做的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裘副官,你所做的一切难道是为了傅国栋吗?你忠诚的难道只是一个军阀吗?”蔡千青正色道,“我们不是为了傅国栋,更不是为了击败陈伯忠而扬名立万,而是为了甬城百姓的安生。”

    裘谷波自语道:“对,你说的对,我们是为了百姓而战。”

    蔡千青长叹一口气:“我想,迟早有一天,这个国家会迎来真正的和平,老百姓也会真正拥有一个风雨不侵的家,到时候,我们才能携手创造一个真正独立强大的中国!”

    ●

    一再变化的天气,让凤眼岛上的众人烦躁无比,暴雨之后是烈日,烈日之后便是淅淅沥沥让人恶心的小雨,加上唐安蜀无故头痛发狂,让从风水迷宫中走出的丙队士气大跌。

    古风背着已经苏醒过来,但并未恢复精力的唐安蜀继续前进,好在是如今他的意识还算是清晰,还能够带队继续前进。

    “停!”古风下令后,放下唐安蜀,走向前方,看着地上那些杂乱的脚印,指着其中之一道,“军靴的印记,这些脚印不是甲队就是乙队留下的。”

    夜馨上前:“他们怎么出来的?”

    “也许是误打误撞。”唐安蜀躺在一侧的灌木中道,“第一层风水陷阱主要是设置给我这种所谓的专业人士的,前面的才算是真正的考验。”

    古风来到唐安蜀身边:“脚印朝着岛中心延伸去了,我们怎么走?”

    “跟着脚印,前行的时候注意脚印的变化,如果发现脚印消失或者是散开,就马上停下来。”唐安蜀支撑着起来,古风正要准备背他的时候,被他拒绝,“我只是有些身子发软,找根木棍杵着就行了。”

    夜馨拔出身旁海盗所背的砍刀,砍下一根较直的树枝递给唐安蜀。

    “谢谢。”唐安蜀致谢的同时,也拒绝了上前要来搀扶自己的夜馨,同时看了一眼在旁边其实一直注意自己的安息香。

    队伍继续出发,在走出丘陵山坡地带后,终于看到了一片平原,平原中弥漫着浓雾,隐约可见前方大约四百米左右有一颗榕树。

    “有一颗榕树。”古风将望远镜递给唐安蜀,“雾太大,若不是那颗榕树目标大,估计也看不到。”

    唐安蜀用望远镜仔细看着:“再往前,榕树后面是什么,也看不到。”

    夜馨皱眉道:“时间不早了,我们赶紧穿越这片平原,找地方扎营吧。”

    古风道:“还得确定甲队和乙队的行踪,都是自家兄弟,不能扔下了。”

    夜馨却不以为然:“夜龙岛的汉子没有怕死的,而且为了夜龙王和纸菩萨而死,是他们的光荣,再说了,只要找到了木陵简,我奶奶也能将他们复活。”

    古风、唐安蜀和安息香都注意到,夜馨这番话竟然提升了麾下海盗的士气,看样子这群愚蠢的家伙是真的对朱颜镜花术深信不疑。

    同时,唐安蜀也留意到夜馨在说到“朱颜镜花术”之时,上扬的嘴角带着的那嘲讽的笑容,她根本就不相信纸菩萨,那么她来这里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是因为无法抗拒纸菩萨的命令吗?既然无法抗拒,为何又要表露嘲讽,而嘲讽本身就是一种抗拒,所以,唐安蜀不由得开始猜测夜馨的真实目的。

    就在夜馨对自己麾下海盗进行指示,下达命令让他们进入平原探路的时候,古风坐在了唐安蜀身边,低声道:“我之前去小解的时候,发现树林中有脚印。”

    唐安蜀看着夜馨的方向,压低声音:“继续。”

    古风又道:“是草编鞋的印记,从鞋印大小和深度来看,是个孔武有力的人,而且携带了较重的兵器或者火器。”

    唐安蜀想了想问:“能做个大致判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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