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甫一落地,便一个箭步窜上台阶,隐入了墙下阴影处,把耳朵贴着墙仔细聆听,里头隐隐传来说话的声音,宋二过去在门上拨弄了几下,小门吱呀一声露出一道缝来。

    自缝隙往里头瞧,阁楼小院瞧得一清二楚,这院子里贴墙根处都种了花,中间还有一棵高大的桂树,树下摆了一个偌大的青花鱼缸,院中无人,楼上有人还在走动,说话声更响了。

    两人闪身进去,又轻手轻脚插上了门,

    绕到小楼后头避光处在下头偷听,

    “小姐,时辰不早了,也应睡了吧!”

    有妇人在说话,

    “还有一篇字儿没写完,待写完了便睡!”

    这是那小丫头的声音,宋屻波心里又乱跳了起来,

    “这字儿怎得要写这么多,先生也是不体恤学生,安排了这般多,还让不让人睡了?”

    那妇人抱怨道,小丫头应道,

    “妈妈,先生让写的字儿不多,只是我有半日要练武,因而耽误了时辰,只得晚上才能写了!”

    “唉!我们小姐也是可怜,年纪小小便这般辛苦!”

    妇人心疼的叹息,

    “我去给您泡一壶菊花茶,清肝明目,学问好不好不打紧,我们又不去考状元,仔细眼睛才是正经!”

    接着便有咚咚下楼的声音,宋二在下头听完轻声道,

    “这处应是那方家九小姐的绣楼!”

    宋屻波木然点头,

    “我们走吧!不是这处!”

    两人又翻墙出来,在秋实院中四处寻摸,终于在西南角的院子里寻到了宋士铭。

    书房里亮着灯,宋士铭坐在窗前,小丫头进来道,

    “铭少爷,夜深了,夫人派了人来问,让您早些歇息了!”

    宋士铭点了点头,

    “我把这篇看完便睡!”

    小丫头放了手里的茶盏便退了出去,宋二瞧了半晌悄声对徒弟道,

    “瞧这样子,你那兄弟在这处过的倒是不错!住着大院,使奴唤婢,穿着华丽倒不似受苦的样子!”

    宋屻波点了点头,心下却是说不出什么滋味,

    瞧着这样儿,方家六爷应是真心待弟弟好的!

    不过若不是方六爷的至亲骨肉,他又为何要千里迢迢寻过去,将他带回来好生抚养?

    若真是这样,难道……难道自家真的是方家人,是那方六爷的儿子?

    那我与小丫头真是兄妹了么?

    想到这处心下又觉得慌得难受!

    两人在这处呆了许久,一直瞧到宋士铭回房吹灯歇下,宋二瞧着时辰差不多了,

    “走吧!”

    师徒二人出了秋实院,却听外头衣袂风声响,忙隐到了暗处观瞧,方家的护卫们这厢正在四处巡逻,

    “二老爷有吩咐,说今儿晚上加强戒备!”

    “是!”

    两人心下暗惊,莫非是露了行藏不成!

    默默对视一眼,宋二带着徒弟专寻那避开护卫巡逻之地走,这厢绕来绕去,绕了半个时辰,再抬头看时却不知到了什么地方。

    “小子,你瞧这里是何处?”

    宋屻波仔细看了看,摇头道,

    “这处我没有来过,不过应是在方家堡的东面!”

    “东面?”

    宋二想了想道,

    “若是东面便可翻墙从悬崖下去!”

    正在此时却听有人接话道,

    “朋友即是到了我们方家堡,便让我方家人尽一尽地主之谊,怎得这般匆忙就要走么!”

    两人俱是一惊,宋二是老江湖了,闻声便知他师徒二人的行藏曝露,当下伸手将宋屻波揽护在身后,转过身冲着来人哈哈一笑,抱拳道,

    “方家堡乃江湖世家,某家久仰大名,路过此地特来瞻仰一二,如今瞧得差不多了,便不用麻烦主人家了,这就走!”

    说罢提了徒弟领子便要跑,那人冷笑一声自阴影处现出身形来,

    “即是来了,便留下盘桓几日吧!免得传出去江湖朋友说我们方家堡没有待客之道!”

    这人一现身,宋二却是呆了一呆,

    这女子三十左右的年纪,样貌生得中等,却是别有一番矫健风姿,身上着了一件月白的薄衫,腰上扎了掌宽的腰带,脚下却是一双室内穿的软底儿绣鞋,显是发觉有人闯入匆忙出来所至。

    这女子是谁?

    自然是素素的师父方静!

    宋二师徒专拣那僻静地儿走,不知不觉便到了方静这偏僻院子里来了,一院子里的妇孺,只方静一个武功高强,她听到动静立时便取了墙上的刀闪身出来,却见到一大一小两个黑影,见状不由冷笑问道,

    “朋友!深更半夜,还带着小的闯入我方家堡意欲何为?”

    宋二领着宋屻波退后两步,嘿嘿一笑,

    “这个……这个……我说是方家堡风景优美,人杰地灵,某家路经宝地,随意欣赏一二,不知小姐信是不信!”

    方静听了怒道,

    “放你的狗屁!”

    说着话刀已出鞘,人也扑了上来。

    “呼……”

    那大刀寒光闪闪,迎面而来,刀锋未到已带起了三分冷意,宋二一闪身躲了开去,口中呼道,

    “小姐好好说话,即便要动手也与这小的无关,还请容他立到一旁!”

    方静闻言收势瞧了瞧一旁的宋屻波,刀尖一指道,

    “我不与小孩子儿计较,你给我到一边儿去,若是不自量力的插手便别怪我不客气了!”

    宋屻波闻言立时连退三步,这厢方静挥刀便向宋二砍去。

    那宋二能在江湖之中闯出名号岂是浪得虚名,这厢展开身法,身子一闪避过刀锋,人却到了方静面前,

    “嘿嘿……小姐有话好好说!”

    方静怒瞪他,

    “待我拿下你再说!”

    抖手一变,回刀下压已朝着他小腹处而去,宋二赤手空拳却是伸手在那刀背上轻轻一点,借力人已轻飘飘起来,翻身躲过这一刀,人已到了别一侧。

    方静此时收刀已是不及,便索性抬腿向他踢去,却不料宋二双手一伸架住了她的小腿,方静用力下压,他便是身形一摆,手顺着小腿滑到了大腿,触手处光滑结实,弹性十足。

    宋二只觉心里头一荡,嘿嘿笑道,

    “小姐,可站稳了!”

    方静大怒,

    “登徒子!放手!”

    宋二忙放手,方静的刀又到了,宋二侧身让过一把又抓了她腕,只觉入手有些凉意,

    “小姐,夜深露重,还是早些回去歇息才是!”

    方静怒而收腕,宋二却是扣了她命门往前带,两下用力,方静血脉不通被他一带,扑了个满怀。

    方静索性不顾男女之别,借势转身往他怀里一靠,脑袋蓄力后仰,

    “砰……”

    于这时宋二佳人在怀便有些心摇神荡,没来得及提防,这一下重重撞到了宋二鼻梁之上,

    “啊……”

    宋二立时只觉鼻子一酸,眼泪鼻涕合着鲜血便流了下来,这厢忙将方静自怀中甩出,人退到了几十步开外,捂着鼻子道,

    “小姐,倒是个狠心的!”

    方静冷笑一声道,

    “我这处还有更狠的呢!”

    说罢手中刀一挥,人又扑了上来。

    宋二现下鼻血长流,双眼发花,已是无心恋战,大叫一声,

    “小子,点子扎手,扯乎!”

    转过来一瞧,宋屻波早就不见了踪影,当下暗骂,

    “没义气的臭小子!”

    这厢脚尖一点,人已飞了出去,方静提了刀在后头追他,两人一前一后消失在夜色之中。

    那头宋屻波瞧见师父被方静撞到鼻子,便知不好,当下眼珠一转,便悄悄溜了开去,寻到那院子里的灶间。

    灶上已压了火,用棍子捅了两下,便又亮了起来,这厢加入干柴,不多时里头便已燃了起来,寻了那放菜油的坛子,四处散了散,便将火点着了。

    那头宋二与方静跑出去老远,宋二无意间回头一瞧,

    “呀!着火了!”

    方静回头一看,不由的变了脸,

    “你们好歹毒!”

    那院子里的人全睡着,若是烧着了人可怎么办!

    想到这处把手指放到唇边,

    “啾……”

    尖锐的声音响起,宋二心知不好当下不再与她戏耍,展开身法拔腿就跑,几个起落方静便跟不上了。

    她只得恨恨跺了跺脚,回身去救火!

    宋屻波这厢放了火那里还敢停留,他没宋二的身手,不敢在惊动方家高手的情形下还要硬闯,便反身下意识往秋实院跑去。

    这时方家的护卫全数惊动了,宅子上空人影闪动,有人跃上了墙头,有人在下头带队巡逻,低哑的暗号声此起彼伏,正在四面围堵闯入的黑衣人。

    宋屻波原想藏入临波阑所在的小湖当中,只是他过去时见着有人在芦苇丛中搜索便知不成,当下眼珠一转翻墙进了院子,往那桂树下的大鱼缸而去。

    那鱼缸半人高,六尺见方,藏下一个宋屻波是绰绰有余。

    他悄悄滑入水中,惊得里头的鱼儿四散奔逃,有那眼瞎的一头撞到了宋屻波肚子上头,

    “唔……”

    忙伸手捂了嘴,小心翼翼不敢再发出声响。

    此时外头的声响终是惊动了已入睡的方素素,忙披了衣裳起来瞧,奶娘王妈妈与小丫头们都是普通人,便是有听外头方家的高手飞来飞去带起衣袂声响,也不过当是今晚风声太大,没有一个起身察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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