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两天就过年了,这‘治陕十条’基本通过,只等过年之后,适当的时候颁布出去。

    可朝臣们忧心忡忡,皇帝的态度正变的强横,越发的有独断之意。

    在除夕前夜,朱由检的请罪奏本姗姗来迟,到底还言辞恳切,态度很好,但朱栩并没有立即‘赦免’他,允许他回内阁。

    今年的京城比往年热闹,纵然大明处处灾情,可朝廷的法度是越来越严厉,有效的遏制了一部分腐政,外加朝廷平复辽东,气氛格外的热烈。

    京城大街小巷,热闹非凡,往来不绝,人潮如流。

    总体来说,朱栩的新政,惠及的百姓,小商小贩越来越多,日子反而比前几年更好过一些。

    除夕夜,慈宁宫。

    “这个兔子灯笼?真好看?要是能放到天上就好了……”

    “皇叔,我们放孔明灯吧?”

    “皇叔,宫外的烟花那么好看,宫里也放,好不好嘛……”

    “皇叔,我想出去玩,你带我出去吧……”

    小永宁看着朱栩送过来一堆小玩意,大呼小叫,而后就拉着朱栩的胳膊,撒娇卖萌。

    朱栩老僧坐定,完全不理会。这丫头在宫里就是混世小魔王,除了张太后谁也治不住,要是出了宫,非出大乱子不可。

    李解语坐在朱栩身侧,看着她微笑道:“公主,前些年放烟花烧毁了三大殿,后来皇上就严禁在宫里放烟火了。”

    永宁看了眼李解语,扁了扁嘴,大眼睛湿润,好似随时都能哭出来。

    朱栩头疼,这丫头的‘哭戏’非常好,她真能哭出来,跟真的一样,只好道:“少给朕装模作样啊,小心皇嫂出来关你禁闭。”

    小丫头越发的扁嘴,惙惙欲泣。

    李解语轻笑的看着小丫头,道:“公主,你要哭了,三天禁闭是少不了的。”

    小丫头登时睁大双眼,两只小手在脸上抹来抹去,旋即就嘻嘻笑道:“那我就不哭了,语婶子,你带我出去玩好不好,皇叔现在变了,都不疼我了……”

    李解语已经被册封为八品‘淑女’,哪里能轻易出宫,搂着小永宁道:“宫外其实也没有什么好玩的,你要是喜欢什么,我让人出去买。”

    小丫头哼了声,从李解语怀里出来,趴在桌上,扁着小嘴,一脸的委屈。

    张太后从里面走出来,全身裹的厚实,她一到冬天就浑身不舒服,走进来就拿手打了下小永宁,教训道:“坐好了!”

    小丫头立马坐直,板着小脸,一本正经。

    朱栩暗自摇头,这丫头不知道跟谁学的,皇嫂是真不容易啊……

    张太后坐下,焕儿也就安排上菜,没多久,热气腾腾的菜肴就布满桌子。

    “我要吃虾,我还要吃鱼……”

    小丫头腾的站起来,伸着双手就要抓向通红,冒着热气的大虾。

    张太后眉头一皱,筷子连连敲打在小永宁的手上,冷声道:“给我规矩一点!”

    小丫头扁了扁嘴,坐直身体,拿着筷子,艰难的夹着大虾。

    朱栩无奈,直接夹了一个给她,然后看向张太后道:“皇嫂,听说,你年后要宴请宗亲勋贵的命妇?”

    张太后没有什么胃口,脸色微微苍白,笑着道:“嗯,也是惯例,到时候解语也要来。”

    朱栩点头,道:“年后,朕也会召集天下官员进京,到时候也会让他们携带家眷,必要的时候也会封一些诰命,还要烦皇嫂再见一见。”

    张太后轻轻一笑,道:“这有什么麻烦,你尽管叫来就是。”

    朱栩笑着,筷子给张太后夹些吃的,道:“皇嫂多吃一点。”

    张太后轻轻点头,看着已经长大的皇帝,她心里也颇为感慨。她记得当时将他接过来的时候才三岁,小小年纪异常的镇静,后面的两年也非常平静,小家伙安安静静吃饭睡觉,不惹不闹。可五岁之后,她就拿不准了,小家伙的心思一套一套,令她都为之担忧。

    可谁能想到,转眼间,当初的小孩子已经长大,如今是君临天下的皇帝,还做出了令人刮目相看的功绩来。

    想着这些,她嘴角带笑,神色欣慰。

    朱栩没有注意到这些,又给李解语夹了一些,道:“不用拘束,都是一家人。”

    李解语轻轻嗯了声,她进宫也有不少日子,自然知道,皇帝与张太后非比寻常的叔嫂。

    按照礼仪,朱栩是要与宗室一起大宴,不过他向来讨厌这一套,命司礼监准备好赏赐,除夕夜挨个送去,以示恩裳。

    慈宁宫这边吃完休息一阵子,一群人又去刘太妃那喝了一次茶,以全孝道。

    子时过半,沉闷的钟声在宫里回荡,悠扬的传出宫外,这预示这崇祯四年的结束,走向了景正元年。

    现在是年休,京城的官员也难得松口气,倒是是百姓们都热闹非凡,处处张灯结彩,喧嚣不止。

    一连忙了几天,朱栩也难得没人来打扰,待在景阳宫里,静静的看看书,想想事情。

    礼部的朝报没有休息,接连登录了数个消息。

    比如信王请罪奏本的节选以及点评,朝臣恭贺改元的联名文章,皇帝大赦天下,朝廷再次减免西南几省赋税等等……

    景正元年,初六。景阳宫,凉亭内。

    姚青青,曹化淳,曹文诏,朱栩四人聚集在一起,正在‘涮肉’。

    边上已经空了两个酒坛子,不过亭子里的热度还在增加。

    曹文诏或许在军旅久了,嗓门粗大,语气颇为豪放,大声道“皇上,不是我老曹吹牛,我的虎贲军,现在就算面对建奴的骑兵,我也敢一战!”

    朱栩喝的有点多,脸色发红,头脑还清醒,笑着指着他道:“你这牛皮吹的有点大,朕想相信都难……”

    曹文诏摆手,醉眼朦胧,强睁着双眼,嚷嚷道:“皇上,你没看过我们的演习,有空老曹请你见识一下,一千丈之外,大炮都能炸到,这么远的距离,足够我遏制骑兵冲锋,他们想要下马步战,再尝我老曹的短枪,这么一来二去,我三万虎贲军,干掉两万骑兵,绰绰有余……”

    朱栩一听就笑了,大明现在的火炮,守城还行,野战却不可,必须要放在高处开炮才有威力。

    朱栩这时心里一动,他一直放手让军器局研究,已经很久没有亲自去看看了。

    曹化淳秉持着身份,一直都颇为谨慎,没有多喝,他深知伴君如伴虎的道理。

    姚清清就放开很多了,她在风尘多年,脱了贱籍又苦等毕懋康十年,前些年生了孩子,总算有了归宿,最是感激朱栩。

    她听着曹文诏的酒话,仿佛又回到了景焕宫的日子,端着酒杯站起来,躬身向朱栩道:“贱妾感谢皇上再造之恩,请皇上满饮一杯。”

    朱栩看着她笑了笑,道:“朕希望天下人都过的好,何况还是朕身边得的人,无需多礼。”说着,端起酒杯,一仰而尽。

    姚清清也一口干了,脸色微红,轻声道:“贱妾还是要谢皇上。”

    曹文诏喝的最多,摇摇晃晃的向着姚清清一挥手,道:“你们不要这样,皇上不喜欢拘束……”

    姚清清一笑,从沸腾的锅里挑了一块肉夹给朱栩。

    曹化淳看着曹文诏毫不拘礼的样子,心里暗自感慨,今时不同往日,现在谁还能在皇上面前‘不拘束’?

    朱栩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开心了,看着曹文诏的醉态,笑道:“说的好,知我者,老曹也!来,继续喝!”

    “喝!”

    曹文诏举杯,豪气干云。

    这顿酒足足喝了一个多时辰,每一个都醉的不行,哪怕不怎么沾酒的姚清清,极力保持冷静的曹化淳都醉的说不清楚话。

    李解语接到宫女通知才带人来,将几人带走。

    朱栩回了李解语的寝宫,曹文诏被曹变蛟带走,曹化淳有徒弟带走,姚清清也被安置在偏房,有专人看护。

    朱栩在宫里醉酒,宫外的年味也渐渐淡去。

    到了初八,经过朝报上的一番铺垫,赦免信王的诏书终于下来,信王请了罪,皇帝也斥责、处罚了,朝野或许都有预料,信王回内阁,倒是没有掀起什么波澜。

    根据孙承宗,毕自严的安排,在文官会议召开之前,先召开军事会议,确定兵权,军制,军衔,整肃军队,划定战区,安排人事等等。

    目前大明有十八个省,按理说就应该有十八个总兵,可实际上并非如此,不论是辽东,还是西南,军制相对混乱,军衔也有些不够清晰,外加辽东大胜,势必要论功行赏,进行新的人事安排,再加上西南的民乱风险在大明高层逐渐有了共识,大臣们都想理清军政关系,彻底的稳定军心,民心。

    这也是为什么曹文诏会在京城,山.西离京城非常的近,接到命令就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随着复启内阁,改元,皇帝召见百官进京,大明朝野上下都知道,这是皇帝新政的重要一步,是对过去五年的一系列新政的一个清理,总结,确认,对天下的一个清晰,明确的宣示,昭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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