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扎应道,

    “你也不必担心,我瞧着左宗主这一趟要带你出来,必是要让你学着办事儿的,是不同于那些玩物的”

    说到这处宋屻波却是好奇问道,

    “肯扎兄弟,你口中的玩物又是些什么人?”

    肯扎道,

    “你刚入派不久,自是不知晓的,这教中不论高低贵贱,只分两种一种靠着一张脸,自甘下贱沦为宗主、坛主的玩物,他们只配在床上给人玩弄,待到弄死弄残便扔尸于野,不过风光一时。还有一种便似我们这种……”

    说罢拍了拍胸口,

    “我们这种乃是带艺入派,也有那自本派之中自小就学的,这才是凭本事吃饭,提着脑袋在办事,一个月多少赏赐全靠着手里的刀说话!至于宋兄弟你嘛,则是特例!”

    “哦?这话怎讲?”

    “你得了左宗主青眼,又由萧宗主亲传,前程自是比我等都要远大的!”

    宋屻波笑着摆手道,

    “肯扎兄弟,谬赞,小子我不过末学后进,论武功不如肯扎兄弟你,又不愿靠着一张脸吃饭,只得勤学苦练以求得笨鸟勤飞,早日追上诸位派中兄弟!”

    肯扎闻言点头道,

    “好!这才是真汉子,是男人便应靠掌中刀吃饭,靠一张脸算得什么东西!”

    宋屻波见火候差不多了,这才开口问道,

    “肯扎兄弟,我瞧着都走出来老远了,我们这到底要到何处去?”

    肯扎果然如实应道,

    “去那城外五十里处的郭家庄!”

    “这郭家庄有什么特别之处?”

    “郭家庄倒是无甚特别,只是那处离着前面绿柳庄不过二十里……”

    “绿柳庄又有何蹊跷之处?”

    肯扎冲着宋屻波秘密一笑,

    “那庄子里有一百多号,却是我们宗主盯了许久的……”

    “哦,都是些什么人?”

    “哼!大魏朝廷缉拿的钦犯!”

    宋屻波一听心头一沉,

    “你是说……”

    “那些人姓方!便是自蜀州来的,宋兄弟没听说么?”

    宋屻波神情一动,

    “难道是方家人?”

    肯扎点头冲着宋屻波露出一个狞笑,

    “左宗主已是布置了许久,这几日倒要收网了,上一回让他们跑掉了,这一回却一个都不能放跑了!”

    宋屻波闻言心里发苦,脸上却是不显点头道,

    “前头宗主便道他布网许久,这几日便应收了,叫小子跟着过去瞧瞧,没想到竟是方家人,这方家人与我派可是有仇么?”

    “这我们下头人那知晓……不过是让杀什么人便杀什么人罢了!”

    肯扎应道,

    “这帮人自卧龙镇逃出来,现下隐名埋姓躲藏在这处,左宗主也是费了不少劲儿才找寻到他们,不过可惜只有一干家眷幼儿,精壮的男子一个没见着,也不知到了何处去,我们已盯了这处许久,有消息称近几日那首犯便要到此处,届时……”

    肯扎做了一个抬手下劈的手势,

    “家眷一个不留,那首犯却要抓住问个一清二楚!”

    宋屻波听在耳中只觉心头乱跳,脑子里嗡嗡作响,

    方家人原来这处!

    方家人也是倒楣,竟又被娲神派盯上了,想到定是内奸作祟!

    素素跟着师父去了湘州,家中亲人却在蔺州,倒让我遇上了这事……自是不能不出手相救的……

    只是现下我如何脱身给方家报信呢?

    更有那内奸若是不除,日后只怕是遗祸无穷了!

    这厢一面与肯扎说笑,一面又脑子连转想着法子,

    他在这处想方设法救方家人,那头方素素摔下去往下滚落,身子落在河岸边上,往下一滚便落入了河岸边滩涂当中,被一块凸起的大岩石挡住。

    待她醒来时,只听得耳边河水咆哮轰响,溅起的水花打在脸上,半身浸泡在水中,

    “唔……”

    方素素再醒来时只觉胸口发闷,双眼发黑,扶着石头起身只觉头重脚轻,抬头瞧了瞧对面,河对面一片葱郁却是瞧不见一个娲神派人的影子。

    行到河边掬了几口水喝,又洗了一把脸,这才觉着脑子灵醒了些,胸口虽还是隐隐作疼,但总算能走动了。

    一路沿着河岸往下游走去,她虽是没有出过远门,不过看大魏域志时她也知晓,百流千川归大海,这大魏境内湘州便有一条湘河发源深山之中,一路奔腾到豫州,又至临州最后归入大海之中。

    顺着河流走必是能到达平原之中,那里便是人烟稠密之地了!

    到了有人烟之处,再想法子通知侯前辈,又或是另想他法寻找家人,总之要离开这深山才成!

    她却是不知晓自己此时已身处人称湘河源的地界,这一路大河再流上二十里,下到那高达百丈的瀑布之后,水势转而平稳便是湘河,到那处两岸便有人家了!

    方素素沿着河走,那娲神派人也在河对岸沿着河走,一路都在寻那渡河之处,无奈这一段水流湍急,河道中更有巨石挡路遇上那咆哮的水龙,立时掀起滔天的白浪,便是运起轻功跑到巨石上头也要被打得站立不稳。

    一帮人强行渡了几回都被浪子打了回来,只能无奈向下而去。

    方素素顺着河岸行走,一路劈荆斩棘初时五里十分艰难,到了后头隐隐现出一条羊肠小道来,方素素瞧着不由大喜,

    有道必是有人行,想来这处已是能见人烟了!

    当下离了河岸上了羊肠小道,一路过去果然在天黑之时远远瞧见了一处小山村,这山村不大,前头左右也不过十来户人,此时正是暮色沉沉,炊烟袅袅之时,几名孩童正聚在一处嬉笑玩耍,方素素走近时立时有那看家的大狗狂吠着冲了出来,后头紧跟着又冲出来几只,这厢结成阵势远远冲着她威慑的咧出白牙……

    那几个孩子都满面疑惑的跟着狗儿后头瞧着这形容狼狈,与他们差不多大的小姑娘,有家里的大人听到了狗吠便出来瞧,瞧见一个小姑娘立在那道口前,被狗儿们吓得不敢动弹,当下忙喝止了群狗,

    “去!”

    狗儿们纷纷散到一旁警惕的盯着来客,方素素早将钢刀收到了腰后,上前与人施礼,

    “这位大叔,我迷路不知身在何处,还请您指一条道路往那城中去!”

    其余几户听有外人说话都出来瞧,见这小姑娘一身衣服早已湿透,头发也是乱糟糟一团,背后竟还背了一把钢刀,

    “丫头你从何处来?”

    方素素回头一指河对岸说的实话,

    “我是被人追杀,自前头断崖掉下来顺着河岸到了这处!”

    这十来户都是山里的猎户,住在一处也是为了相互好照应,一听方素素这么一说,更是上下打量她,

    “你小小年纪竟还有武艺在身?”

    “在家时学了些……”

    “你家里大人呢?如何放你一个小丫头在外头行走!”

    方素素颓然道,

    “家没有了……”

    众人一听顿时面现同情,

    “这里出去离城还有好几十里,你不知道路如何能到,不如在这处住一夜明儿一早我们进城卖山货时带着你吧!”

    方素素闻言摇头,

    “不瞒大叔,我的仇人还在后头紧追不舍,你们若是收留我怕要惹了麻烦,我不能连累了你们……”

    说罢从耳上取了那一对银钉出来,递给一旁好奇瞧着自己的一个小孩儿,

    “我只求用它换些吃食,若是有衣裳便更好!”

    站出来的几户人家的男子都互视一眼,点了点头道,

    “即是如此,确不能留你,我们都是本分人家不能惹了祸事,害了家里人,不过我们也不收你东西,你且等一等!”

    几人回到屋里拿些干粮并二条野猪肉,还有一套干净衣裳,

    “你拿去吧!”

    方素素上前双手接过,还是将那耳钉递了过去,

    “多谢大叔!请收下吧!”

    那人摆手道,

    “助人危难不过举手之劳!不必如此!”

    方素素忙躬身行礼再谢道,

    “多谢大叔!”

    那人又为她指明了道路,方素素再三谢过之后抱着东西便顺着他所指之路走了下去,那屋子里的妇人们这时才三三两两的出来瞧,见着那么小的一个姑娘孤伶伶的就这么上路,瞧着心中实在不忍,有妇人上前道,

    “那小姑娘瞧着也不似坏人,这天色都黑了,这附近又闹狼,若是被狼叼了可怎么办?”

    男人们摆手道,

    “妇道人家懂什么!她倒不是坏人,那追她的必就是坏人,她这么小的年纪就有一身武艺,那必是个有来历的,能追杀这样的人家肯定也不是什么善茬儿,若是他们提了刀杀到村子里,这一村子大大小小还活不活了?”

    妇人被这么一说,立时闭了口只是叹着气瞧着方素素的身影消失在道上,

    “这么大点儿的孩子,也不知有什么深仇大恨!”

    方素素此时心里却是十分感激,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人家不收回报,赠衣赠物已是难得了,更不能连累了他们!

    她出了村子又借着天边的一点余光沿河的方向走了一里,这才选了一处避风的地儿坐了下来,摸出怀里的火折子看了看,幸好外头封得紧,没有打湿还能用,用烂叶枯枝点燃一堆火,将人送的干粮放到火边烤软,撕下一块来送进嘴里慢慢咀嚼。

    一面吃一面又在心里想,

    “现在那帮人也不见了踪影,也不知是过了河还是没过河,便是过了河想寻我也没有这般容易,我有伤在身也不必着急,慢慢走就是了!”

    想到这处却听到四周悉索作响,忙抬头一瞧,这密林深处也不知何时竟多好几双绿莹莹的眼睛,

    “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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