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苒苒连耳根子都快烧起来,终是给她想到拒绝的借口,当下勉强笑道,

    “公子说笑了,奴……奴在这烟花之地,还有……有什么清白可言?”

    “哦……”

    赵衡翀眉头挑得老高,长长的哦了一声便点头道,

    “我明白了!”

    方苒苒只当他不再坚持,不由松了一口气,

    “公子明白就好!以公子这般人才多少名门淑媛配不得?奴不过与公子萍水相逢,路见不平施个援手罢了,不值得公子如些!”

    这位公子真是怪了!

    报答救命之恩就是将人接进门做小妾么?他家什么高门大户,我方家女儿便是再沦落也没有上赶着给人做小妾的!

    她自以为事了便转身出去了,里头赵筹见人走了急声道,

    “世子爷……她……”

    赵衡翀一摆手,

    “不必多言,我自有分寸!”

    待到八日之后这花船终是靠上了临州码头,趁着这船上姑娘们做生意,伤势大愈的赵衡翀与赵筹便要悄悄下船,临走时赵衡翀将怀中一块玉取了下来交给方苒苒,

    “多谢姑娘救命之恩,赵某无以为报,将这块玉佩送与姑娘,切望妥当收藏!”

    方苒苒自是识货的,那玉佩剔透玲珑,入手温润不是凡品,有心想推辞,赵衡翀却是一闪身出去了,无奈只得收在怀里尾随两人到了甲板之上。

    两人寻了船尾阴暗之处,躲过船上人的目光,脚尖一点身子纵跃便上了岸。

    方苒苒于他们挥手告别,权当自己做了一桩善事,手握那玉佩转身回去,却不知赵筹是一脸的欲言又止。

    那块玉可是镇西王府女主人代代相传,据说是当年林后亲手所赐,世子妃到现都没能得到,世子爷怎能让它落入一名女支子之手,这……这要是让王爷知晓了,可如何得了!

    赵衡翀似是知晓他心思,回头冷哼一声道,

    “那玉佩迟早是要回到镇西王府的,闭上你的嘴,若是不然我便送你回沧州去!”

    赵筹无奈只得应了一声是,跟着赵衡翀一步三回头的隐入黑暗之中。

    ……

    那一头宋士铭此时却是觉得心头被人点燃了一把火,那火自头顶而下一直烧到脚底板儿,直烧得他五内俱焚,血往上撞!

    不为别的,只为了那一件衣裳!

    男人的衣裳!

    自从那日以后他的妙妙姐却是变了,对着他不再是笑意盈盈,软语温存,常常眼含鄙夷,眉梢带冰,他还当是自己做事太过孟浪惹了妙妙生气,小心陪了几日的不是,直到在妙妙的床榻之上发现了那件男子的衣裳。

    这……这……这不是我的!

    这衣裳即宽且长自己穿不得,定是比自己身材高大的男子所有!

    一时之间狂怒嫉妒充斥了宋士铭整个胸膛,

    这男人的衣裳为何会在妙妙的床上?

    难道……难道……说她竟然红杏出墙?

    不……不……

    妙妙不会这么做!

    她决不会这么做!

    她心里恋着我才会抛下一切跟着我到这临州城来,这一路过来我们之间不是夫妻却已胜似夫妻,妙妙决不会背着我做出这等事的!

    宋士铭自是不肯信,但面前这件衣裳放在鼻端轻嗅,上头不但有男子的气味还有妙妙身上一惯的芳醇体香!

    宋士铭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脑子里嗡嗡作响,

    不!不会的……妙妙不会的!

    这厢怎么也不肯信,抓了衣裳反身出去寻方妙妙,呼一把将衣裳扔到了方妙妙的面前,

    “妙妙,你的床上为何会有男人的衣裳?”

    方妙妙一愣,瞧着那件衣裳立时红了脸,

    这衣裳早就应还给它的主人,却被自己私藏了起来,若是让人知晓了,更要是让仲先生知晓了,自己……自己真正是要无地自容了!

    当下忙扯了衣裳拢在怀里气道,

    “你为何私闯我的房间?”

    宋士铭见她这样儿只觉得脑子一阵阵发昏,不由怒吼道,

    “我是你丈夫为何不能进你的房间?”

    两人对外假称夫妻,共住了一个院子,一间厢房,却是一个在内室,一个在外室,虽说没有三媒六聘,没有拜堂成亲,但他们这样儿方妙妙还能嫁给谁?不是夫妻是什么?

    方妙妙红脸皱眉道,

    “做夫妻只不过是一时权宜之计,是不是夫妻你我心里最是清楚!”

    宋士铭闻言那胸口的怒气更甚,只觉一个人都炸开了般,怒而一指那衣裳道,

    “你现下为了衣裳的主人也不认我们以前的情义了么?这衣裳是谁的?为何会在你床上?那人究竟是谁?”

    方妙妙自知不能在这事儿上与他纠缠,收拢了衣裳两步进了内室,

    “与你何干!”

    “怎么不与我相干,你我虽未成亲但已是名义的夫妻,做妻子的床上有男人的衣裳,我难道不能过问么!”

    方妙妙咬唇道,

    “你还好脸问,若不是那日你撕破我的衣裳,我又何至要披了别人衣裳回来!”

    说起那日宋士铭气焰一窒,想了想又道,

    “即是借了人的衣裳回来,为何不还回去,还要放在床在难道你还想着那人么?他是谁?”

    方妙妙坐在床上咬唇不语,宋士铭见状气势又盛连连逼问,

    “那人是谁?是谁?你为何不敢说?方妙妙你说……”

    方妙妙本就心高气傲,那能受他这般诘问,当下怒而咬唇道,

    “是你比不上的人……”

    宋士铭闻言气得浑身发抖,

    “这宅子里有什么人是我比不上的,除了奴婢便是下人,难道我连下人都……”

    说着话触到方妙妙讥讽的目光,猛然一顿,

    这宅子里自然还有别的男子,一个是傅恭明,一位便是仲烨璘,他目光落到那衣裳上,傅恭明生的削瘦,高矮与自己相差仿佛就不是他,那……另一个便是仲烨璘了!

    想到这处宋士铭嘴里立时便如吞了十斤黄莲一般,苦不堪言!

    是了!

    对了!

    是仲烨璘才对了,论人才相貌自己真是拍马也及不上!论财力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论学识仲烨璘常年在域外中原行走,多少人物风情信手掂来,多少地志典故出口成章,虽说他少言寡语、清高孤傲但却言之有物,每言必中,其人风采便是他身为男子也要倾倒不已。

    怪不得妙妙……妙妙会对他倾心!

    一想到是他,宋士铭只觉着脑后钝痛,如被人当头一棒般,呆在那处良久才涩着声音问道,

    “难道你……你与仲先生已……已有了私情?”

    方妙妙闻言又羞又恼怒啐了他一口道,

    “你当人人都似你这般龌龊么?仲先生道德君子,那一日不过是见我衣衫不整,委屈可怜便解了衣裳给我遮挡,当时便转身走开了……”

    顿了顿面红如血道,

    “是……是我没有将这衣裳还……还回去……与仲先生有何相干!”

    她那小女儿的娇羞之态,宋士铭如何瞧不出来,想当初在那山谷之中两人亲密无间时,他悄悄拉了方妙妙的手,她虽有羞态却不似这般娇媚之中犹还带了三分渴盼之色,现当下若是那仲烨璘出现在二人眼前,只怕招一招手方妙妙立时就要跟着人走了!

    看到她这样宋士铭如何不心如刀绞,这厢转身便要去收拾东西,方妙妙追出去拦他道,

    “你做什么?”

    “我们离开这处!”

    不过呆了半月妙妙便移情别恋上仲烨璘,若是再呆上三五个月,妙妙便真会被仲烨璘抢去了。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方妙妙闻言冷笑一声道,

    “走!你走到何处去?我们身上银子够么?我杀了那胡管事的,如今衙门消案没有?你那皇帝老子可是寻到了?我父母家人你可是打探了消息?”

    一连串的发问立时将宋士铭定在那处,方妙妙又接着道,

    “在这处呆了这么些日子,你可曾一日想过要走,这处美酒佳肴、仆从美婢你可曾想过托人打听过我杀人之事?可曾想过法子去寻你那皇帝老子?京城之中方府你可有去问过?”

    宋士铭支吾难应最后道,

    “我……我……前几日还未安定下来,我这几日便想着手打听了!”

    “哼哼……”

    方妙妙连连冷笑,

    “即是着手打听,你且给我弄个章程出来,再说走的事儿,若是不然便休要提起!”

    这才是方妙妙心中对宋士铭最是失望之处,进了这宅子吃喝玩乐倒是一一不落,别人与他非亲非故,他却是享受的一派安然,正事儿一件不顾,到现下发觉不对劲儿便脑子一热,便想一走逃避。

    你倒是有个退路没有?

    这般没有章法的出去,你当还有第二个仲烨璘、傅恭明能救你么?

    宋士铭被她一通连问立时变得手足无措,愣在当场,方妙妙瞧着他那窝囊没有担当的样儿,看一眼便心头厌恶一分,当下怒而将他推出了门去,

    “砰……”

    当着面将那门关上,

    “你即是没想好,便自己到外头好生想一想吧!”

    宋士铭呆在那处瞧了瞧紧闭的房门,这时回想起来才发觉自己自入了这宅子之后,确是每日沉浸在华宅美服,锦衣玉食之中不能自拔,便是去寻自己那皇帝老子的事儿都抛之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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