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素素身形比起一般的女子还是要显得娇小些,但是与以前相比自是窜高了不少,且几回与方家人照面,不是正喊打喊杀,就是正疑神疑鬼时,上来二话不说就是动手,生死搏杀之间那有空隙去想这人是不是似曾相识?

    若不是密道里喊那声“小六”,方素素也不会动心思猜是自家人!

    众人这一番说话,方素素这才知晓自家人隐在这京城之中暗暗为皇帝办事,母亲与方贤却是自从方妙妙几人失踪之后便又换了住处,所谓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即是藏身荒野还是不安全,方魁索性便将她们接到了临州城附近的城镇居住。

    这一回寻了一个凰翎卫的暗线,正大光明的买了宅子住进里头,那暗线又扮做家里的男主人自称是外乡人,在这镇上开了铺子做生意。

    似他这种外乡到临州发财的人多如牛毛,虽说家眷多了些,但那是人家家事,倒没有多少人疑心,方家家眷便在这处安顿了下来。

    方魁笑着对女儿道,

    “明日开城门后,你便随我出城去寻你母亲,她见着你必要欢喜疯了!”

    话说完,方素素却是面有难色,想了想道,

    “爹爹,我不能在外头耽搁太久,我还要回去东宫的!”

    “什么?”

    方魁沉下了脸,方静在一旁见了忙冲一旁的子侄们道,

    “你们都下去吧!让六叔与素素好好说话!”

    众人见状都笑嘻嘻散了去,方勇还冲着方素素挥了挥拳头道,

    “我们下回再比试过!”

    方素素却是老老实实应道,

    “七哥,你打不过我的!”

    气得方勇吹胡子瞪眼被方忠给拉走了,方魁待众人走后,看了方静一眼才问道,

    “素素,你同爹爹老实说话,那……那……那太子……”

    方魁心里很是担忧,但对上女儿懵懂的眼神却立时成了锯嘴的葫芦了,

    自己这做老子的问这事儿,实在……实在让人开不了口啊!

    忙瞧了自家妹子一眼,方静会意拉了方素素问道,

    “素素,师父问你,你可是……可是……可是有给太子侍寝?”

    方素素见父亲与师父吞吞吐吐的样子,心里便有些明白了,当下老实摇了摇头,

    “我入宫时身子有病,太子便没有要我侍寝,后头进了许多美人儿,太子早不记得我了,现在我所居住的院子离太子寝宫最远……”

    方魁与方静都松了一口气,方魁对女儿道,

    “素素,那太子身世十分蹊跷,你万万不可与他太过亲近!想法子出宫来才是正经!”

    方素素听在耳里心头暗想,

    “看来皇帝对爹爹也并非全然信任,若是不然为何爹爹不知屻哥乃是皇家血脉之事?”

    想到这处更不敢将宋屻波的身世道出,只是眨了眨眼应道,

    “爹爹不必担心,太子后宫之中女子众多,女儿并不出众,太子怎么会把女儿放在心上,只是女儿在那宫中再不受宠也是上了名册的,若是无缘无故消失不见只怕要被人追查的!”

    方魁想了想也知晓女儿说的对,只是好不易女儿失而复得,如何放心让她再离开,方素素瞧出爹爹的心思,当下又言道,

    “女儿的院子离着冷宫十分近,身边只一个小宫女,我又知晓密道,隔三岔五便能溜出宫来,爹爹不必担心我!”

    方魁犹豫良久,心头暗想,

    “如今这时节临州城越发的乱了,女儿在皇宫之中只要小心谨慎不泄露了身份,倒比在外头跟着我们安全些!待到圣上掌控大局之后,我再向圣上求情把素素接出宫来就是!”

    主意打定,这才勉强点了头,

    “你在宫中一切小心,若是有法子便每隔三日出来与爹爹见面,若是不成便送信出来与我知晓,还有……发觉事有不妥立时从密道逃出皇宫!”

    见方素素乖乖点头应是这才将那送信的法子告诉给方素素。

    父女两人话说完,方素素眼看着时辰不早怕宋屻波在宫中等急了,便起身离去。

    方魁这处还有个方静等着,实在不放心便让方忠与方勇送了素素走密道回宫。三人自密道回那东宫,方素素从密道出来天色已是蒙蒙亮了,宋屻波在那院子里正等得十分焦急,若是她再不回去,只怕就要出宫去寻了。

    “素素!怎得这时节才回来?”

    方素素忙将自己在外头遇上方家人之事一讲,宋屻波听罢却是笑道,

    “我早前便疑心父皇手中还有底牌,只是那是他保命的东西,我也不好轻易动问,没想到却是你们方家人!”

    这样一来一切便明白了,为何方魁要带宋士铭回方家堡自是因为方家就是皇帝的人,正是因着方家人收留了宋士铭,才有自己与侯德宝两人跟着方魁到了卧龙镇,才有自己与素素相遇,才有宓秋寒支使娲神派人夜袭方家堡,才有素素流落在外,才有左御河在卧龙镇遇上自己,杀了阿爷,带着他进了京,才有如今他进了这东宫做了太子。

    到现下这赵廉在明,方家在暗,表面上自己是娲神派宓秋寒弄出来的傀儡太子,事实上自己却是那正统的皇家血脉,这一切的一切真正是人算不如天算,种种巧合都是老天爷巧手拨弄,造化弄人!

    宋屻波知晓了前因后果,便对方素素和盘拖出道,

    “这话说来话长,牵扯出来倒是我出生那年的旧事……”

    将自己理出来的事情与方素素一讲,

    “你们方家有此一劫也是同我有关……”

    方素素听罢苦笑几声,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更何况那娲神派本就是异族祸端,便是方家没有皇帝下令,娲神派敢入侵中原方家与江湖上的同道必不会与他们善罢干休!”

    即是方家一族选了这一条路,便怨不得有此一劫,怪只怪自己没有及早防犯,让人占了先机,毁了家园。

    两人说了一会子话,宋屻波见时辰不早这才匆匆上朝去了,方素素自己睡下休息,待到下午宋屻波才兴冲冲带了张顺过来,张顺手里捧了几个盒子里奉到桌上,宋屻波打开笑道,

    “前头打碎了你的茶盏,这一回多赔你几套!”

    说着打开来给方素素瞧看,年轻轻的小姑娘最爱的就是这些花样繁复的,殷红的梅枝铺满,黄底黑枝红梅,喜鹊在上头探首,小眼一点,瞧着甚是机灵。

    还有一套水过天青色的,白中泛青,青中又润,光泽柔和,纤薄透光,注水可观,方素素瞧得爱不释手,忙叫了小宫女过来收捡好了,宋屻波笑道,

    “你即是喜欢便应拿出来用着,时时见着才好,如何还要藏到库里,经年不见阳光,白白堆了灰尘!”

    方素素应道,

    “正是因着喜欢便要收藏起来,若是在外头用着,一个失手打碎了,岂不是要心疼死我!”

    宋屻波道,

    “这有何难,让他们每月给你烧制一些,你用一套藏一套,便是打碎了也有替换的!”

    当下便让张顺吩咐下去,

    “让他们每月都送上一套好的来!”

    张顺领命而去,他这厢吩咐下去倒是不说。

    却说太子妃那处每月底都要清查账目,眼看着都二十五了,管账的冬儿正自急得团团转,这厢左算右算总有几笔对不上,吓得脸色都白了,

    “这阵子太子妃心绪一直不佳,逮着机会便要训斥人,前头夏儿姐姐不过多了一句嘴都被太子妃罚跪了半日,自己这账对不上说的轻了是管事不利,说的重了那就是贪墨之罪,还指不定太子妃如何责罚呢!”

    想到这处心头不由害怕,在那账房之中转了许久这才想出来主意,

    “左右不是我贪墨的问心无愧,十有八九是账上出了错,自家没本事清查出来,倒不如去寻了太子殿下那边的桂公公,桂公公是宫里经年的老人,在皇后娘娘面前都是数一数二的管财好手,我不如去请教请教他老人家!”

    想到这处再不迟疑,自那柜子里翻出几两太子妃赏下的好茶叶,这才抱了账本去寻桂公公,那桂公公是皇后娘娘赐下的人,太子爷也对他多有敬重,不过为人倒是十分和蔼可亲,半点没有架子,桂公公见冬儿来请教便也毫不吝啬,眯着眼儿仔细翻看了账本便指着一处道,

    “你这处进来十五匹蜀州锦,太子妃赏了三匹,又用了五匹到了何处?你想一想……”

    冬儿一拍脑袋道,

    “前头过节太子妃赏了人,我本来让小丫头记的,这个是漏掉了!”

    桂公公又指了另一处道,

    “纹银五千两是内务府那边拨过来的,若是咱家没有记错,应是一万两银子这边五千,太子妃那边五千,你为何记了三回?这一万五千两银子,库里实有五千两,差的一万两银子你自家来掏腰包么?”

    “还有这处即是已打碎了,便应从这账上减去,在那损毁的账上重又记一笔,怎能混为一谈?”

    ……

    这厢又指点了冬儿几处,冬儿瞧着额头上冷汗直冒,苦笑道,

    “桂公公,您真是救苦救难,若没有您冬儿我说不得就是个被撵出宫的下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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