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白秋染的说法,百里栀在听到了锦安要抓自己去飞虎营的时候便已经三魂丢了七魄,惶惶的等在府中等着白秋染去给自己说情的结果,晚些时候,白秋染回去,带给他锦安松了口风的消息,百里栀本是心下稍安,可是却没想到第二日就听说了锦安雨薄胭圆房的消息,当即又惊又怕。

    惊的是,他没想到这二人进展这样飞速;怕的是,本来百里栀是看出了。二人并没有做真夫妻,心中料定二人日后一定会分开,这才会生出些非分之想来,却没想到二人现在有了夫妻之实,那自己可就确确实实曾经惦记了锦安的妻子,再加上个1白秋染有意无意的提了一句说是看着薄胭对锦安好似并非无情……

    百里栀当即怄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若是他二人早就有情有义,只差一层窗户纸没捅破,那么自己这么长时间是做了些什么?可不当真是背信弃义的……挖墙脚!

    这一认知让百里栀又羞又愤,自觉无言面对锦安与薄胭,在无边的懊恼下,又想到了这么多年自己于仕途上的一事无成,恍惚间竟然觉得虚度了这么多年,悲愤交加之下忽然起了远离红尘心思,这便留书一封给白秋染,叫白秋染替他同锦安与薄胭道个歉,再言明自己不能孝敬父母之过,表示自己要遁入空门,请白秋染代为转达百里家。

    白秋染得了书信,也不敢耽搁,暗骂了百里栀一句便匆匆来找锦安商量对策,这才有了现在的种种。

    ……

    这条需要徒步走的山路并不近,不停歇的足足走了一个时辰才到朝天寺,面对高耸的朱红色寺门,薄胭终于是松了一口气,虽然自己一直咬牙硬撑,但是毕竟自己的这副身子骨养尊处优惯了,山路难行,早在走了一炷香的以后,自己就隐隐觉查到脚被磨出了血泡,虽然疼痛难当,但是不愿耽误锦安二人,强撑了一路,现在终于可以休息片刻了。

    白秋染亦是喘着粗气坐了下来,拼命用手扇着风咬牙道:“你等着!叫我吃了这些苦头!待会儿见了他,我非扒了他一层皮不可,世上寺庙那么多,怎么就偏偏挑了这么偏僻的朝天寺!”

    锦安目光触及薄胭额头的细汗之后,脸色又阴沉了几分,扛了扛肩上的的麻绳:“和他啰嗦什么,打晕了,直接扛回去!把他连同那封信往百里府上一扔,哪里还用的着你动手。”

    薄胭与白秋染一怔,相视一眼,深以为意,果然,若论修理百里栀,还要锦安。

    白秋染上前敲了敲门,出来应门的是一个小和尚,看了一眼三人,双手合十行了一礼:“阿弥陀佛,各位施主可有事?”

    锦安恭敬的双手合十,回了一礼:“小师傅,我们是来找人的,敢问这两日庙里可来了一位同我一般大的公子?”

    白秋染踮着脚在身后补了一句:“长的白白净净的,跟个大姑娘似的。”

    那小和尚一拍脑门,和善一笑:“你们找那位爱哭的公子啊。”

    薄胭三人闻言,点了点头,随后又不由觉得好笑,虽然没有亲眼看见小和尚说的那人,但是仅凭这一句几人几乎就立刻断定了那是百里栀无疑……爱哭的公子,除了他还有谁……

    小和尚在前头带路一面回头道:“那位公子是昨天晚上来山上的,说什么非要我们方丈给他剃度,方丈看天色已晚,只得收留他在山上住一晚,问他什么他也不说只是哭,说什么愧对祖宗,愧对兄弟这类的话,小僧还是第一次见那么能哭的人呢,我们也没法子,看那位施主衣着不俗,就想过再两日他若还不回心转意就下山打听一下有哪家走丢了人,叫他家人来寻他。”

    白秋染扶额:“方丈见多识广,一眼就能看出他是否真心想要出家,这样的人……哎,真是给师傅添麻烦了。”

    小和尚摆了摆手,和善道:“没什么,佛门大开方便之门吗。”

    一面说着一面站定,对着前方的禅房努了努嘴:“就是那边了,那位公子就在里边了。”说完行了一礼转身离开。

    薄胭三人连忙回礼。

    又往前走了两步,隐隐能听到里面传来的阵阵哭声,薄胭满头黑线,这声音不是百里栀又是哪个。

    白秋染确定了里面的人,忍了一路的火气“腾”的冒了上来,撸起袖子,三步并做两步的冲了过去,蛮横的撞开了房门,薄胭听见里面的哭声因为惊吓而卡了一卡。

    薄胭与锦安相视一笑,紧随其后走了进去。

    房间内,百里栀趴伏在桌上,一双眼睛肿的像桃儿一般,平日里白净的脸颊现在也如同花猫,满是泪痕,他正哭到兴头上,突然被人这样打断,不由的吓了一跳,气息还没喘匀,一声哭嚎声堵在喉咙,上也不是,下也不是,怔愣的看着白秋染片刻……然后……打了个嗝……

    薄胭刚一进门就看见百里栀挂着眼泪打嗝的模样,一个没忍住,噗嗤一笑,果然是百里栀,无论什么时候都这么好笑。

    百里栀是一时一口气没喘匀,这才打了嗝,又因为惊吓,一时间竟然停不下来,想要开口说些话,说出口却是这样的效果:“咯,你们,咯怎么……来,了,咯……”

    白秋染本是怒气冲冲的一张脸也霎时间有些哭笑不得,锦安则是垂眸,虽然表情没变,但是握着马上的手却松了几分。

    百里栀的脸迅速红了,有些懊恼的拍了拍胸膛却于事无补,一急之下又要哭出来。

    白秋染一叹,上前一步,点了他脖颈处的两处穴位,效果立竿见影,百里栀终于止了声音。

    场中静了下来,再看这情形就有些尴尬了。

    百里栀瘪了瘪嘴,在看清锦安与薄胭之后有觉没脸见人,慌忙低下头,十成十的小可怜模样:“你们,你们也不必劝我,我愧对天地,愧对挚友,实在是,实在是……”

    白秋染掏掏耳朵:“得了得了,哭够没有,哭够了就赶紧起来和我们下山!为了找你本小姐可是一步一步爬上来的!你做对了什么!还在这里哭!”

    百里栀哭丧的面容一卡:“我,我很认真的!我要出家!”

    白秋染怒道:“嘿!我还给你点脸儿了是不是!”一面说着一面扬手要打。

    薄胭连忙阻止:“白姑娘!”白秋染手僵在空中,疑惑回头。

    薄胭摇了摇头,看百里栀看自己同锦安那躲避的眼神,自己明白他这次是真的抱歉,并不是打一顿能解决问题的。

    “百里你又何必这样,我同锦安并没怪过你。”薄胭劝道。

    谁想到百里栀听了这话又哭了出来:“怎么能不怪我,小白说的对,我就是见色起意,差点坏了你的名声,又……又……我实在没脸见人了。”

    “还哭!”白秋染似是被哭烦了,大喊一声,百里栀的哭声一卡,身子明显瑟缩一下。

    薄胭一怔,同锦安对视一眼,锦安笑笑:“小白总有法子治他,对付他,劝是没用的。”一面说着一面将麻绳往地上一扔,双手环胸,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只见白秋染上前一步抓住百里栀的哭声衣领,如同扯小鸡一把的将他扯了起来,恶狠狠道:“本姑娘爬了半日的山路,现在火气正大着,你若是胆敢再哭一声!看我不剥了你的皮!”

    百里栀一怔,果然没敢再哭。

    白秋染继续道:“男子汉大丈夫,有错就认,像你这般成什么样子!你若是真心出家为何会给我留信讲明去处!为何不偷偷走了,为何不敢通知你家人!你不过是不是等着我们来接你给你个台阶下罢了!如今我们来了!你还想如何!”

    “我我我……”百里栀的小心思被拆穿,我了半晌也没说出下文来。

    “再说你愧对挚友,你不过是献殷勤,又没做什么有什么愧对的,若是人人都像你这般……那我也要学你出家了!”白秋染怒道是,说到最后,声音有些弱了,思索片刻一叹气:“说到底,同你说他二人之间无情义的是我,这才让你误会了,我都没怎么样,你闹什么出家!”

    百里栀怔怔的看着白秋染,抽噎着说不出话来。

    薄胭远远看着两人,莫名的,竟然觉得二人般配的很……嗯……抛开一切性别与性格来看的话……

    “可还是没用啊……我想了想,这么多年我也没做什么正事……像我这样的人,回去了也是给祖上蒙羞,被他们配一桩婚事了事,不,像我这般游手好闲又没有官位的,别说娶了,嫁都嫁不出去吧……”百里栀喃喃自语,自嘲一笑,面上是从未有过的正经,看来这两日他想的确实不少。

    白秋染一怔,二人一同长大的,她自然了解百里栀的心性,虽然看着不务正业,但却绝对不是个坏人,却要被视为家门之耻,他的心中一向不好受。

    白秋染一咬牙:“怕什么说到底这事是我跟你嚼舌根,对你不住,反正帝都敢娶我的也没几个,大不了我娶你!不让你被你派出去联姻就是了!”

    此言一出,场中皆静。

    薄胭倒吸一口凉气!震惊的看向白秋染,嗯……这位女侠……自己本来还担心百里栀闹起来他二人这脾气搞不定,现在看来,单单白秋染一个人就行了,自己同锦安竟然有点打扰了二人的感觉。

    锦安冷眼看着二人,拿起绳子,看了看天色:“好了没?该下山了,是打晕了绑起来,还是你这么绑起来……”

    薄胭:嗯……不,说起来是自己多余,锦安好歹算个打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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